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祖父悖論”,其實就是個經典且通俗易懂的關於時空穿梭的悖論。
即指,假如人類真的可以進行時空穿梭,那麼如果你穿越回過去殺死你的祖父,你會不會消失?如果你會消失,那你又怎麼可能殺死你的祖父?
這在邏輯上就是說不通的。
而物質的熵增通俗的來說就是“墨菲定律”描述的“事情總是會越來越糟”。就像人會越變越老,東西放了遲早會壞,太陽不是永恆的,宇宙也遲早會陷入一片漆黑,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
但問題是,時間真的存在嗎?
我們理解的時間大致描述的其實就是一個變化的過程,只是在相對論的體系世界中,不同物體間的變化有獨立性也有相對性,因而我們產生了時間的概念。
最通常的相對性描述就是通過觀察太陽的起落,用白天和黑夜描述時間在流逝,而萬事萬物隨着時間的變化在變化。事實上,即使沒有人類理解的所謂時間的概念,物仍是在不斷的運動和變化的。
因而沒有時間,只有空間的理論應運而生。
但……對於習慣了用時間描述自身與萬事萬物的變化的安奕初和夏目來說,這有點強人所難了。不過鍾楚奇也並非是要強行改變安奕初和夏目運用時間來確定世界觀的固有習慣,而是想要告訴她,其實他們並沒有真的穿越,而是通過某種超高智慧遺留的技術通道跨越了物的變化的維度來到這裡。
同時這裡贅述一點。
如果能夠理解沒有所謂時間,只有空間和物的變化的話。那麼像中國傳統神話故事中描述的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的說法其實也就可以得到很好的科學解釋了。由於環境的變化,在宇宙中不同的空間裡物質的變化也是不同的,大體可以認爲是有快慢之分。
假設在天上人的衰老速度會變慢許多,可地上的一切物的變化仍舊維持原有速度,那麼當他回到地上的時候,就會感覺自己好像纔在天上過了一天,而地上卻過去了一年。二有人要說了,一天和一年的感受顯然是不同的。
的確,但我們要確定一個前提,那就是一天和一年的感受其實不是時間帶給我們的感受,而是我們自身變化、日常行爲用時給我們帶來的感受,我們是先有了這種確定的急於“熵”的不可逆的感受,纔有了描述這種變化的時間,並最終形成了三元世界觀中的一天和一年的對比。
這裡有些繞,就不多做解釋了。
言歸正傳。
安奕初和夏目想了又想還是沒能理解鍾楚奇所說的話中深意,二人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只盼望着那座遺蹟是存在的,那裡也確實存在着可以讓他們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的力量。
後續安奕初又和鍾楚奇聊了許多關於他的世界的一切。
當得知人類已經邁升至星際文明時代,太陽系也已經在最高領袖的意志下得到統一,未來還可能向銀河系開啓大遠征的種種過去安奕初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實後,她整個人都陷入到一種既驚又喜,滿心向往的狀態中。
夏目則關心的是正影響着他那個時代的那場“太陽消失”的浩劫是何時結束的。
然而鍾楚奇卻尷尬的說道:“你別看我雖然是誕生在你們幾百年之後的人,可我對於黃金時代以前的事情瞭解的非常少……而且據我所知,這世界上就很少有人知道黃金時代初期的事情,但我大概能確定一點就是……那場浩劫持續了很久很久……地球上絕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場浩劫中……剩下的爲數不多的人類也是得到了‘舊神’的恩惠才得以重建文明的。”
又是“舊神!”
現在一聽到這兩個字夏目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畢竟在他的人生中,“舊神”與“神性”可是給他上了一堂生動至極也殘酷至極的大課的。
安奕初的表情也變的難看起來,畢竟她也肯定不希望這一切真如鍾楚奇所說的那樣悲慘。不過想到人類最終還是保留下了火種,文明最終得以重燃,甚至人類文明還開啓過一段黃金時代,她就又充滿了嚮往,恨不得現在就跨越那片黑暗,去看一看黃金時代的人類世界是如何的繁榮與輝煌的。
“哎,對了,你們倆不說自己就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嗎?怎麼反倒是問起我來了?”鍾楚奇反問道。
安奕初聞言苦澀一笑:“我們……我們其實應該是在災難的開頭,距離災難的結束還早着呢……能不能活到‘太陽再度升起’都很難說……”
鍾楚奇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倆可能不知道,其實我一開始壓根就不相信你們是從過去穿越過來的,畢竟這種戲碼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實在是老套到幼稚的地步,不過看你們倆也不像是演員,我反而是有些好奇了。”
安奕初和夏目其實也一樣,他們也不是很確定這個鍾楚奇真的是來自人類星際文明時代的超級戰士,當然……其實他們的裝甲就足以證明很多東西,只是對於安奕初和夏目來說,一時間還很難接受罷了。
“好奇啥……那個年代,每個人都很絕望……所以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我看到陽光和草地……一直覺得自己在做夢……包括現在也一樣。”安奕初擡頭看着天空卻沒有找到太陽,她這才驚奇道:“咦?這地方有夠古怪的,太陽呢?”
