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關德厚面無表情,心中暗忖:‘莫說你沒懂,我現在也徹底糊塗了……怎麼又跟玄學扯上關係了?’
小女孩說罷燦爛一笑:“當然,那些都不是重點啦,總之只有對神經原體進行改造才能進入掩體空間追尋先行者的腳步,否則一定會迷失在這裡的,而且在掩體空間的世界裡充斥着危險的死海,一旦迷失,就很容易掉進死海,那就糟糕了。”
關德厚聞言又問道:“那我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可沒有進行什麼神經原體改造,我爲什麼沒有迷失啊?”
小女孩也皺起眉頭道:“是啊,我之前就很好奇爲什麼最近老是有像大叔這樣的人突然闖進來,而且他們大都呆不長,要麼匆匆忙忙的來,又匆匆忙忙的離開,要麼就突然發了瘋,然後死在了這裡。”
“嗯?!你的意思是說,你最近見過很多和我一樣的闖入者?”關德厚一怔。
“嗯,就在五十五個小時前,有一男一女兩人來到過這裡,不過他們停留的時間非常短,還沒等我過去詢問,他們就自己離開了,可神奇了呢。”女孩笑着道。
額……
這是怎麼回事?
一男一女……
“那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小女孩搖搖頭:“不記得了,他們當時是背對着我的,我沒看清楚。”
‘這樣啊……嘖……’關德厚面露愁容。
現在這事情已經發展到他能力所能掌控之外的局面了,且不說他現在根本不理解小女孩所說的東西,就算他真的能聽懂,這其中所涉信息如此之巨大,單憑這一張嘴,他怎麼可能問出個究竟呢。
正想着的時候,忽聽小女孩道:“哦,我記得他們說話時用的也是中文,而且其中那個女人稱呼那個男人爲王義。”
“什麼?!王義?!”關德厚對這個名字可是太熟悉了。
最近發生在國內的一起“0號玩家”事件就與這個王大公子有着扯不清的關係。
現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關德厚幾乎可以確定小女孩所說的這個王義就是他認識的那個王義。
只是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不是和遊……不對……一定還有什麼誤會。
關德厚腦子徹底亂了,他雖然記得自己是在接觸那古怪的“立方”之後才掉進了這裡,可是他對那東西之前毫無印象,而且這一切似乎都太過巧合了吧。
先是行蹤暴露,跟着誤闖小鎮,跟着就像是一步步走進了圈套,看到了捕鼠器上的奶酪一樣見到了那個“神秘立方”。
嘖……難道說……
“大叔?”
關德厚的思緒被打斷,他看了眼小女孩。
小女孩依然天真無邪的樣子,她笑着問道:“大叔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如果沒有的話,請隨我來,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呵呵……關德厚覺得他現在想問的太多了,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
於是他索性不問了。
因爲他總覺得所有這一切還是太過蹊蹺……與其和一個似乎與自己並非同一時代的女孩交談,還不如自己用眼睛去看來的更實在。
“你確定可以帶我離開?”關德厚問。
小女孩奇道:“難道大叔有辦法自己離開嗎?”
關德厚被問住了,他嘆了一聲,有些無奈,更有些自嘲。
“好吧,你帶路吧。”
“嗯。”小女孩說着就收回了她的神經原體,跟着轉過身往前走去。
關德厚跟在身後,始終與小女孩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離。
小女孩也沒有在意,她偶爾會回頭和關德厚說些有的沒的,但大都是關於她的工作的。
而從她口中,關德厚隱約窺見了未來的一角。
……
這個女孩叫納蘭心語,生於2520年1月3日,祖籍是中國,但父母都是混血美聯邦籍,而這個美聯邦並不是美國爲首的聯邦政體,而是南北美洲聯政體的簡稱。
19歲時,納蘭心語通過了一項特殊的考覈,被選中爲先行之路的探索者,這是莫大的榮耀,可對於納蘭心語及其父母來說卻如同災難。
起碼在關德厚看來,讓一個剛接受完九年聯政體通識教育的小女孩來肩負人類未來命運的工作,並且此後數十年都無法再回到熟悉的生活環境,這樣的榮耀……實在來的太過沉重了……
可是納蘭心語對此卻並沒有什麼怨言,相反,她告訴關德厚,她喜歡這裡。
喜歡這個遠離了各種矛盾與糾紛的澄淨的世界。
在這裡,她擁有永不凋零的生命與容顏,心態也如同孩子一般始終都可以保持最活潑,最天真的狀態。
並且她與之前那些“前輩”比起來,探索工作的難度和危險度都低很多,因爲她現在負責的區域都是“前輩們”探索過無數次的,她現在在這裡只是爲了守護這個區域,並且儘可能的尋找到被“前輩”們遺漏的痕跡。
而至於納蘭心語一開始提到的“先行者”,納蘭心語卻怎麼都不願意和關德厚多做透露,因爲那是她在這裡工作的原則底線之一,她只能大概告訴關德厚。
先行者是爲人類探尋未來的無名英雄,沒人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去了哪裡,但是他們踏出的每一步都將引導人類邁升到下一個文明臺階。
關德厚對此卻感覺泛泛,或許是時代差的太多,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都隔着太多條代溝的原因吧。
……
“那這個區域就只有你一個人嗎?”關德厚問。
他的槍已經收起來了,不自覺的也走到了納蘭心語的身邊。
納蘭心語嘻嘻一笑:“不是哦,我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都有陪着我。”
“哥哥和姐姐?”
