在古代通道里,那來自山門的灰袍老者被李小森刺入心臟,抽乾了全身血液,化爲乾屍,滿是驚駭和茫然地死去,這件事對於李小森很重要。
因爲似乎正是在那之後,他才傷勢盡愈,而且從高階突破到了頂階,成爲一級職業者,雖然李小森現在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職業者了。
“正好趁此機會,在這嬴劍身上試試看。”李小森心中盤算。
爲了保險起見,李小森動作很快,而且沒有深入,更沒有持續太久,黑刺扎入嬴劍的心臟只一瞬,隨後立刻抽出,化爲刺青回到手腕上。
這是擔心萬一奏效了,嬴劍當場被吸成一具乾屍,這就不好了。這賤人死不足惜,李小森壓根不在乎,但他不想因此引人矚目,被人盯上啊。
當然現在沒這問題了。
短暫的刺入,時間雖然很短,但足夠李小森去仔細感受——什麼變化都沒有,黑刺並沒有從嬴劍身上抽取任何一點血液,李小森體內的職業瓶頸,一如往常,毫無鬆動的跡象。
“好吧……”李小森有些失望。
他在這邊做着自己的修行實驗,被當作小白鼠的嬴劍又是另一番感受。
心臟被小小的破開一點,這對職業者而言並不是致命傷,但不得不說,這是嬴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死亡的陰影,感受生死不由己的恐懼!
恐怖的絕望感籠罩了嬴劍。
從動手到現在,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可他嬴劍堂堂一級士兵,卻已然身陷絕境!
是誰?這猥瑣胖子到底是誰?怎麼會這麼強?嬴劍心中狂呼,我本來突破成功,終成職業者,隱忍暫時不去那兵閣,就是要在三天後的遊獵會上大顯身手的!到時候,兵閣的那些天才人物,乃至山門的那些精英,都會到場!我要擊敗他們,我要一鳴驚人!即便他們中有人暫時比我強,但我早晚會超過他們!兵閣的士兵長、兵王,甚至是……天榜,真正的山門天榜!這麼多的精彩人物等着我去一一挑落,我……我怎麼能敗在這裡?!
我怎麼能敗在這裡!
一想到這,嬴劍胸中涌起強烈的怒火,一柄泛着淡淡熒光顯然淬了毒的軍用匕首,無聲落入他的手中。
他死死咬緊牙關,不顧自己背後破綻百出,轉身主動撞向李小森,手中匕首全力刺出。
嬴劍終於不再犯賤,他這一刀,是抱着和對手同歸於盡的真正有大勇氣的硬派打法!
本力持久,能力噁心,戰鬥風格難纏煩人的嬴劍,真正取出兵器後,居然是這樣的打法。
這倒並不是說,嬴劍的本力、能力、外力、戰力四大修行板塊並未統一,而是他就是這般風格。和動用神兵反而破綻百出的黑子不同,嬴劍取出兵器後,絲毫不弱,反而讓好不容易適應了他煩人打法的對手,容易反應不及,被他突然的硬派打法,當場重創,乃至殺死。
至此,斷終於甘拜下風,他知道即便嬴劍沒有突破到一級士兵的層次,自己也不是對手,因爲如果他和那小胖子易地而處,面對這一刀,必死無疑。
“了不起。”李小森心中也對嬴劍頗爲讚歎。
既然對手取兵刃了,李小森也一翻手,從背後取下裹在棍匣中的那柄六尺棍古代兵器。
棍影一閃,已將嬴劍手裡的匕首打掉了半截,這不是任何能力,只是將戰鬥水晶化爲血晶後,兼顧質與量的全新本力,盡數灌注於長棍之中,自然發揮出來的威力。
六尺棍的棍首隨即往上一昂,虛點嬴劍的咽喉,就此凝停。
嬴劍僵在一個躬身撲擊的姿勢上,銳氣既消,再難凝聚,他人不敢稍動,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臉頰上,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面上。
“我……我輸了。”嬴劍滿嘴苦澀,澀聲說道。
李小森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偏頭,看向身子右側,入眼的是一張平庸無奇的女人的臉,往下看則是包裹在戰鬥裝束的動人身體曲線。
霞出手了,踏着躡虛行者的步法,瞬間就從戈的側後方,來到了演武場中心。
謙謙見狀頗爲擔憂,斷也想要上來。
但李小森說:“沒事。”
只見霞手裡握着一柄短劍,劍鋒架在李小森的脖頸上。
可霞的眼中一點得手後的高興情緒都沒有,只有肅然凝重。
因爲嚴格來講,她並沒有真正得手,泛着寒芒的短劍看似架在李小森脖子上,但李小森一手持棍虛點嬴劍,另一手居然順手把那截被棍子敲斷的匕首刀尖抄在指間,自下而上,對準霞持劍的手腕。
“你可以試試看動手殺我。”
李小森眼神冷然,對霞說,“你先動手我也能把你們倆都宰了。”
霞聽了,臉色再次變化,她的確心懷殺意,但念頭剛剛一動,眼前這小胖子就開口了!