鍾楚奇哈哈一笑:“我們也納悶呢,不過這裡應該已經不是太陽系了,甚至不能按照我們所認知的宇宙觀來理解,還是省點心思,想想怎麼活下來吧。”
提到“活下來”,安奕初皺眉問道:“對了,我剛纔就想問的,既然你的時代這麼強大了,爲什麼你們還要以身犯險來尋找那個什麼所謂的‘神性碎片’呢?它對你們來說真的很重要嗎?”
鍾楚奇聞言略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安奕初,不過想想這姑娘對他來說一丁點威脅都沒有,乾脆就敞開心扉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老大爲什麼這麼執着的要尋找這些東西……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卻堅持和隱忍了那麼多的歲月……十幾代人的寄託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扛過來的。”
安奕初聽得還是雲裡霧裡的,她皺眉道:“你說的到底是誰啊?”
“蘇瑤,蘇家大公子,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家族吧,他們很厲害的,就算到了這個時代,也一樣影響着整個亞星共和國。”鍾楚奇不乏仰慕之情的說道。
安奕初驚訝道:“你該不會說的是蘇氏家族吧?!”
鍾楚奇點點頭:“對對對!就是蘇氏家族,蘇瑤就是這一代蘇氏家族的大公子,不過他不是族長,他是我老大,是高天使軍團裡僅次於我師傅方天志的二號人物,是被稱爲‘天神’一般的男人,我最崇拜的男人之一!”
安奕初咧咧嘴,看着迷弟一樣的鐘楚奇又問道:“蘇瑤……隔着太久,實在無法想象……不過聽你的意思,他應該是很厲害的人物吧?”
“那當然了,我老大可是人類現役陸軍超級戰士中數一數二的存在,他的強大不僅體現在戰場上,更體現在謀略和隱忍上,就這麼說吧,這麼些年,在我眼中,除了那位我連面都沒見過的最高領袖以外,我老大絕對稱得上是最令人猜不透的謎一樣的男子!”鍾楚奇這個小迷弟誇起自己老大來是一點也不吝嗇。
夏目這時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按照你說的,這位蘇瑤蘇公子已經是太陽系裡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了,爲何還要私自招募你這樣的戰士爲他做這些隱蔽的事情呢?”
鍾楚奇回頭看了眼坐在自己隊友肩膀上的夏目,他的眼神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殺機,隨扈他溫和的回答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據我所知,蘇家世世代代其實都在密謀着如何弒神,而我們那位最高領袖雖然看似是神的使者,是福音的散播者,實際上他肯定也希望人類能夠徹底擺脫‘舊神’的桎梏,讓咱們人類擁有完全的自治……當然了,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沒啥區別吧。”
“哦?”夏目其實早就看出了這個鍾楚奇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友善可親,事實上他這個人腦子很靈活,也十分懂得審時度勢。
夏目和安奕初的出現對於他們來說挺意外,但只要他們不傻就一定會覺得安奕初和夏目說不定會有點用,當然前提是夏目和安奕初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
“神也好,最高領袖也罷,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爲了一口吃的,爲了點自己的小理想活着的普通人而已,沒那麼多大道理想懂,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想,所以在我看來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不過呢……”鍾楚奇嘿嘿一笑:“替老大辦事還是挺有意思的,起碼比我自己原先規劃好的娶妻生子來的快活的多,人生嘛,無非就是一死,要是死在這種地方豈不是比死在病牀上要來的自在?你說呢?”
雖然有些不太想承認,但鍾楚奇這一番話確實讓夏目受益匪淺。長久以來,夏目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是何種走向。他料想過如果自己一直這麼隱忍下去,或許可以當個大隱隱於市的高手,平時噹噹平民英雄,扮豬吃老虎也挺開心的。
不過經過“太陽消失”、雄安新區1號避難所淪陷這麼一鬧,夏目的想法變了,他覺得或許自己的人生還可以有更多的路子可以走,起碼不應該就這麼沉默下去,所以纔有了後來夏目不惜代價也要逆天改命的一番折騰。
可是到頭來,命運卻還是那樣讓人捉摸不透。按道理說,夏目窮盡一身所能,幾乎是舍了命去救人,怎麼說也算是個好人了吧,但偏偏老天爺卻收走了夏目的天賦,讓他失去了與玄奧的感應,從此淪落爲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病秧子”,要不是他根骨還不算太差,不然就這麼大的落差,夏目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今次他所在的避難所又遭逢事故,本意是查明真相,卻意外的與數個世紀以後的人碰了面。這樣的奇幻經歷落在他的人生中,細細想來,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想到這,夏目頓時感覺豁然開朗了許多,他笑着道:“您說的對,人生嘛,無非就是一死,淪爲社畜還是活出自我,還不都是看個人的造化。”
鍾楚奇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隨後的路程相對單調,但當這一行人翻過幾片起伏如波濤的草海終於見到極遠處那沉寂在地平線邊緣的破碎王庭的時候,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鍾楚奇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他顫聲道:“找到了!真的讓我找到了!!!哈哈哈!!”
