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當然認得她。
秦家現任族長秦怡的妹妹秦可。
張毅第一次見到的她的時候，她還在那家看着很不起眼的小酒吧裡當吧檯酒保呢，卻沒想到纔沒過多久就又見面了，而且這一次還是她主動找到了張毅。
張毅有些意外，更有些警惕。
“當然記得了，不過……你怎麼也在這？”張毅故意問道。
秦可走近過來，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張毅懷裡的莉琳後悄聲笑着道：“很意外吧，大叔，當初給你調酒的我和現在的我是不是完全不一樣了？”
張毅卻搖搖頭：“沒覺得。”
秦可一愣，皺眉道：“咦？沒覺得嗎？”
張毅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莉琳後道：“嗯，還不都一樣漂亮，有什麼好意外的。”
秦可又是一愣，隨後掩嘴一笑道：“大叔你真有意思，這麼夸人的話，說不定會惹人心動哦。”
張毅也笑了，他一邊忍着疼，一邊擡頭看着秦可道：“你找我有事嗎？”
秦可一挑眉：“沒有什麼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我們怎麼說，也算是見過面的有緣人啊。”
張毅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有緣人啊……嗯……算是吧。”
秦可見張毅興致泛泛，有點不悅的說道：“哎！大叔，難得人家都主動過來了，你就這麼冷淡呀？”
張毅聞言反問道：“那我應該有什麼感覺呢？是受寵若驚麼？”
“你！？”
“再說了，我可是有女伴的，你這麼貿貿然的過來，就不擔心會打擾到別人嗎？”
秦可聞言俏臉一紅，哼了一聲然後嘀咕道：“難得人家覺得你很有意思，主動過來……居然……哼！壞蛋！”
她雖然說得很小聲，可張毅聽的分明。
若是普通女孩子主動上前打擾，多半聽了張毅這幾句話也該識趣的走開了。
可是秦可卻只是轉過頭去生悶氣，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還留在這裡。
張毅也感覺很奇怪……
說出那些冷淡的話不單單是爲了照顧黎琳的感受，也是張毅自己不太想和秦家的人走的太近……尤其是類似秦可這種身份特殊的存在。
只是……從第一次見到秦可的時候，張毅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雖然二人素未謀面，但是彼此相見就從心底有一種塵封的記憶被激活的感覺……那種感覺很特殊，令人印象深刻。
張毅雖然最開始在迴避，但現在他清楚了，這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值得探尋。
於是他開口問道：“對了，我之前就很好奇了。”
秦可沒說話，但眸子動了動，還是很好奇張毅打算問什麼。
“那間酒吧……你這樣的身份……怎麼會在那種地方當酒保？”
酒保？
秦可秀美一擰，轉身氣哼哼的說道：“什麼酒保呀！那酒吧就是我開的好不好！”
張毅聞言卻愣住了：“你開的？”
“對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難道在你眼裡，我這樣的人就不能開酒吧嗎？嗯？還有……你說我這種人……嘖……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毅搖搖頭：“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另外，我的確不太清楚你的身份，只是今天這場合來的人非富即貴，相比你也應該出身不凡吧。”
秦可冷哼一聲，又轉過身去道：“什麼出身不凡，咱就是個開酒吧的小酒保，今天是官老爺心情好，請這個送酒的在這喝一杯，咱可不敢高攀吶。”
張毅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他知道秦可在說謊，但仍順着她的話說道：“哦？那咱們差不多啊，我其實也是個下人來的，只是沾了別人的光，所以才能坐在這。”
秦可卻是一愣，隨後轉身道：“咦？大叔你是下人？”
張毅點點頭：“對啊，怎麼，我這樣子，不像個下人嗎？”
秦可打量了一下張毅的穿着打扮後，一挑眉：“嗯，像，像極了。”
張毅哈哈一笑，然後把目光移向秦可手中的酒瓶和酒杯道：“那個……你剛纔是打算來找我喝一杯的嗎？”
秦可這才記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不過在看到張毅懷裡的黎琳的時候她就有些尷尬了。
再機上剛纔張毅那麼冷淡，秦可現在也沒有之前那種念頭，便說道：“剛纔是剛纔，現在是現在，更何況大叔你不是有女伴的嗎？還是乖乖的伺候好你懷裡的小主吧，別等着晚上回去睡地板了才記起對女孩要溫柔點。”
說罷秦可就轉身離開了。
張毅一臉莫名，有些哭笑不得。
黎琳也適時的睜開了眼，她坐起身輕笑道：“這小姑娘好伶俐啊。”
張毅嘆了一聲，有些心累的道：“是挺厲害的……”
黎琳：“那毅哥剛纔怎麼不順着她的意思，和她多接觸接觸啊？”
張毅一奇，反問道：“哎？你掐我不是因爲生氣？”
黎琳臉上一紅：“我只是不喜歡聽到你誇別的女孩子嘛……又不是不懂事……”