“嗯,不過最近有一些區域的躍位出現了閾值破點,導致該區域的死海變得非常不穩定,哥哥姐姐他們一直在那邊想辦法讓區域穩定下來,所以大部分時候我都是一個人行動。”納蘭心語解釋道。
‘呵呵……又說了一堆聽不懂的……’關德厚呵呵乾笑,不過也已經習慣了,他也懶得逐個詞的問了。
“那你還挺厲害的。”
“那是!”小丫頭還挺驕傲,不過說完就臉上一紅,嘿嘿的笑了笑。
關德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就感覺這女孩和他女兒似的。
納蘭心語被這一摸身體一顫,粉臉頓時紅了,她低着頭,也不走了。
關德厚一愣,趕緊收回手,有些尷尬的解釋道:“額……不好意思啊,我家也有個閨女,比你小一點,所以剛纔就……”
納蘭心語聞言一怔,跟着急忙笑着擺手道:“不不不,沒事的大叔,我只是好久沒有見到哥哥姐姐了,他們平時也喜歡這樣摸我的頭,所以……剛纔突然有些想他們了。”
關德厚納悶道:“好久沒見了?那是多久啊?”
納蘭心語擡起手腕看了一眼道:“唔……大概已經有41320小時沒有見過面了。”
“多少?!”關德厚一驚。
“哦,更確切點是41320小時零21分32秒,嘿嘿。”納蘭心語笑着道。
關德厚心裡大概算了一下,四萬一千小時……除以二十小時和三百六十五天的話……就是……
“你有近五年沒見過他們了?!!!!”關德厚算了一下之後,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同時一下記起了眼前這個小女孩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天山童姥”,她雖然看着是一個小女孩,可實際上……按照常人的年齡來看,她可能比關德厚的年齡都要大很多。
納蘭心語並沒有關德厚想的那麼多,她眨了眨眼睛道:“嗯,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五年其實也不算太長,我們通常完成一個區域的探索就需要一年左右,所以這一次哥哥姐姐他們去了五年對我來說也不算是很長的。”
關德厚聽罷咧咧嘴,心道:‘你是不覺得長……可問題時,正常人的一生才幾個五年啊……’
而且關德厚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額對了心語!”
“嗯?怎麼了大叔?”
關德厚額頭冷汗都下來了,他試探着問了一句道:“那個,你現在該不會是想帶我去找你的哥哥姐姐吧?”
心語笑了:“對啊,只有哥哥姐姐他們纔有能力把你送回你所在的時空躍位的。”
果然……
關德厚心裡是真的慌了,他又問道:“那,咱們是不是要走很遠的路啊?”
心語好奇的看着關德厚道:“是啊,大叔你怎麼了,爲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難看……關德厚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真如心語所說,他要在這裡停留很久很久的話,那等到他回去豈不是幾年以後了?
莫名失蹤好幾年,就算井泉和老彭機靈,沒有什麼事,可他肯定是要被登記成已死亡人員了啊……
一想到這,關德厚心口就一陣陣的發緊。
心語皺眉看了看關德厚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哦”了一聲後笑道:“我明白了,大叔你是不是特別擔心自己回去之後已經物是人非了啊?!”
關德厚聞言沙啞着嗓音道:“難道不是嗎?”
心語聽到這沙啞的聲音不禁笑出了聲,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關德厚無語了,勉強站直了身體問:“你怎麼笑的那麼開心啊?”