近距離凝視這人的臉,霞確認自己的確沒見過對方,不由低沉問道:“你是誰?”
謙謙目光微閃,搶先開口說:“這是我特聘的私人保鏢。”
李小森心中一動,不需要和謙謙交流,兩人便立刻想到了一塊兒,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打算:謙謙在明,最大程度利用家族公主的身份優勢,而李小森在暗,暫時以公主殿下的特聘保鏢身份行動。
想明白了這點,李小森索性不再開口說話,只繼續以六尺棍和匕首刀尖逼住嬴劍和霞。
少了嬴劍的嘲諷能力干擾,戈和藍兩人的後盾立刻都發揮出十足的作用,戈和藍實力相當,重回均勢,彼此隔空對指,一字一喝。
“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八個字接連出口,最後兩人同時喝出最後一個“前”字,指力對碰!
演武場上方的穹頂一陣劇烈搖晃。
不少塵土都被震落下來,讓人忍不住擔心這山腹中的演武場會不會因爲兩位士兵統領的對拼而垮塌下來,把在場這麼多家族精英生生活埋。
戈和藍各退了三步,仍是不分勝負,只好暫時罷手。
兩人和身後的家族精英們全神以對,直到這時候,才緩過勁來,一部分人目光落回到場中,看到李小森棍指嬴劍、與霞對峙的場面,不由呆住,震驚無比卻又不明所以。
之前看到的還是嬴劍衝上來勢不可擋的場面,怎麼轉眼間就變成這樣子了?
那胖子是誰?
衆人只是心中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吭聲。戈大戰剛過,全身力量勃發,餘勁猶存,看到演武場中的局面後,衝口而出:“這小胖子是哪兒來的?”
他說完才意識到失態了,冷哼一聲,緩緩道:“霞,退下吧。”
霞默然抽劍,退了開去。
李小森也不追擊,只是長棍仍虛點在嬴劍喉頭。
從剛纔到現在,無論場間局勢如何變化,哪怕是藍和戈的連番碰撞,李小森手中長棍始終不受影響,穩定得沒有半分多餘顫動,就在嬴劍喉嚨前一寸處,不多也不少。
其他人倒還好,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節,嬴劍本人卻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心如死灰,再也生不出半點伺機反擊的心思。
藍在實力上不比戈強,氣度沉穩安寧卻勝過不少,她沒有因爲戰鬥餘勁而影響到自己,而是在看到場間的局勢和李小森之後,微微一怔,美眸中閃過異彩。
想了一下,藍把斷招呼到近前,先問:“你傷勢不要緊嗎?”斷慚愧搖頭,“不打緊。”藍這才低聲問,“剛纔發生了什麼?”
她和戈全力對拼之際,全身心只在對手身上,對外界的事情根本顧不上來。
斷把剛纔那短暫卻節奏緊湊令人窒息的戰鬥過程大略講了,藍的實力境界,尤其是見識,可比斷要強得多了,這位家族的三號人物深居簡出,若非這次讓出事了,她也不會站出來。家族成員對藍的印象大多隻是覺得她人漂亮,氣質好,對家族成員也友善,但很少有人明白藍的實力之強、以及她的眼界之高。甚至就連對面的戈,論實力或許比藍稍勝些許,但論眼光還有潛力,反而不如藍。
李小森剛纔和嬴劍的交鋒只在數個回合之間,便分出勝負結果,和霞則並沒有真的打起來,只算是彼此試探了一下。
藍聽完斷的描述,又着重問了幾個在斷看來並不如何重要的細節,終於在腦海中重現出之前沒看見的那場戰鬥的全過程。
一時間,這氣質溫婉似乎從不會有特別劇烈的心理波動的美婦人,竟驚得有些呆了。
這時,只聽謙謙問道:“戈伯伯,還要接着打嗎?”
戈說:“殿下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麼一位強援,只是不知道這位究竟是什麼人?”
謙謙說:“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戈恨恨看了李小森一眼,然而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小胖子到底什麼玄虛,嬴劍也就罷了,霞可是裁決部長的得力副手,戈很清楚:霞雖然在學院和家族中都沒什麼名氣,實力卻比嬴劍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連霞都奈何不了那小胖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明白,今天之事恐怕不好勉強而爲,戈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手一揮,喝道:“三天後,遊獵會上再見了。我們走吧!”
李小森心裡盤算着到底怎麼利用黑刺突破一級瓶頸,接着又仔細回想之前藍和戈的對決,他對這所謂士兵統領的手段和對決方式很感興趣。
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手上倒也沒再爲難嬴劍,任他自行走了回去。
嬴劍一言不發,走在戈一方的隊伍最後邊,離開演武場大門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問道:“我想到知道自己究竟敗在了什麼人手下。”
謙謙不答,看向李小森。
一時間全場目光都看過來,不少已經走出演武場的戈一方的成員也停步回頭。
李小森隨口答道:“我叫阿兵。”
“阿兵……阿兵……”嬴劍喃喃重複了幾遍,最後深深看了李小森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