張毅聞言不禁失笑，隨後攬住了愛人道：“無妨無妨，這個秦可雖然身份不一般，但卻不是我需要的人，所以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更何況，咱們今晚只談私事，不談工作，這點原則還是要搞清楚的！”
黎琳俏臉粉紅，靠在張毅懷裡輕輕的嗯了一聲。
……
回到宴會人羣中的秦可有些悶悶不樂。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只是和張毅見過一面而已……就算他再怎麼特殊，也不可能讓她這樣的大小姐終日記掛在心。
可是當她在婚禮現場看到張毅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想要和他聊上一句，那種奇怪的衝動讓秦可非常意外。
但是通過剛纔的接觸，秦可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然，對張毅的那種情不自禁也淡了幾分。
可是她心底的那份感覺清晰起來……
這個張毅身上或許真的有某種需要她去探尋的秘密。
正想着事情的時候，新娘秦櫻到了近前。
看到低着頭髮呆的秦可，櫻子頗爲意外的坐下來關切道：“怎麼了？可可？怎麼一臉的不高興啊？”
可可聞言回過神來，看清眼前人後，可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道：“沒事……”
櫻子是誰，她可是心理醫生。
而且就算她不是心理醫生，就可可現在這反應，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是真的沒事。
於是櫻子拉住了可可的手關切道：“你這樣子可不像是沒事哦？”
可可知道瞞不過櫻子，但她就是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此時的心情，包括櫻子。
見可可不說話了，櫻子也不急着問，而是倒上兩杯酒，遞給可可一杯後，與她又坐的近了一些，然後問道：“我聽說……你通過星際軍C11先鋒隊的第一梯隊考覈了是嗎？”
秦可看了眼櫻子，然後點了點頭：“嗯……沒什麼難度……”
櫻子笑了笑：“對你來說肯定是沒有什麼難度……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放心。”
秦可聽罷卻皺眉道：“那櫻子姐突然問這個幹嗎？”
櫻子看向秦可，收起了笑容道：“那你知道C11先鋒隊成立之後要做什麼嗎？”
秦可點點頭：“知道啊，不就是前往與蓋亞星系比鄰的C11星系對一顆類蓋亞行星進行實地的考察嗎？”
櫻子見秦可說的很隨意，並沒有感到寬慰，反而清楚了一點……那就是秦可應該並沒有意識到這次考察的意義，和對她人生的改變。
“是啊……但是C11星系距離我們有7.2光年，往返一次，大約需要四十九年……你知道四十九年意味着什麼嗎？”櫻子又問道。
秦可臉上的隨意與淡然消失了，她眸子裡的光顫抖了一下，隨後淡淡的笑了笑：“知道呀，就是我回來的時候……應該剛好參加姐姐的孫子的婚禮！對不對？”
這樣的比喻很奇怪，卻是最好的比喻了。
櫻子抱住了秦可。
可秦可卻悄聲道：“別這樣好不好……姐……我不想出發的時候搞得跟生死離別一樣。”
櫻子聞言破涕爲笑，她放開了秦可。
秦可眼睛紅紅的，但沒有流一滴眼淚。
似乎從通過C11先鋒隊的考覈之後，她就沒有再哭過了。
“我聽說……你們還爲我們從世界各地招募了不少精英是嗎？”秦可轉移了話題。
櫻子拭去淚珠後點了點頭：“嗯，有男有女，都是最優秀的。”
秦可點了點頭，然後又笑着問道：“那……有沒有帥哥啊？”
櫻子一愣，隨後也笑了：“當然有了，我聽說有一個叫盧曉航的，非常不錯，你張瑜哥也調查過了，是個既有才，又風趣，又有擔當的滿分人物哦！”
秦可聽到這話卻哭笑得不得說道：“姐，你這怎麼跟替我找相親對象似的啊？”
櫻子：“哪有，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個人意思的，只是給你推薦一個而已。”
秦可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敷衍的聽了。
這邊兩人正說着話，陳恩織找了過來道：“哎呀！櫻子！你怎麼還在這邊坐着啊！”
櫻子和秦可均是一愣。
櫻子起身問道：“怎麼了，恩織姐？”
陳恩織：“貴客到了！趕緊的，跟我來！”
說着陳恩織就拉起櫻子的手走了。
秦可又獨自一人了。
雖然坐在人羣裡，但秦可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不再屬於她一樣……又或者說……她從沒有擁有過世界片刻……
直到天邊亮起一道光，跟着又是一道！
秦可驚訝的站起身，看着九道光沖天而起。
人羣中發出歡呼，秦可才記得今晚還有一次驚喜！
……
十五分鐘前。
“都到齊了？”金原看了看，結果發現少了一人。
而且還是這次驚喜派對的主策劃人。
張毅也有些意外，按理說白璃不該遲到的。
“嘿！這小子！自己準備的節目居然也能遲到？”說着金原就開始聯繫白璃，但是對方卻始終處於靜默狀態。
眼看着就要到零點了，臨時再找人已經來不及了，金原只好讓手下的人頂替上去。
登入飛行器的過程中，張毅的支援也到了。
他站在小鎮外，迎着風，擡着頭，目光鎖定在空中，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張毅完成神經元聯結後，去沒有像之前那種啓動僞裝身份來製造虛擬機。
