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哥，你說我們還有機會活下來嗎？”
張毅的手在抖，他把刀放下，想拿起酒喝一口，但手抖的太厲害了，根本就喝不到。
“媽的！”張毅砰的一下把酒瓶摔了，恨恨的看了看屋外那些人，他們裝備精良，人數衆多，張毅已經想到自己會有怎樣的結局了。
“毅哥，你走吧，他們要抓的人是我……”
“閉嘴。”張毅又把刀拿了起來，同時擰開了最後一顆磁暴手雷。
少年郎嘿嘿的笑了笑，他的右臂整個都不見了，現在臉色無比蒼白，看樣子命不久矣。
“毅哥，當初咱倆認識的時候，你當我是兄弟，可我卻一直沒有對你坦誠相見……現在，我可能活不過今天了，有些話還是先說了吧。”
張毅回頭看看他：“哦？你除了殺人無數？還幹過什麼壞事？”
少年郎咳了兩聲，他擦擦嘴，笑着道：“其實我不是聶同歡，真正的聶同歡早就死了很多年了。”
張毅聞言一怔，隨後呵了一聲：“那你是誰？”
“我是他的複製品，和他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還有着一樣的記憶。”
這麼一說張毅明白了，原來自己救下的這個小兄弟是圖拉雅的產物……
“不過最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我妹妹突然死了，那些人找上門，告訴我我也很快就會死去，我才明白我只是一個替代品，用來填補這世界的空缺。”
張毅默默的看着他，他的手逐漸的不抖了，而這時屋外的人也開始向前推進。
漫天大雪中，幾抹鮮血留下的殷紅正在被隱去，穿戴漆黑外骨骼的仲裁執行者們默然的前進，他們跨過同伴的屍體，推開形同虛設的大門，緩步走近屋內。
“毅哥……其實我從來都不怕死，對我來說，死亡反倒是一種解脫，可是當他們告訴我，我有活下來的機會，我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我最害怕的希望又出現了……呵……我真是下賤……無望都沒有嚇退我，苟活反倒讓我拋下了一切……”少年郎眼睛晶亮，他一直在直視着面前死去的那個女孩。
那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妹妹。
在活下來之後，他們兄妹倆就成了這座城市暗影中最恐怖的獵殺者。
張毅聽着少年郎的話，一邊默默的起身，目光鎖定在樓道口。
那些仲裁執行者已經上了樓，他們的步伐發出厚重的聲響，這種毫不掩蓋的聲音似乎在宣告勝利。
“毅哥，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世上除了苟活以外，還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
張毅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我說你小子能省點力氣好好活下去嗎？哥這麼拼命可不是來看你跟我道別的！”
少年郎哈哈一笑，笑中有淚，跟着他的臉上有若迴光返照一般泛起一陣潮紅，隨後他的五官就消失了，只剩下一道猩紅色的裂痕出現在原本眉心的位置。
張毅正在全神貫注於應對那些即將來到樓頂的仲裁執行者，並未注意到少年郎的變化。
少年郎的五官消失後，他悄無聲息的起身，然後將死去的妹妹抱在懷裡，跟着那冰冷的身體變得瑩白，精緻的身體輪廓開始塌陷。
等到張毅喊出：“準備好！”的時候，少年郎和女孩都消失了。
張毅身後出現了一個身高在兩米以上的人形律天使。
它看了看張毅，隨後一擡手，就將張毅抓起來並甩出了窗口。
破窗而出的瞬間，張毅手中的磁暴手雷也鬆開了。
在空中停滯了約四分之一秒後，劇烈的爆炸形成的衝擊波又把張毅推向更遠處。
他飛過街道，斜着扎進了街道對面的一幢建築內。
在感受到骨骼碎裂的瞬間，張毅猛地睜開眼！
“先生？您好還吧？”
張毅皺着眉，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漂亮的空乘面帶微笑，關切的看着張毅。
好半晌，張毅才從耳畔呼嘯的轟鳴中分辨出自己在哪。
“幾點了？”
“已經凌晨四點了，再有二十分鐘，我們就可以抵達徐州國際機場了。”
徐州？
張毅終於清醒過來了。
徐州……
“給我一杯水。”
“好的。”
……
如空乘所說，在四點二十一分左右，飛機降落在了徐州國際機場。
按照之前的安排，張毅將乘坐辛家安排的私家車前往徐州郊外的別墅區暫住一夜。
可是張毅臨時改變了計劃，他給安琪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叫了計程車，離開了機場……
去往徐州的路上，張毅腦海中依然徘徊不盡夢中的畫面。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是在中心之帷離開後不久，勝利日剛剛降臨的那段日子……也許對於全人類而言，我們是勝利了。