心語這才解釋道:“大叔你放心啦,掩體空間的時間和空間都是相對確定的獨立節點,雖然現在它們照常流逝,可是隻要我拜託哥哥姐姐把你送回到你來時的那個時空躍位,就算你在這裡呆多久都不影響你以後的人生的。”
“額……”關德厚眼睛雖然亮了,卻沒太聽懂。
心語想了想之後又道:“emmmm……怎麼說呢……就好比現在大叔你在列車外前進,你會看到很多列車外的風景,但你的位置永遠在那,只要我們將你送回你原來的位置,你就可以繼續乘車踏上旅行,只不過……”
這麼一說關德厚終於懂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算了是落下了。
但這只不過又讓關德厚的心懸了起來。
“只不過什麼?”關德厚有些緊張,最近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緊張了,這完全不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該有的狀態啊。
心語嘻嘻一笑:“只不過接下來幾個月裡,大叔你都要和我一起度過了,而且這些記憶或多或少會被永遠的烙印在你的腦海裡,即使把你送回你所在的時空躍位,你也不可能再忘記了。”
這樣啊……關德厚聽罷笑了。
他忽然記起了十幾年前和李紹安突襲那些傢伙的秘密基地的時候的遭遇了。
在那個虛幻的世界裡,他和李紹安等人可以說是受盡了折磨,但也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過去。
現在的關德厚雖然纔不到四十歲,可他卻總覺得自己已經走過了五十多年的生命旅程,而這都是因爲那次他和李紹安都選擇了沉默的遭遇。
雖然後來組織啓動過專項調查,但關德厚和李紹安等人一直對此守口如瓶,至於原因……可能只有他和李紹安最清楚不過了。
所以每每記起這些事,關德厚都不自覺的揚起脣角。
心語看着疑惑,不禁喊了聲:“大叔?”
關德厚聞言回過神來,急忙收起笑容,然後深吸一口氣道:“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多耽擱,咱們還是儘快趕路吧。”
說着關德厚就大踏步向前走去。
納蘭心語一愣,跟着急道:“大叔等等!那邊很危險!你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走!”
關德厚哪裡知道這麼多,他只看到前邊的路越走越開闊,之前那種陰森森的霧霾也消失了,遠處是一片碧綠的草海,看的人心曠神怡,哪裡會像是有危險呢。
可是關德厚忘記了。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所熟知的世界有着本質的區別。
或許看上去它們是相似,可是越是看上去安全的,就越是危險……
納蘭心語的話才落音,關德厚就突然感覺一腳踩到了一灘淤泥。
低頭一看,是一片漆黑的焦油狀的東西。
“這是什麼?”關德厚下意識的想往後退。
結果四下裡忽然起了大風!
風又急又冷!還裹挾着寒意刺骨的雨點。
關德厚心道:‘這地方真邪乎,怎麼說變天就變天了?’
而就在關德厚身後不遠處的納蘭心語衝他喊道:“大叔你千萬不要動!我這就救你出來!”
關德厚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想笑,因爲即使出現了這麼多詭異的現象,他仍覺得自己不過是踩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而已,用得着一個“小姑娘”來救他嗎?!
可他哪裡知道,在掩體空間中,除了夜色和陰影,其他所有的黑色都是最危險的“死海”。
它們是混沌的時空躍位,是被掩體空間拆借出的碎片。
這些碎片裡充斥着極端的危險,任何與其接觸的人或者其他存在若不能在第一時間撤回到穩定的掩體空間內,必然會被“死海”吞噬。
雖然這種“吞噬”並非不可挽回,但對於關德厚這種“小白”來說,他根本沒有自己“挽回”的餘地。
但關德厚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那自負的可笑念頭,老老實實的選擇了原地不動。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焦油狀的東西就像是有生命一樣,開始從他的腳向上包裹過來。
關德厚感覺腳心發麻,腳踝冰冷,整個身體都開始變得僵硬。
而風也越刮越大,他很難保持穩定的姿勢。
同時,隱約間他似乎聽到了鋼琴聲、交談聲和吵鬧聲……它們原本只是混在風中,聽得不太清楚,可是隨着那焦油狀的“死海”包裹的地方越來越多,關德厚耳邊的風聲開始消退,那些混在其中的聲音開始佔據主導。
納蘭心語的聲音關德厚已經聽不到了。
她看着地面上不斷蔓延開的“死海”,試探着用自己的神經原體去把關德厚拉回來。
可是關德厚與她之間的距離卻在不斷擴大。
那是混沌的序列開始擴散造成的,是“死海”成功“捕食”之後所表現出的特性之一。
眼看着納蘭心語已經沒辦法將關德厚拉回安全地帶的時候。
遠處天空亮起一道光,跟着納蘭心語耳邊就響起一個聲音道:“心語你退後!”
納蘭心語一愣,繼而大喜:“哥哥!?”
她立即照做,避免自己也掉進“死海”。
而那道光也越來越近。
當關德厚的身體基本上已經被“死海”完全包裹進去的時候,一個俊朗的少年從天而降,一把拉住了關德厚的手。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他只從“死海”中救出了關德厚的身體,關德厚的神經原體還是被“死海”吞噬了。
冰冷的身軀被丟在了納蘭心語身邊。
少年皺着眉看了一眼後說道:“你守着他,我去救他回來!”
說着少年就毫不猶豫的衝進了已經擴散成一片湖泊狀的“死海”中。
只是他扎進“死海”時並沒有激起一丁點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