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秦晴就坐在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說道：“這樣也好……生命的最後七個小時……陪在你身邊……也好……”
韓空文的脖子不太靈活了，可她還是轉過頭，用一種很怪異的表情，含情脈脈的看着秦晴。
“怎麼……又想起你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了？”韓空文用了一個她，概括了說不盡的心酸。
秦晴一聽這話，眼眶立馬就紅了。
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哭出來。
甚至他還有力氣去笑。
“是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每天只要想着怎麼對她好，怎麼給她安排一場全世界都羨慕的婚禮……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想……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在她懷裡，聽着她給我讀的那些書……呵……”秦晴一邊說，一邊從他私人的檔案中調閱出了一些沉澱十多年的畫面。
這些畫面只分享給了韓空文一人。
可現在卻多了三個欣賞者。
……
“哇……她真的好美啊……”霧歡看到了一個恬靜的又在笑起來的時候充滿活力的女孩。
她穿着水藍色的長裙，帶着大大的遮陽帽，走在林間小道，一旁是花朵簇擁，一旁是流水潺潺。
“這個人……好熟悉啊……”勒米帝亞的觀察點和霧歡不同，她除了看年輕時候的韓空文，還看她的神態和衣着。
而林森已經猜到了，也理順了。
“是雨兒……”林森說道。
“雨兒？”霧歡詫異了，跟着再看那畫面中不斷變換着衣着，變換着場景的，變換着神態的女孩。
然後……
越看越像……
可雨兒……
“雨兒的前身應該就是韓空文的私人助理‘點點’，一個與韓空文一同降生的智械生命體。”擁抱着大數據的林森很快發現了線索，並找到了一份沉寂在極深處的生產代碼，其中尾號就是之前雨兒說的那個zcce-20181061113。
……
“可我沒想到……我最終爲我最愛的人準備的……是一場只有一個人痛徹心扉的葬禮……”秦晴看向身旁的韓空文，眼前的人雖然因爲失去皮膚組織而變得猙獰了很多，可秦晴依然能夠把記憶中的一些重疊起來。
韓空文看着他，然後努力伸出手，握住秦晴的手，說道：“對不起……”
秦晴聽到這三個字，笑了，也哭了。
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了……
他終於等來了這三個字，然後哭的像個孩子……
只是秦晴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出現在他生命的結尾。
所以秦晴迴應道：“你不必說對不起的，因爲你根本就不是她，你把身體中最美好的那部分拿走之後，我們彼此之間就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爲了這個計劃……爲了你的家人……也爲了我……你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也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所以……你不必說對不起……你不是她。”
說出這些話用盡了秦晴全部的力氣，他說完後就站起來，掙脫了韓空文的手，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
“狂歡吧！恩……這樣也挺好的！”秦晴看着滿眼的瘋狂，然後走下了審判臺。
臺上，靠在十字架下的韓空文想哭，卻沒有眼淚，機械的身軀甚至連心臟都不存在。
她望了眼那支持她存在的能量核心，那安靜運轉的東西，忽而發出一聲蒼白的笑聲。
跟着她擡起手，接着深深的扎進了核心內部。
……
霧歡捂住了眼睛……勒米帝亞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知道這一切真相後的林森已經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比起韓文生與楊語蓉之間的那種愛……
韓空文和秦晴之間的過去雖然只有寥寥數語，卻蘊含了太多林森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參透的悲涼。
韓空文消失了……她的數序代碼在此刻被洶涌的波濤捲入了深海。
不過林森沒有讓她就此消失，而是給了她一個標記，期待她可以幫助自己找到林妍。
……
瘋狂持續了十天後，倖存者的數量減少到了不足三百萬……
一場空前的瘋狂把人性演繹到了極致……而悲憤到最後，就是無所畏懼！
於是，在這三百萬人重新集結在審判廣場後，他們的新領袖，也是一個林森怎麼也沒想到的人物出現了。
那個拿着小提琴，帶領着她的忠實聽衆，在最瘋狂的時候也保持了理性，並收容了許許多多逃離者的女孩。
她的名字……
叫林雪。
……
“林雪？!”霧歡和勒米帝亞震驚的無以言表。
針對這段延續性數序重組，林森也纔剛剛發現林雪居然一直存在於這場災難之中。
而且，和林妍一樣，她也用她的力量拯救了很多人。
而現在她之所以會被推舉爲領袖，一方面是因爲她的琴聲給予了痛苦的人類以安定，另一方面是因爲她身邊擁有許多裝備精良的準隨者，並且林雪在這迷濛的末日裡，帶來了希望。
“大家放心，lin一定會帶我們離開這裡的！”
這是林雪一直以來用於鼓勵衆人的話，而且lin也的的確確在暗中集結力量，並隨時準備衝破自由之翼衛隊的包圍圈，進入塞伯魯斯內部拯救衆人。
看到妹妹那雖然嬌小卻堅強的身影，林森這才明白，爲何他們重逢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淚水和話語。
因爲林雪也不再是一個弱小的，需要保護的女孩了。
她那被詛咒的身體之下是一個早已成熟的靈魂，也許的她不像林森這樣高大，雙拳充滿力量，可這並不代表林雪就做不到類似姐姐和哥哥那樣的事情。
甚至……林森在林雪面前感到了慚愧……
長久以來，他在潛意識中始終把林雪當成一個小女孩，一個需要關心，需要呵護的妹妹。
但他忘了……身體或許不再成長……但靈魂終歸要盛放。
……
“真好啊……有這麼懂事又有能力的妹妹。”霧歡忽然冒出了一句。
林森聽了微微一笑，隨即暗暗下定決心，他不能再逃避……他必須擁有力量。
一如勒米帝亞所說的那樣……
“我們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往好的方向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