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樑丘茹等到張與初下課後就直奔他的房間撂下這麼一句話。
張與初剛把杯子拿起來,聞言後笑了:“好像是三十多年前,咱們剛認識那會,你就是在類似的場合直接把我的提案全盤給否了。”
樑丘茹現在完全沒心思和他回憶過去。
“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卻讓她去當‘獵人’,那你不如干脆直接把我們母女倆一起趕出營地好了?!”
張與初坐下來,深深一嘆道:“花子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你得相信她。”
“對,可我也知道一句老話叫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樑丘茹完全不買賬,她今天是打定主意了,反正不管張與初同意與否她都不會讓花子去當什麼獵人。
張與初一愣,隨後笑起來:“話是這麼說,可有老貓在,不會有事的。”
“那也不行,如果她不在我身邊,我管不着她也就罷了,可她現在就和我住在這鬼地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樑丘茹走過來一點也不客氣的就搶過了張與初的杯子並把裡頭的酒一飲而盡。
張與初也不是太介意,他深吸一口氣道:“可你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孩子長得很快,我們也一樣老的很快,不是嗎?”
樑丘茹把杯子一撂:“好了,我通知過你了,花子是不回去當獵人的。”
說着樑丘茹轉身就要走。
而張與初則不緊不慢的站起身道:“小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我都不在了,花子憑什麼活下去?”
聽到這話,樑丘茹身心一顫,停下了腳步。
“如果那本日記真的是花子的父親留下的……那他的發現基本上就已經宣告了我們這些人的死刑……到時候……花子要學會自己一個人好好活着,不是嗎?”
樑丘茹聞言沒有回頭,她的手攥得緊緊的。
許久後,樑丘茹才道:“那你找個人替我的班,我的女兒,我自己來教。”
說着樑丘茹摔門而去。
……
“獵人標配的一把手槍,一把半自動/全自動自由切換的突擊步槍和一把霰彈槍或者一把狙擊步槍,另外還配有一把戰術匕首,一套簡易賽鑫3型機械外骨骼和一個急救包。”老貓把東西全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花子傻眼了,她以前雖然也和夏目一起研究過軍武,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全副武裝。
“哦對了,除了你手上拿的,其他這些都要裝配在身上,而且我不建議你一開始就過分依賴外骨骼系統。”老貓提醒道。
花子一怔:“哎?爲什麼?”
老貓擡起手指了指身後病房裡的那個仍在昏迷的年輕人道:“他就是原因。”
花子沒明白:“他怎麼了?”
老貓沒說話,樑丘茹的聲音從花子背後傳來。
“他第一次外出狩獵就遭到了圍攻,結果外骨骼還出了問題,四十多公斤的裝備把他變成了肉罐頭,要不是當時恰好有兩個老獵人在附近,他早就被掏空五臟死在營地外了。”樑丘茹說着走過來拿起桌子上的手槍一皺眉衝老貓冷聲道:“喂,肥貓,怎麼只有這些老古董了?陽電子手槍呢?”
老貓正在做飯,聞言後頭也沒回的說道:“我比你大九歲呢,整天肥貓肥貓的,沒禮貌。”
“切!說你肥貓還不樂意了?跟着倚老賣老,別廢話了,我問你陽電子手槍呢?”
樑丘茹把手槍丟在了桌子下的框裡,自己開始尋找尖端武器了。
老貓看她又要作勢把自己這翻得底朝天便說道:“哎呀,別找了,沒有了,最後一把也被屋裡那小子弄丟了。”
“沒有了?那你腰上彆着的是什麼?給我。”樑丘茹真是和誰都不客氣。
看她作勢要搶,老貓立馬拔出手槍對準了樑丘茹道:“丫頭,我這把槍可是寶貝,你還是去搶別人的吧。”
眼見方纔還一臉和藹的老貓突然變兇,甚至還用武器對準了樑丘茹的眉心,花子整個人都被嚇傻了。
好在樑丘茹沒有讓花子失望,她飛起一腳就踢在老貓小腿肚子上道:“你還!你還!你還拿槍對着我!!!我叫你對!臭肥貓!膽子不小啊!”
頓時前一秒還冷血殺手附體的肥貓就被樑丘女士制裁的嗷嗷直叫,乖乖的交出了他的寶貝手槍。
“哎呀哎呀!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給你就是了!別打了!別打了呀!”
樑丘茹吐出一口氣吹起劉海,笑納了肥貓的供奉,然後轉身丟給花子道:“接着。”
花子看傻了,但她反應還不錯,沒有讓那寶貝落地。
質地看起來很重,入手卻很輕盈的陽電子手槍GET後,花子卻開始有點心底犯怵了。
“媽……”
“嗯?”仍繼續在老貓家裡淘寶的樑丘女士又發現了老貓私藏起來的一件加固型裝甲,這東西可是連重機槍都打不穿的。
老貓那個心疼啊,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樑丘女士把它拿走了。
“只有一週的時間……我真的能行嗎?”
