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白璃醒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就好像突然做了場夢,現在夢醒了,什麼都忘了。
白家也沒有深究白璃這十天去了哪,只是加強了白文殊等人身邊的守衛力量。
至於張毅,他現在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以前遇到白璃的時候還會和他聊上幾句,可現在,他除了必要的回答以外,絕不說一句多餘的“廢話”。
至於原因嗎……當然與那晚發生的事情有關了。
突然出現的神秘入侵者看似是衝着白璃來的,並且成功的取走了白璃的神經元核心。
可實際上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張毅纔對,而且僅僅是爲了來試探張毅的虛實。
這麼一試,把張毅的心給試冷了。
……
“哥,你讓我查的人我都給你查清楚了,下午就讓人把芯體給你送過去……不過有件事得提前和你說,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張毅大概也猜到了。
“嗯……”
“那個……莉琳姐她……其實是仲裁者的人。”
張毅心底一顫,許久都沒說話。
“哥?”
“唔……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小心,別叫人發現了。”
“嗯,放心吧哥。”
……
中斷了通訊,張毅走出房間,突然感覺一陣心灰意冷。
他皺着眉,看着天空。
明明是私人莊園,可天氣系統卻設置爲隨機模式……這些傢伙……既然想要純天然的,那乾脆把穹頂給掀了不好麼。
想到這,張毅冷冷一笑,然後轉身奔停機坪去了。
到地方的時候,白璃和另外兩個護衛也已經到了,現在就剩白文殊了。
щщщ ¸тт kan ¸c○ 看到張毅,白璃本來挺高興的,想過來說句話,但看張毅冷着一張臉,白璃又不敢多問了。
就這麼沉默的等了有半小時。
張毅突然問身邊的白璃道:“大小姐今天要去什麼地方?”
白璃聞言一怔,隨後答道:“額……聽說是要去聖蓋亞大會堂。”
“大會堂?又有演講?”
“嗯。”
“唔……那挺好的,又有自由活動時間了。”張毅笑了笑。
白璃也笑了笑,但笑的很僵硬。
氣氛再度沉默下來。
過了少許,白文殊在管家的陪同下到了停機坪。
經過張毅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他一眼。
張毅則目不斜視,身形站的筆直。
……
又是那間酒吧,不過今天酒吧的門是關着的。
張毅在門前站了少許後就轉身離開了。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許久,直到走出街道來到一座空中花園。
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聖蓋亞大會堂以及周邊區域的景色……雖然按時節,此時穹頂外正值春季,但聖蓋亞大教堂周圍卻一片金黃。
偏愛秋景的園藝設計師將聖蓋亞大會堂的整體風格設計的偏古舊,這與秋日的風景很是搭配。
張毅也比較喜歡秋天,但人造的秋天還是有些古怪,尤其是他現在所在的這座空中花園正下着小雨,周圍綠意盎然,這種反差實在有些大。
靜靜的看着聖蓋亞大會堂少許,一個帶着兜帽的男人走到了張毅身邊。
他沒說話,也安靜的看着大會堂的方向。
過了一會纔開口道:“怎麼突然改變計劃了?”
他側過臉,赫然是那位聶家公子,聶仁歡。
張毅沒有看他,沉默的望着遠方景色,像是在思考事情。
聶仁歡見他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道:“你這麼做,如果被他們發現了,對你,對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張毅聞言這纔開口反問道:“那你幫不幫我?” ωωω●Tтká n●C O
聶仁歡笑了,冷笑。
“幫,爲什麼不幫。”聶仁歡說着從兜裡拿出一枚數序芯體遞給張毅道:“張璇讓我轉交給你的。”
張毅沒接,他已經不需要看的那麼仔細了。
“你留着吧,對你更有用不是嗎?”
聶仁歡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收起了那數序芯體。
“是挺有用的,不過……就算我想幫你,該怎麼幫啊?”
張毅道:“他們想要成立‘洪宴’,那我們就乖乖照做就是了,只是……不能讓他們這麼順利就是了。”
聶仁歡眼神一動,而後又問道:“你想怎麼做?”
張毅目光下移,看着聶仁歡手中的數序芯體道:“他們不是打算把那些不聽話的,底子又不乾淨的全都換成聽話的傀儡嗎,那就把其中一部分的線捏在我們手裡好了。”
聶仁歡明白了,他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我需要圖拉雅。”
聶仁歡聞言眼神中透着驚訝。
“這個……我暫時幫不了你。”
“爲什麼?”
“崔景瑞不見了,我們暫時找不到他。”
“不是還有奧克姆嗎?他手裡的資源足夠了。”張毅並不擔心這些。
可聶仁歡卻道:“奧克姆……他背後的勢力很大,如果動他的話,可能會惹出大麻煩。”
張毅卻笑了:“你是怕麻煩的人嗎?”
聶仁歡搖搖頭。
“那你看我是嗎?”
