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鄭北川準備出發了。
到門前的時候,鄭北川突然停住了,身後跟着的付子成疑惑的問道:“老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鄭北川沒理他,轉頭看向院子外頭的田地。
新開墾的土壤被翻出來,在光照下泛着水亮的光,幾個赤腳的姑娘正在田裡勞作,而其中一個正是在這座朱漆樓閣裡住了十多年的張妙。
對這個姑娘,鄭北川的感情始終很矛盾。
按道理說,張妙是張豐宇帶來查“山海號”背後真相的,說白了就是衝他們幾個老傢伙來的。所以當初爲了讓張豐宇那些人知道分寸,鄭北川便命人將張妙“請到”了自己這邊“做客”。張豐宇也確實安分下來……卻沒想到,這請神容易送神難,張妙這尊小佛爺自從被鄭北川請到自家來之後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住了下來,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甚至都感覺不出這個張妙到底對他們這些老傢伙是什麼個態度。
然而十多年過去了,一點點看着這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鄭北川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牽掛的。
張妙俯身翻弄泥土,好一會直起腰來時恰好與鄭北川四目相對。
瞧見這朱漆樓閣的主人,張妙燦爛一笑,就這麼光着腳跑了過來。鄭北川也堆起笑容,難得一見的迎了上去。
到了近處,鄭北川問道:“你放着好好的大家閨秀不做,怎麼跟家裡的傭人一塊下地勞作去了?不累嗎?”
張妙滿不在乎的說道:“不累,就當是體驗生活了,話說回來,老爺子您是要去哪啊?看着又要出遠門的樣子。”
鄭北川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嗯,去東盛1號那邊,怎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咱們中國人自己建造的全世界第一座生態穹頂什麼模樣,是否氣派?”
張妙聞言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兩眼放光。
十多年來,張妙就一直在朱漆樓閣內外進出,遠的也只是往天業19號上層去,近的就是在附近的園子幫着收拾農作物,這一聽說要出遠門,還是去東盛1號穹頂,張妙自然高興的很。
“好啊!那我去收拾一下。”張妙說着就要走,卻被鄭北川給叫了回來:“你要是沒有重要的東西要帶就別收拾了,到了東盛那邊我再給你買就是了。”
張妙十幾歲時來到這裡,如今已經快三十了還是孩子心性,聽說鄭北川要給自己重新買衣服什麼的,當時就興奮的跳起來:“好耶!那我就什麼都不拿了,走吧,老爺子,需要我攙您一把不”
鄭北川最喜歡的,也是最欣賞張妙的地方,就是她那份從容與灑脫。
外人看來,張妙這是耿直到有些沒臉沒皮,可鄭北川卻覺得這姑娘可愛的很。
付子成有些意外,他原以爲鄭北川是孤身前往東盛,卻沒想到他會帶上張妙,這樣的邀請可不單純。
將二人送上車,付子成站在門前一直等到車輛遠去才緩緩轉身回去工作。
遇到下樓來的李老爺子,付子成立馬畢恭畢敬的施禮。
李老爺子也是朱漆樓閣裡的常住客了。
這麼多年來,自從鄭北川決定把這地下農場交給李存峰他們這些組織代理人管理後,三個曾經動動手指頭就可能天翻地覆的老爺子就在此處安穩下來。
範元榮雖然喜好女色,卻並不是通常那種沉迷雲雨之樂,只是喜歡有女人陪着而已。而這個李老爺子,他和範元榮似乎走了兩個極端。
範元榮是七情六慾全都放縱開,而李老爺子確實六根清淨,整日與青燈爲伴,與經書古佛爲依。
“張妙那丫頭被老鄭帶走了?”李老爺子問。
付子成如實答道:“嗯,剛纔姥爺出門的時候恰好看到張妙小姐。”
李老爺子點點頭,然後又問道:“我記得張妙過去時常與上官野月和一個叫葉子欣的女人來往甚密,你知道她們分別住在什麼地方嗎?”
付子成反問道:“老爺子是要過去嗎?”
李老爺子點點頭:“嗯,這麼多年困着人家姑娘,把她當金絲雀一樣關起來,也是該出去道個歉了。”
付子成聞言一怔,心中納悶道:‘怎麼一個個都變得古怪起來了呢?’
心裡在犯嘀咕,可面上還要應承:“那我這就爲您安排行程?”