“能不能行得問你自己啊,你看你老媽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現在不也是成了武裝民兵連隊長級的人物了嗎?”樑丘茹倒沒有多擔心。
花子翻了個白眼,她小心翼翼的放下陽電子手槍,又試着拿起桌子上的那把造型奇特的突擊步槍。
之前和夏目在一起的時候她在圖鑑上看到過這種產自中國的特種武器。
它的全稱花子不太記得了,但它的外號花子印象很深。
“啄木鳥”。
使用點72型子彈的“啄木鳥”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突擊步槍之一,它鳥喙一樣的槍口搭配半月型的槍身以內嵌式圓盤造型的彈匣,在搭配銀白色槍身塗層後真真槍界顏值擔當。
可即便是對武器不甚瞭解的花子也清楚“啄木鳥”最吸引人的地方並不是它奇特的造型,而是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把可以發射“納米”追蹤彈頭的突擊步槍。
但“納米”追蹤型子彈造價不菲,基本上壓滿一隻彈匣的“納米”追蹤子彈,就足夠買十支“啄木鳥”了,因此也有人吐槽說“啄木鳥”是屬於那種乞丐身公主病的武器。
花子拿起“啄木鳥”後也在第一時間查看了它的彈匣,但她很快就失望了。
她所拿的這隻“啄木鳥”放着的只是最普通的高穿透性點72子彈,並不是被稱爲步兵噩夢的“納米”追蹤彈頭。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營地裡能有足夠的武器裝備已是不易,還奢望“納米”追蹤彈,這纔是真正的乞丐身公主病吧。
拿了一會就覺得雙臂發酸的花子把“啄木鳥”放下了,信心又下降了不少。
“我哪能和您比啊,您可是每天早上五點就起來打八段錦,然後跑十公里的大神!我這樣的小廢宅,哎……”越想越喪的花子連外骨骼也不想去碰了,雖然她當初喜歡上軍武也是因爲看到了國外一支外骨骼廣告的原因。
蒐羅了半天沒有新的收穫後,樑丘茹拿出一瓶私藏的二鍋頭放在了老貓的餐桌上。
老貓頓時眼睛都直了,當時心也不疼,臉上也有笑容了。
“別說喪氣話了,是我樑丘茹的女兒話,從今晚開始,你就給我武裝起來準備接受魔鬼訓練!”
花子頓時一臉苦相:“啊?不要了啦!媽,您和首領大大不是關係好着的嗎?您就和他說說,讓您女兒留在營地裡給大家種地產糧食不好嗎?”
樑丘茹卻一臉冷漠的說道:“最後和你說一句,你的教官已經從老貓變成我了,所以……偷懶什麼的,是完全不存在的!而且,今晚完成射擊訓練後,明天晚上我就會帶你去營地外找老獵人換崗,聽明白了嗎?”
花子這回是真傻了,她完全沒想到老媽會這麼無情。
“啊?別啊!媽!怎麼您不心疼您閨女也就罷了,咋還提前了呢?”
“既然是緊急特訓那就得行非常之道,我相信在營地外呆上幾天後,不需要我每天早上想法子叫醒你,你自己也會跑的飛快的,另外……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這麼明白的說道,你滴,明白?”
花子明白了,她從小到大就是這麼被老媽訓練過來的,自然知道樑丘茹女士一旦正經起來,那就是說一不二。
沒有後退餘地的花子也只好收束心神,整理情緒道:“嗯……明白了。”
“那行了,外骨骼先放這,這裡有一套從小姐姐身上扒下來的軍裝,你先換上,然後把所有裝備都帶上,咱們去靶場。”說着樑丘茹把一套略顯陳舊的軍裝遞給了花子。
花子接過來抖了一下後就發現這軍裝心口位置有兩處彈孔,而且上頭還有沒有洗乾淨的血漬。
“這……媽……這衣服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有一點點小潔癖的花子還沒穿呢就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樑丘茹正在準備待會要用的彈藥,她沒說話。
這時喝着小酒的老貓笑着走了過來道:“丫頭,這衣服的確是從屍體上扒下來的,不過都已經消毒過了,放心穿吧。”
明確猜測後花子汗毛直立,她在意的可不是這衣服髒不髒的。
所以她立馬把衣服丟下了。
“噫!我纔不要穿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呢!想想就好惡心!”
可這一舉動卻惹怒了樑丘茹。
“穿上。”樑丘茹站起身,手上拿着一盒子彈。
花子先是一愣,隨後也泛起倔來,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要!我不穿!”
“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樑丘女士的聲音逐漸冰冷,老貓見勢不妙已經悄悄的撤退了。
花子也知道自己這位老媽是真的生氣了,可她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老媽非要她穿一套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
所以她鼓起勇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衣服了嗎?非要我穿死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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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丘茹沒有解釋,她平靜的看着花子,過了少許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好……不穿,那就光着進靶場好了。”
說着她就真的走過來要扒掉花子的衣服。
花子驚了,也慌了,她一邊躲一邊說道:“媽?!媽你這是幹什麼啊啊!我穿就是了!啊?!媽!”