聶仁歡不說話了,他明白了。
“三天。”聶仁歡很有自信。
張毅點點頭,然後又看向聖蓋亞大會堂道:“起風了。”
“嗯……”
“起風了……”張毅說着說着忽而笑了一下,跟着拍拍聶仁歡的肩膀道:“我先走了。”
……
晚上回到白文殊的莊園後,張毅照例在訓練場練習。
白鯀依然沒有給張毅申請獨立數序訓練場,也沒那個打算,倒是偶爾會來旁觀下張毅的訓練。
但今晚他沒來,據說是老婆生孩子,要回去慶賀一下。
張毅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新生兒誕生的消息了。
就包括在自由民那邊也是一樣……
鍛鍊一段時間後,大汗淋漓的張毅躺在地上大口的呼着氣。
忽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聲音不急不緩。
“幹嘛鎖死所有輔助元件啊?大叔?你這樣訓練不是很累嗎?”
聽到大叔二字張毅就知道是誰來了。
看來白天沒白去酒吧門口轉一圈。
起身一看,果然是秦可,而且她還帶來了一瓶阿蘇納。
“喝一杯嗎?”秦可笑盈盈的看着張毅。
張毅也笑了。
……
“大叔,你白天是不是想去酒吧找我的?”連喝了兩杯後,秦可的臉紅了起來,她鼓起勇氣問道。
張毅和她並排坐在訓練場一處高臺邊緣,聽到這樣的問題,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秦可見狀臉色更紅了,她坐正了問道:“那……大叔……你找我幹嘛呀?”
張毅笑了笑,舉起酒杯給秦可看了:“當然是爲了喝酒啊。”
秦可一愣,隨後切了一聲,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們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大豬蹄子?”張毅一愣,顯然沒聽懂這比喻。
秦可見他一臉茫然,不由噗嗤一聲樂了。
“好了啦,我也就是逗逗你,另外呢……覺得和你挺有緣的,就特意來和你道個別。”秦可說的很隨意,但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紅的發燙。
張毅瞧得分明,但更在意秦可的說的話。
“道別?你要去哪?”
秦可擡頭看着穹頂一揮手,然後閉眼道:“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哦!”
張毅笑了:“很遠是多遠啊?”
秦可說完睜開眼,怔怔的看着穹頂,雙手撐在身後,不說話了。
張毅有些奇怪,便問道:“怎麼了?”
秦可卻忽然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張毅見狀心中一緊,雖然只是和這個姑娘見過兩次面,卻沒有來的感到一陣陣的心疼。
那種感覺太強烈了……就好像……他和秦可……本就是多年未見……只是記憶忘卻了過去種種……
秦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下張毅,隨後急忙收束心神,把感情壓抑起來,並坦然道:“不遠的……也就四十九年而已。”
四十九年?!
張毅一愣,隨後就明白過來了。
他知道秦可是星際軍的後備役,再聯想到最近幾次全球性的人才招募……看來多年“碌碌無爲”的星際軍真的要開始遠航了。
於是張毅笑了:“唔,四十九年啊……要是在以前的話,這可是大半輩子啊……不過現在人都能活到一二百歲,這四十九年……也的確不太遠了。”
秦可一愣,怔怔的看着張毅,隨後笑了:“是吧!我就說呢。”
張毅又給秦可倒上一杯酒,隨後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出發?”
秦可笑容一收,故作警惕的看着張毅道:“幹嘛?大叔……你不會是想要?”
張毅則一挑眉:“不說算了。”
秦可急了:“哎呀!大叔你好沒意思啊!我還沒說完呢!”
張毅樂了:“沒意思就沒意思吧,我知道這是秘密,你也不能說。”
的確……秦可是不能說。
她甚至都不該來見張毅說道別的事情,更何況她和張毅只是見過兩次面,說過幾句話而已。
她今天來,是想在離開前驗證一件事情的。
“哼!壞蛋!欺負人!”秦可一撇嘴,氣哼哼的轉過身去了。
張毅被她逗笑了,心裡有某種東西被觸動了,他說道:“不過呢,就算你不能告訴我,我也會每天向天空行注目禮的,就當是……給你送行了,祝你凱旋歸來了!”
秦可聞言一呆,剛壓抑下去的感情又有了迸發的跡象,她下意識的捏緊拳頭,輕聲說了句:“真是壞蛋……”
張毅沒聽清:“嗯?你剛纔說啥?”
秦可轉過身來,冷着臉看着張毅道:“沒什麼,誇你帥呢!”
張毅摸了摸臉,有點“害羞”的說道:“是嗎?這個我知道。”
秦可聞言一咧嘴:“噫!!大叔你好不羞哦!!”
張毅哈哈一笑然後舉起酒杯道:“好了,吶,這杯酒,就當是給你壯行了!”
秦可也正經起來,她暗歎了一聲,也舉起酒杯道:“謝謝大叔!等我凱旋歸來,一定請你喝酒哦!”
“好!乾杯!”
“乾杯!”