比較之下,夏目和安奕初雖然沒有鍾楚奇那麼激動,卻也很想盡快的去往那遠方的王庭,他們也很想知道鍾楚奇口中所謂科伊博文明到底是何方神聖,那座破碎的王庭裡又究竟有沒有可以弒神的的力量。
“走吧,別耽誤了!”夏目當下一個往前走去。
鍾楚奇追上來一把將他抓起丟在肩頭,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向天邊衝去。
……
時間再轉回到遊格格與蘇瑤對面而坐的飯桌前。
送走迎來,一批又一批客人絡繹不絕,直到凌晨還有三五個客人在一樓把酒言華,不過作爲大廚的張豐宇總算是能得空上來與客人見見面了。
進了屋,張豐宇很自然的挨着遊格格坐下。
長桌的對面是閉目養神狀態的蘇瑤,他雖然聽到了腳步聲卻沒有睜開眼睛,大概是覺得自己等的太久,不想給張豐宇好臉色看。
張豐宇也不意外,他只是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似曾相識,辨認了許久他試探着問道:“公子姓蘇?”
正準備給兩人介紹一下的遊格格意外的看着張豐宇:“你認識他?”
蘇瑤也終於睜開眼好奇的看着張豐宇。
張豐宇卻笑了笑:“不認得,不過我總感覺我和你很熟悉,但你不是他……你不是蘇澈。”
聽聞蘇澈二字,蘇瑤微微一笑:“您猜對了,我確實姓蘇,我叫蘇瑤。”
張豐宇微微一笑:“張豐宇。”
蘇瑤點點頭:“格格常和我說起你,今天總算是見到了,不過沒想到你做菜也這麼好吃,比我可強太多了。”
張豐宇擺擺手:“哪裡那裡,只是時間充裕我學了很久纔有的一點積累罷了,算不得什麼本事,倒是蘇公子的出現讓我很是意外……我猜……你應該不是這個年代的人吧?”
蘇瑤微微一笑:“您說的沒錯,我來自幾百年以後,不過我與這個時代的初次接觸卻已經是一個多世紀以前了。”
張豐宇驚訝的看了眼遊格格,然後說道:“這麼久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眼看着這兩個男人好似一個現任一個前任似的在這話裡帶機鋒,遊格格無語道:“你們倆能不能先停一下,聽我說一句?”
兩人對視一眼後同時笑了起來,遊格格很莫名:“有什麼好笑的?”
張豐宇擺擺手:“不,沒什麼,你說吧。”
遊格格白了眼張豐宇後說道:“今天我將蘇瑤引薦給你呢,是想當着你的面讓他把他想問的事情問清楚,我也說明白,如果有我回答不了的,你來替我回答,如果我們都回答不了,你就帶着他去見那丫頭,懂了?”
張豐宇驚訝道:“你真的打算謝幕回家寫書了?”
遊格格喝了口甜的掉牙的檸檬水道:“這是我幾十年前就有的打算,一直拖到現在已經是精疲力竭,你就別再追問了好嗎?”
張豐宇明白了,他衝樓下喊了一聲:“佳念,弄一壺檸檬水上來,多冰,少糖!”
“好的!”樓下傳來那姑娘略帶氣惱的聲音。
遊格格眉頭一挑:“你就放心她一個姑娘家家的跟幾個醉鬼呆在樓下?”
張豐宇神秘一笑:“你該擔心的是那幾個醉鬼,而不是她。”
遊格格驚訝了,不過沒有再追問。
不一會檸檬水來了,蘇瑤看了佳念一眼道:“姑娘,有冰鎮的啤酒嗎?給我來幾瓶,另外再弄些可口的下酒菜。”
佳念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張豐宇道:“師父,我今天可以打人嗎?”
張豐宇苦笑道:“哪天也不行啊,你還是忍忍吧,別給你老爹添麻煩了。”
薛佳念聞言氣呼呼的捏了捏小拳頭:“那好吧……您等等,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小姑娘下樓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意外的蘇瑤也說了白天和遊格格同樣的話。
“真好啊。”
張豐宇聞言古怪的看着蘇瑤道:“喂,你該不會是看上我這徒弟了吧?”
蘇瑤聞言一怔,隨後哈哈一笑:“沒有啦,你誤會了,我是說,這個時代還有這樣漂亮的人,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