但他對身邊這八個人的警惕提高了不少。
……
距離零點還有十分鐘。
……
“找到白璃了……”換裝後的黎琳在小鎮的一間民房裡找到了內置神經元核心已經被拆除的白璃。
但房間裡沒有戰鬥痕跡，想來白璃應該是在別的地方遭遇了襲擊然後被轉移到了這裡。
查看了一下白璃身體受損的情況後，黎琳語氣凝重的說道：“他的義體已經死亡……正在搜尋附近的宏波場痕跡。”
收到這樣的消息，張毅心底一震，暗忖：‘居然敢對白璃下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後，張毅對黎琳道：“你先撤出小鎮，不要去尋找白璃了。”
黎琳一愣：“可是如果不能在半小時內找到白璃的神經元核心的話……他就真的死了！”
張毅則冷聲道：“我知道……但白璃可以死，你不能有事。”
黎琳心底一顫，隨後迴應道：“收到，正在撤離。”
說着黎琳就原路返回然後向着鎮子外撤離。
她這邊剛走，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這間民房裡。
看到白璃的“屍體”後，黑影捏緊了拳頭，隨後恨聲一嘆，轉身離開了。
……
距離零點還有五分鐘。
……
確定黎琳撤出小鎮後，張毅問華遠銘道：“你感受到什麼了嗎？”
華遠銘已經在鎮子外站了許久，他鎖定的那片天空上音樂可見一個朦朧的身影。
對方很強大，即便是在波西瓦爾穹頂這種空域受嚴格監管的地方也敢懸空而立，而且絲毫沒有被警戒系統察覺。
但還是被作爲支援的華遠銘發現了蹤跡。
也就在華遠銘鎖定對方的同時，那個人也注意到了鎮子外的華遠銘。
兩人隔着數千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雖然只是一眼，但華遠銘就瞬間臉色蒼白的後退了一步。
不同於人類所感知的規則……華遠銘掌握的力量存在着絕對的等級劃分。
面對力量強於自己的敵人，華遠銘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像那天他在地下維修區域殺死化雨時一樣。
但好在對方對華遠銘並不感興趣，他很快就轉過頭去。
華遠銘纔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說道：“感受到了……但對方太強了……我幫不了你……毅哥……你還是想辦法趕緊逃吧。”
張毅聞言一怔，隨後寒聲道：“逃？我現在往哪逃？你給我振作起來！今晚我們已經無路可逃！”
華遠銘聞言一震，方纔受力量壓抑而籠上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開始活絡思維，將注意力從空中轉向鎮子，隨後說道：“毅哥，我找到‘殺死’白璃的傢伙了，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張毅打開了視野系統，然後查看了一下其他八個人的飛行器後說道：“去吧白璃搶回來，然後送他回白家！”
華遠銘一愣：“那毅哥你呢？”
張毅冷笑道：“既然這裡有你的上位者存在，你對我來說就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了，所以……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由辦法。”
華遠銘聞言也不再囉嗦：“好。”
語落華遠銘動了。
他身如鬼魅，幾個閃爍後就消失在了鎮子裡。
不多時，在張毅這邊的九架飛行器同步啓動引擎的時候，華遠銘已經出現在了三個潛藏在民宅地下室裡的人身後。
他們全都穿戴有軍用的MARK Ⅸ型外骨骼，但這些在華遠銘眼裡，和紙糊的外套沒有任何區別。
從容的將三人結果掉，並奪回“白璃”後，張毅這邊九架飛行器也開始緩緩升空。
……
華遠銘離開鎮子的時候，天空上，九架表演用飛行器已經騰空而起。
它們在天空上如幻彩的精靈般將原本空蕩單調的星空變得絢爛非常。
表演期間，張毅始終有意無意的根據之前華遠銘鎖定的目標點查看那個區域。
可是他肉眼凡胎，根本就看到對方的存在。
直到他的所駕駛的飛行器突然失去掌控。
眼前一黑的張毅沒有慌亂。
他強制斷開了神經元聯結，然後睜開眼，從容的從一間民房裡走了出來。
站在陽臺上的張毅擡頭看着天上仍在進行表演的九架飛行器，面色沉靜……
晚風襲來。
原本掛着微笑的秦可慢慢的收起了笑容。
她不像其他人那樣沉浸在絢爛中以致忽略了這絢爛背後存在的危險。
她收回目光，看向四周。
卻找不見作爲主角的張瑜和秦櫻。
他們好像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現場……現在剩下的這些客人反倒成了主角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秦可穿過人羣，同時開始嘗試與秦櫻他們取得聯繫。
然而秦櫻的數序ID卻不知何時昏暗了下去。
這種昏暗只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
一……秦櫻自己主動隔絕了與所有人的聯繫……
二……秦櫻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