可對於張毅來說，世界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金色鳥籠也好，中心之帷也罷，都不是他能去抗衡的……
……
“老弟是外地人吧？”出租車師傅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看着挺和善。
張毅本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但聽到聲音的時候，又迫切的希望通過交流來擺脫那些夢魘。
“嗯。”
“哦，來咱徐州看朋友？”
張毅點點頭，然後問道：“師傅，我看你這車是懸浮的，是採用了因子技術嗎？”
“是啊，年初剛換的，政府給了60%的補貼呢！”
“哦？嘖，厲害啊，我記得前幾年還都是四個軲轆的，這纔多久啊，都開上懸浮車了。”
“那是，這證明咱國家科技厲害啊。”
張毅笑了笑，沒有接話。
然而那司機師傅卻敞開了話匣子，大概是這漫漫長夜讓他養成了聊天的習慣。
張毅也不阻止，只簡單的應和，同時順便從這司機口中瞭解一下真實的底層世界。
……
在這二十分鐘的車程裡，張毅瞭解到中國政府這幾年的許多惠民政策。
其中除了新型車輛補貼外，還包括職業農民，教育費用免除和國安處分哨。
職業農民張毅已經從網上了解的很透徹了……不過他從這個政策裡看到的不僅僅是惠民……還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
至於教育費用免除，張毅是猜不透政府是怎麼想的，但對於人民來說，這的確是莫大的福音。
最後一項比較奇怪，國安處並不是單純的某個國家的機構，它是聯合衆國的新型實權架構體系，其影響力和綜合實力遠超曾經的聯合國。
這讓張毅想起了蓋亞星上的聯政體，不過相比較蓋亞星上那種聯合各大家族和政府機構的聯政體，國安處的存在價值和意義顯然要更大。
而國安處分哨則是中國特有的，主要是爲了防範AOA，建立良序的社會氛圍，並着力加強國家公信力。
張毅不是地球人，自然對此不屑一顧，不過從這位司機身上他感受的到，這裡的人民對他們的國家信心十足。
……
過了二十多分鐘後，張毅抵達了徐州市公安局附近。
下車後，張毅徒步來到公安局，但只是從大門口路過，並沒有進去，也沒有多張望。
因爲他今天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也沒打算這麼早就去自首。
經過公安局再往前走過一個街道就到了一個巨大的廣場，這裡是徐州新區政府機構集中區域的中心地帶。
廣闊的綠地空間給人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不過此時天還沒亮，張毅一個人走在這廣場上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現在的身體可脆弱的多。
好在這裡的治安向來很好。
即使張毅獨自一人也用太過擔心。
一路前行來到廣場中心後，張毅見到了他曾在網上看到的那個巨大的“‖”型雕塑。
這就是他的目的地，名爲“向心諧律”的雕塑。
最開始看網上的解釋，它代表着雙向並舉，協同發展的意思，是由一個高中生設計出來的。
可張毅看來，這不就是一個平行線嗎？有那麼多好的創意，爲什麼偏偏選擇這麼隨意的設計？還強行掛上了什麼“並舉”和“協同”的詞……
對於這一點，網上的爭論也很多。 Wшw¤ ttk an¤ C O
而在張毅看來，其實原因很簡單……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雕塑……它被放在這裡的真正原因應該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
張毅顯然不是那部分人裡的，但他憑藉自己在蓋亞星上的所見所聞可以感受到這個雕塑的與衆不同。
高十九米，從正面看寬一米，側面看寬三米，間距五米，完全由冷鋼澆築！
按理說，這樣的構造，只要有風吹過就會發出很尖銳的呼嘯聲，但是即便離的很近了，風也不小，但面前的雕塑卻沉默的像影子。
張毅環繞雕塑看了一圈後四下瞅了瞅，確定沒人後便翻過柵欄進入到花圃內。
小心翼翼的來到雕塑面前，探出手撫摸那冰冷的金屬，張毅忽然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似乎在遠離自己。
那種感覺十分的真實且奇怪。
張毅下意識的收回手，後退一步，結果撞到了一個人。
“闖進這裡是違規的哦！”
略顯冷漠的聲音一出現，張毅就猛地回過身閃到一旁。
對方的穿着打扮和張毅有些類似，他帶着兜帽，雙手插兜，無聲無息的站在那。
張毅嚇了一跳，心說：‘這人什麼時候到我身後的？我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