……
秦可走了,離開的時候也沒有說明爲什麼今天要來,也沒有多問張毅一句話。
張毅也一樣……明明心底是好奇的,感受是真實的,卻沒有開口。
……
此後的每一天,張毅的確形成了一個擡頭看向南方天空行注目禮的習慣。
而之所以選擇南方,是因爲從波西瓦爾一直向南就可以抵達位於大洋深處的星際軍基地,想必秦可也是在那裡踏上星際之旅的吧。
就這樣,張毅一邊在白家安分的當着護衛,一邊悄悄的推進着洪宴的進程。
直到時間來到136年的7月13號。
……
“就在今天?是不是太着急了點?”張毅看了眼日期,足足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四個月呢。
王富貴卻道:“毅哥你難道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張毅裝傻充愣的本事見長,一點都沒被王富貴看穿。
王富貴無語了:“李博安被送進醫院了。”
張毅一皺眉:“誰?”
“李博安啊。”
“呵……他被送進醫院有什麼大不了的?誰還不會生個病了。”
王富貴更無語了。
張毅也是見好就收,嘿了一聲道:“行了,逗你呢,我知道這事了。”
王富貴白了張毅一眼道:“毅哥你嚴肅點好不好,咱們這商量正經事呢!”
“啊啊,行行行,我知道了,都怪我還不行嗎,但是……就算李博安過了今晚就會死又如何?仲裁者的管理層可不止他一個人。”
王富貴聞言卻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NONONO,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毅哥!”
張毅呵呵一笑:“行啦,王大軍師,知道你比我能耐,但能拜託你,以後說話不要繞那麼大彎子好不好?搞得我好像在跟你一起騙字數似的。”
“啊?啥騙字數?”
“喏,你看,這又騙了二十幾個字,你就趕緊說正經的,我不想解釋。”張毅有些不耐煩了。
王富貴這才說道:“這事啊,得從去年說起。”
“啊?”
“額……我簡短點!就是那次,奧克姆被仲裁者抓走的那次。”
“哦……”
“那次事情鬧的挺大的,雖然看着只是一次管理層失察,加上兩個執行官自己做事冒失,但卻成了很多人眼裡攻破仲裁者的一個大好時機。”王富貴說着拉出了三個人的信息繼續道:“毅哥你看,之前這個仲裁者呢,是由李博安、韓空文和米妮負責的,但是去年的事情結束後,李博安就主動退居幕後,再加上米妮也不怎麼主事,所以整個仲裁者基本上已經成了韓空文一個人的勢力。”
“唔……”張毅一挑眉:“然後呢?”
“然後,肖晴背後的最高管理級就坐不住了呀!他們可都是人類至上主義者,在他們眼中,任何獨裁,或者類似,有可能出現獨裁的勢力都是威脅!所以他們就逼着肖晴出面,要求針對形勢,解散仲裁者。”
張毅聞言冷笑了一下道:“這不是做夢的嗎?他們才執政幾天啊,就坐不住了?”
王富貴也笑了笑:“誰說不是呢,但是你還真別說,肖晴還真的出面和韓空文商量這件事了,並且在一個月前的第四次衆議長會議上明確提到了這件事,只是當時大部分衆議長都投了棄權票,所以事情就擱置了。”
“棄權?呵……那韓空文一定氣壞了吧?!”張毅笑了。
王富貴先是一愣,隨後豎起大拇指道:“毅哥看的真是透徹,的確,按理說大部分衆議長投棄權票是對韓空文有利的,可是他們這種曖昧態度也表明了有可能會在下一次投出贊同票,這對仲裁者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唔……但就算如此,仲裁者不還是當初那個仲裁者,就算明天李博安死了,他手中的權利徹底移交出去,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吧?何況……選在這麼個日子,你就不怕那些李博安的舊部,尤其是金原和張瑜,會找我們麻煩嗎?”
王富貴卻道:“我要的就是這個麻煩!”
張毅聞言一驚,隨後皺眉道:“你不會真打算殺幾個仲裁者來打出名聲吧?”
王富貴臉色一正:“毅哥,做大事,有些犧牲在所難免,如果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那根本就沒有絕對好的時機供我們挑選,所以……只有我們主動出擊,惹出麻煩,才能打出名頭。”
張毅聽罷卻對王富貴的這番說辭不敢苟同。
他說道:“話是這麼說……但要是拿捏不好分寸,且不說名聲能不能招攬來足夠多的勢力加入,就怕還沒等我們勢力成型就被仲裁者一舉殲滅咯!”
王富貴則笑道:“這個毅哥你放心,我既然這麼說了,就是有足夠的把握,而且我們無需鬧的太大,只要鬧到關鍵處,招惹關鍵的人,我們就成功了一半了!”
“哦,那剩下的一半呢?”張毅問。
王富貴看着張毅道:“那自然是等開了張之後,讓毅哥您出面接替黎叔成爲頭號話事人,然後迎客入門啊。”
張毅懂了,看來時機確實成熟了,不過他還是逗了一句道:“怎麼聽着我好像個老鴇子似的?咱這個洪宴該不會是個煙花園子吧?”
王富貴一愣,隨後笑起來:“毅哥你說笑了,我只是一個比喻,不過這‘洪宴’成立之前和之後區別很大,毅哥你的作用會越來越明顯,今後要怎麼走,咱們都得聽您的了。”
張毅也笑了,淡淡的冷笑。
“唔……你這麼一說……我還有點壓力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