“嗯。”李老爺子點頭後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再備些禮物,先去上官野月那。”
付子成又應了。
李老爺子捏着念珠,負手拿着一卷經書慢悠悠的走了。
……
“誰要見我?”上官野月剛回到家就見到了來送消息的暗線。
“李鬥行。”暗線答道。
聽到李鬥行這個名字,上官野月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李鬥行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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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鄭北川是商王,那麼李鬥行就是實打實的兵王。不過李鬥行這個“兵王”可不是什麼小說情節裡出現的萬人敵,而是作爲軍校校長,門下學生遍及四海的那種存在。“太陽消失”之前,李鬥行家裡每逢過年,到了大年初二就會在自家的莊園裡擺上十幾桌。
來吃飯的都是他的門生,而這些人的身份都極其特殊且尊貴。
雖然因爲這件事,很多人向國家監委等機關舉報過,甚至實名請求組織相關機構介入以防止李鬥行“結黨營私”,可到頭來,這些人要麼出了意外,要麼乾脆失蹤,要麼就學會了閉嘴。
李鬥行是河南許昌人,父親是檢察官,母親是許昌一家國家級重點醫療機構的研究人員。幼時家境殷實的李鬥行愛看書,愛學習,愛提問,並且還是蘇氏企業啓動的高智庫的第一批用戶之一,因而他的起點遠比一般人高得多。
然而李鬥行十一歲的時候,父親李漢民被捲入一場權利鬥爭死於非命,母親也在次年“意外”身亡,在噩耗接連傳來之後,更讓李鬥行絕望的是,他父母親因爲涉及一起大案,財產被全部沒收,十一歲的李鬥行不但轉眼間成了孤兒,還失去了所有生活依靠。
雖然李鬥行還有一個外公,可當年李鬥行的外公在出任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的負責人時利用職權徇私舞弊被李漢民舉報被捕入獄,剛正不阿的李漢民大義滅親之舉卻也斷了自己兒子的後路。
好在李漢民還有一些靠得住的朋友,李鬥行便從十一歲起靠着父親當年的朋友的接濟過活。
十七歲時,李鬥行父母的案子被平反,可加害於李鬥行父母親的人卻仍逍遙法外。
李鬥行便暗中發誓,一定要揪出幕後黑手。
然而半個世紀過去了,李漢民是因爲什麼死的,李鬥行的母親張琴是否是死於“意外”至今仍是個謎。
人們只知道李鬥行現在的地位和成就遠遠超過了父母親,成了軍政兩界咳嗽一聲都能引發“大地震”的存在。
言歸正傳。
上官野月雖然完全沒想到李鬥行會來拜訪自己,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同時她還聯繫上了張豐宇,希望張豐宇替她打打預防針。
誰曾想,張豐宇只回給上官野月八個字:“言多必失,靜觀其變。”
八個字確實不多,可上官野月卻覺得非常受用。
到了傍晚,李鬥行果真來了,而且還是帶着付子成一起過來的。平時很少走出朱漆樓閣的付子成今天儼然一副家丁隨從的架勢,不但一路上要小心着應承李鬥行的吩咐,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不能漏了端倪。
上官野月也擺出一副“我壓根就不知道你要來”的架勢,在自己住的地方支起了爐子,叫上了幾個平時很少見的朋友過來吃燒烤。
一切似乎都很自然。
唯獨李鬥行登門後卻在門前停下來了。
上官野月已經一臉驚訝的迎了出來,付子成也正準備讓司機把車開到別處停放。
李鬥行卻眯縫着眼睛輕聲一嘆:“子成啊,看來,我本不該出門纔是。”
付子成還未聽懂李鬥行的意思,忽然間就聽到一聲銳鳴,緊跟着一支利箭就從遠處急射而來。付子成眼神一變,幾乎是在那箭矢離弦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可還是慢了一步。
他抓住了箭尾,可這根箭是經過特殊改造的,箭頭可以分裂不說,還能再次分離延伸。於是乎下一秒李鬥行便倒下了,他的整張臉都被切開了,鋒利的箭矢刺破了他的皮膚,鮮血飛濺,驚呆了開門的姑娘!
“救人!!”付子成衝上官野月大喊。
上官野月反應過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李鬥行死在自己門前的,尤其是這個敏感時期。
被嚇傻的姑娘跌坐在地。
付子成這邊已經撐開了防護罩,他也不在乎自己身份是否會暴露了。
刺殺李鬥行的人見沒了機會,“嘁”了一聲,便收起長弓轉身迅速離開現場。
付子成一邊掩護着上官野月,讓她能儘快的將李鬥行帶進屋子,一邊搜索着周圍一切風吹草動。
就在那刺客動身的時候,付子成眼神一變,丟下一句:“我去抓人!”便右手向前一甩,擲出一根纖細的鋼索,人緊跟着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