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我已爲您準備好熱水,您可以再用餐前進行一次沐浴。”
“恩?”大中午的洗什麼澡啊?林森有點奇怪,不過午夜很快給出瞭解釋。
“根據我的推演,您的下一次安全行動時間爲紀元歷104年1月9號凌晨1時到3時,所以您需要提前調整下作息時間。”
哦……原來是這樣。
林森站起身,把灰塵清理乾淨,然後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椅子。
正打算回到午夜上去時,林森眼前忽然變成了紅色。
伴隨警報響起,林森回頭看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是什麼?!
第一眼看到那場景的時候林森不單單是震驚了,而且十分的難以理解。
因爲它看上去和一般的風暴沒什麼區別。
狂風肆虐伴隨電閃雷鳴,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摧殘殆盡。
可是再仔細一看,林森就發現了這風暴與衆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在那肆虐的狂風之中隱隱約約的,林森能夠看到許多人的影子。
這些影子的數量不算多,可是他們的個頭卻大的驚人,最高的一個目測已經超過了五十米,他瘦長的,沒有外貌特徵的身形如同風暴中的巨人一樣與風暴一同前進。
“森哥!快進來!”看到林森還在艙外發愣,陳瀾趕緊喊了他一聲。
林森也只好暫時放下了好奇,帶着不安回到了午夜內部。
“先生,看來您的午餐需要繼續推延了,根據我的模擬運算,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感覺會很糟。”
林森乾笑兩聲,他收起了午夜全部外置裝載,將核心的功率開啓到滿載同時全面加護防禦。
而此時,從外邊看,原本如獵豹一樣的午夜慢慢的收縮起身形,它怒放的獠牙也不見了,整個機體都龜縮爲一塊漆黑的流線型金屬,通過多重錨組化固定後,午夜已經準備好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了。
能做的都做了,林森現在只能等待了。
和陳瀾一起在部署座位將自己固定好之後,林森開始努力靜下心來,好讓自己度過這段煎熬的時光。
陳瀾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他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狂風的怒吼夾雜着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持續不斷的折磨着他的神經。
眼前的數據不斷閃爍跳躍,午夜外圍的att功能立場數值急劇下降。
然而,這還只是風暴的邊際掠過午夜造成的。
林森的目光低垂,他還是比較相信曼妮的,既然她會讓午夜取代白的位置來協助林森重返塞伯魯斯,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午夜也果然沒有讓林森失望。
就算是危急關頭,它還是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個不尷不尬的笑話。
“啊哦,出了點小意外……先生,我發現我好像忘記放青椒了,您對食物沒有特別要求吧?”
林森一怔?這哪跟哪啊?不是正在準備迎接風暴嗎,突然這麼一說,緊張的氣氛全沒了。
陳瀾的緊張情緒也被打斷了,他看了眼林森,然後提在心口的一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同時他打開了面罩。
“森哥,你還沒吃飯吧?”
林森摸摸肚子,皺眉道:“恩,不過現在好像餓過頭了,我都沒感覺了。”
“emmmm……”陳瀾瞥了眼顯示良好的數據,忽然笑了。
“額呵呵,讓森哥笑話了,我可能有點太緊張了,其實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的吧,畢竟是曼妮小姐自信之作。”自我安慰的陳瀾說着站起身,他走進了廚房,不一會香氣瀰漫開來。
“森哥,先吃東西吧,反正風暴還有好一會呢。”
林森依然坐在那,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
說好的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呢?
現在一丁點都不剩下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林森腦子裡的奇怪想法一大堆,不過他行爲倒是很單純。
輕輕的哦了一聲,林森乖乖的坐到了餐桌前。
這頓飯的確如午夜說的那樣很糟糕。
儘管緊張的氣氛已經遠離他們,可是在用餐的過程中,艙體外的聲音卻始終綿延不斷,那些令人十分難受的次聲波完全無視了隔音層,直接貫穿了林森和陳瀾的耳膜。
在如此美妙的聲音陪伴下,林森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而且幾次險些吐出來。
吃完後林森忽然很佩服自己,既然那麼難受,爲什麼還要堅持吃完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來自一個吃貨的倔強嗎?
呵呵……
飯後林森和陳瀾又經歷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深航潛航”體驗。
整個艙體似乎都在像潛艇一樣經受着來自水壓的折磨一樣,不但次聲波沒停,所有附着在艙體上的物體都在吱呀作響,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崩開一樣。
在此期間,陳瀾險些被整崩潰,他好幾次如夢囈一樣的向林森提起要不要逃出去。
然而還好林森足夠冷靜,在他的全程安慰下,陳瀾才放棄了作死的打算。
……
風暴一直持續了整整七個小時!