樑丘茹這才停下瘋狂的舉動。
老貓躲在一旁看着這一幕輕輕一嘆,擰開手裡的二鍋頭,咕咚咕咚兩口後嘿了一聲道:“哎,這小丫頭。”
……
紅着眼睛,噙着淚花換上了那套有彈孔的軍裝後,花子背上近四十公斤的裝備跟着樑丘茹往營地的簡易靶場走去。
一路上樑丘茹都一言不發,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把東西替花子接過來。
她的冷漠讓花子非常不習慣,也不喜歡。
現在花子滿心的委屈,甚至她在穿過營地中心的走廊時,感受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她就真的像是被扒的赤裸裸的在接受眼神的嘲弄與懲罰一樣。
很少幹體力活的花子之前還在渤海灣海糧倉的時候穿厚重一些的防護服走上一圈都會累得不行,更何況是現在負重四十多公斤前進。
終於磨磨蹭蹭的到了靶場後,剛想把東西放下的花子就聽到來自母親的命令道:“不許放下,把所有東西都裝備好。”
花子身子一顫,沒有抗爭,默默的開始照做。
她的動作很笨拙,速度也很慢,很多東西還放錯了位置。
但樑丘茹就這麼一直看着,連一句話的幫助都沒有。
也正在靶場訓練新獵人的閆浩銘看到這一幕後笑着走過來道:“花子,這匕首不能放在前邊,要放在腰後或者腿上,不然你腰帶上就沒地方放震盪彈和彈匣了。”
花子聽到這指導好似聽到了天籟一般,頓時間委屈涌上心頭,淚珠終於落了下來。
閆浩銘靠近一看花子哭了,先是一愣,看了看樑丘茹然後又問花子道:“哎?花子,你咋還哭了,誰欺負你了啊?”
花子擡手抹了把眼淚,然後偷眼看了下樑丘茹。
只一個眼神,閆浩銘就懂了,不過他可不敢幫着花子說話,只能繼續當個“好人”,幫着花子把東西安排好。
裝備完畢後,閆浩銘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花子道:“嗯!不錯!有點軍人的樣子了啊!來來來,我給你拍張照!你擺個漂亮的POSS哦!”
花子聞言臉上有了一些笑容,她下意識的就要側身嘟嘴賣萌了,可是一下子反應過來,樑丘茹還在冷眼看着呢。
於是她不敢動了,老老實實的站着,像個真正的新兵那樣略帶小委屈的拍了一張照片。
閆浩銘拍完後看了一眼卻有點不滿意,他皺眉道:“哎呀,別那麼嚴肅啊花子,笑一笑嘛?!啊?”
花子想笑卻又不敢笑,她偷瞄了一下樑丘茹,見樑丘女士面無表情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可就在這時,樑丘茹走過去一腳把閆浩銘給踹在了地上。
這一腳的力道不可謂不大。
閆浩銘踉蹌了幾步後跪在了一邊。
他呆呆的回過頭看着自己這前輩納悶道:“前輩,您這是?”
樑丘茹沒理他,只冷聲對花子道:“把東西都拿下來重新再裝備一遍。”
花子正在關心閆浩銘的安危,聞言後委屈又涌上來了,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照做。
樑丘茹看她慢吞吞的樣子愈加不滿道:“快!”
這一聲帶着威嚇,不但花子身子一顫,就連閆浩銘和靶場裡其他人也都嚇到了。
花子只好加快速度。
閆浩銘回過神來後爬起身道:“不是,前輩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啊?花子剛纔不是都裝備好了嗎?”
樑丘茹橫了他一眼道:“要你廢話,滾一邊去。”
閆浩銘無語了,但他也知道樑丘茹什麼脾氣,只能嘆了一聲走開了。
到了遠處,看着花子又手忙腳亂的開始武裝自己,閆浩銘是又心疼又無奈……他自知幫不上忙了,只能希望花子能穩住,不要慌,把剛纔自己教的都記住。
經過近四十分鐘的折騰。
花子總算是自己獨立完成了一次武裝。
裝備完畢後,花子的手都在抖,她有點累到虛脫的感覺了。
站都站不穩的時候,樑丘茹卻讓開路,指着一把射擊位道:“去那邊,先從手槍射擊開始訓練。”
花子聞言眼神又變了,這一次已經不是委屈了,而是不可置信了。
因爲在她的印象裡,老媽雖然是個雷厲風行比男人還男人的神一般的存在,可她更多時候仍會寵溺自己的孩子。
花子從小到大捱過不少揍,但也被寵的像個公主。
可現在呢……花子有點無法理解母親的變化了。
“看着我幹什麼!完不成訓練,你晚飯也不要吃了!”
花子聞言身子又是一顫,她邁步向射擊位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停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媽……我有點渴了……可以讓我喝口水再進行嗎?”
這一幕恰好讓閆浩銘看到了,當時給這個男人心疼的啊,都想立馬衝過來把水喂到花子嘴邊。
然而……
“戰場上你管敵人叫媽,人家就會給你水喝了?快去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