從下午一點左右開始,一直到深夜,屋外的聲音才總算安靜下來。
不過相對較弱的風依然嗚嗚咽咽的徘徊在艙體之外,面對這種持續的精神干擾,午夜決定啓用靜默裝置來營造一個極端的靜謐環境。
因爲它的邏輯演算結果是,爲了林森和陳瀾的健康着想,他們必須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林森二人也的確精疲力竭了。
尤其是林森,他還是頭一次發現被聲音持續折磨這麼久居然會比他超負荷使用身體更難過。
即使後來一切聲音都不見了,腦海中的幻聽依然若有若無的存在着。
算了……還是先睡會吧。
林森不願意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好好休息,畢竟凌晨還要行動呢……
好在林森的睡眠質量向來不錯,帶着對於那場辯論後續展開的猜想,林森閉上了眼睛……
……
夜色下的塞伯魯斯在送走了白天的陽光明媚後,剩下的就只有氤氳在電光之中的黑暗了。
一團團大小不一的風貌遊蕩在這座曾經無比輝煌的穹頂周圍,那倒下的軸心桅杆上更是環繞不盡一片又一片詭異的電光,它們如同有意識的蛇一樣盤踞在軸心桅杆之上,環繞着它一點點蛻變爲漆黑的濃墨,而後逐漸消失在更深層的黑暗之中。
……
重返塞伯魯斯的第二夜,陳瀾在極端疲憊後睡的很深。
呼吸逐漸均勻開之後,陳瀾在夢裡回到了他的家,那個始終籠罩在昏黃陽光下的院子。
父親在忙着爲他準備成人禮需要的東西。
其中就包括一把精緻的匕首。
“這是每個崔迪思的男子漢都要經歷的過程!尤其是現在!”匕首被交到陳瀾手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東西有多沉重,甚至他最開始的好奇和羨慕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害怕和顫抖。
父親感受到了孩子的遲疑,他握起陳瀾的手,讓他攥緊那匕首。
“別怕!兒子,去證明給他們看!”
陳瀾知道自己躲不了的,他必須那麼做。
……
帶着匕首出了門,陳瀾跟在其他人身後,向着那扇門走去。
戴着兜帽的奎站在門外迎接着這羣即將迎來人生重大抉擇的年輕人……
是生是死……全看勇氣和運氣了……
……
然而……
“求求你們!別說他!再給我的孩子一次機會吧!求求你們!”
那個母親哭的如此悽惶,悽惶到站在不遠處的陳瀾險些拿不穩匕首。
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非得如此呢?難道崔迪思的人民不接受進化就註定滅亡嗎?
從陳瀾所讀過的所有書籍中,他都沒有看到過哪個時期的人類如現在的崔迪思人民這樣如此狂熱於進化,甚至不惜以死亡爲代價。
所以,陳瀾猶豫了,他開始後退,開始想着逃走。
……
“等等!我能救他!”
誰?!陳瀾的害怕被中斷,他從茫然的混亂思緒中解脫出來,他看到一個陌生人,一個第一次敢於站出來否定這場沒有意義的進化的人。
陳瀾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甚至也想和他一樣站出來說我能救他。
可他沒有那種勇氣和,他從小接受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那是不對的。
進化纔是崔迪思的未來……
沒有進化……
崔迪思註定滅亡……
……
無數個念頭縈繞在腦海中,一場美夢逐漸變成了回憶的牢籠,被夢魘折磨的陳瀾忽然發現周圍的人都不見了。
他的世界裡空無一物,沒有聲音,沒有時間……
最後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如同溺死在水中一樣開始掙扎。
……
忽然……
“陳瀾!”
一個熟悉的聲音闖進了這空洞的世界。
迷迷糊糊中陳瀾聽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
可是他分辨不出那聲音從哪來,到底是誰的,而且他深層的情緒反感這種打擾,他想繼續沉睡,而不是醒來。
可那聲音還是再次出現了。
“醒醒!陳瀾!”
這一次不單單是聲音那麼簡單了,陳瀾感覺到臉上被人拍了一巴掌,而且這一手沒有離開,它繼續下壓,一直壓到陳瀾感覺到痛苦了才忽然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