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想再學了……不是我不夠努力，而是我真的沒有天分，我是在白白浪費時間，浪費毅哥你給我的錢……”小歐鼓起勇氣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那一瞬間張毅真的很想打人。
他問道：“爲什麼？”
小歐不明白張毅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小歐的意思是……”閻婆婆嘆了一聲，打算替小歐解釋一下。
可張毅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婆婆……我是想問……爲什麼你覺得你在浪費時間和錢？”
小歐還是沒聽懂，這話和之前的有什麼不同嗎？
他不敢看張毅的眼睛，但……他已經做了決定。
“毅哥，我兩週前和張璇一起參加了A11的數序宏處理考試，考覈結果已經出來了……”小歐說着擡起頭看着張毅道：“39.31分，遠低於基準線的66分，你想知道我都錯在什麼地方了嗎？”
張毅沒說話，他知道這項考試和這個分數的意義。
由最高科學院和最高教育部聯合統籌規劃的A11考試是面向全球所有羣體的數序管理人才選拔計劃，也是目前全世界爲數不多的幾條可以直通A級正式居住民身份的通道。
該計劃從紀元歷130年正式開啓，原計劃舉辦五年，但去年的考覈基準線過高導致通過率過低，因此今年纔會額外增加了一次機會。
也就是說，今年是A11考試的最後一年，如果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永遠都別指望能一躍龍門，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所以張毅一直很重視身邊這些符合考覈標準的孩子們的學習和成長。
張璇自不用說，她雖然是張毅沒有血緣關係的義妹，但是張毅一直將她視作自己唯一的親人，加之張璇天賦異稟，很早之前就已經通過A11官方開放的模擬考試，只是張璇的“底子”不乾淨，這些年一直沒有正式參加考試而已。
可小歐不同，他雖然也是張毅撿回來了的孩子，可是底子足夠乾淨，又勤奮好學，所以張毅一直期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幫助這個孩子改變命運。
卻沒想到，一年之後，小歐卻只取得了39.31分的成績。
這對張毅來說無疑試一次沉重打擊……
他不僅暗自嘆息：‘難道沒有天賦的人就註定要在下水道里當一輩子老鼠嗎？’
見張毅不說話，小歐的心裡也非常不好受，但他慢慢地不那麼害怕了。
他坦然道：“A11考覈包括三個項目，第一項是基礎數序管理，這一項考察的基礎的內容，我拿了15分的滿分，第二項是宏處理與超弦架構解析，考察的是靈活運用是模擬操作，我又拿了20分的滿分……可是到了第三項……呵……第三項居然是空白的，沒有題目，沒有運算，是完全空白的一片區域……”
張毅本來聽得還好好的，尤其是聽到小歐說取得了兩項滿分的時候，他還是很欣慰的，但聽到第三項是空白的時候，張毅心裡一寒：“空白的？什麼意思？是考試出問題了？”
小歐搖搖頭：“不，我一開始也認爲是考覈內容出現了問題，是基礎源代碼序列出現了斷開，結果當我退出重進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第三項就是空白的，它給你一片處於原生狀態的數序躍位空間，在這裡你可以隨意構建你想構建的一切，但這種隨意其實並沒有那麼隨意，因爲它將直接決定你能否順利的取得最關鍵的15分，並通過基準線。”
說到這張毅明白了……他完全明白過來了……
他還記得張璇和他說過。
模擬考覈中存在一片完全空白的區域。
在那裡她感受到了充分的自由，卻在興奮之後感受到一種迷茫。
A11選拔的人才都是服務於中央大垂降的，這也是當下最體面的，收入最高的幾種特殊職業之一。
或許在普通人眼裡，他們就是一羣數序海洋的管理者，可實際上，他們同樣也是超級衍算核心的組建，是原始數序海洋能夠不斷生長擴張的開拓者。
這些人不單單要有足夠的管理和維序能力，還需要擁有足夠強大的“自我”……
“第三項考覈只給了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裡，我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能夠取得高分，因爲沒有一個通過者向外界分享過他們的心得……甚至都沒有幾個人提到過第三部分考覈是這種情況……所以……最後我把我們這條街復刻進了那片空白的區域，並且稍稍做了修改……結果……我只得到了4.31分，沒能順利通過考覈。”小歐說完低下了頭，他哭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要難受。
從他被張毅“撿回來”後，他就成了這條街上爲數不多的有“希望”的人。
大家都很看好小歐和張璇。
可是畢竟張璇是張毅的妹妹，就算她不去參加這種考試，也不會過的很差。
但小歐不同，他並無實質的依靠，也沒有“退路可言”，並且他自己也相信，只要足夠努力就一定可以不負衆望……
現在想來，一切就像一場夢。
還在夢裡的時候，心裡是有希望的。
夢醒了，原來希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小歐低着頭，眼淚落在地上，他雙拳緊握，泣聲道：“對不起……哥……是我不爭氣……”
張毅默默的看着小歐，然後擡起手扶着他的肩膀道：“不，你盡力了，這事也怪我，我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的。”
小歐身體一顫，他擡起頭看着張毅，眼神有些慌亂，但卻說不出話。
張毅也猛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句看似是安慰的話可能纔是真正傷害到小歐的話。
於是張毅又急忙道：“不過沒事的，我聽說A11考試只是一輪試點，接下來最高管理級那邊還有很多人才招募計劃，你還年輕，只要繼續努力，一定會成功的。”
然而小歐卻苦笑了一聲道：“毅哥……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張毅一愣，一旁的莉琳急忙上前拉開兩人道：“額，那個，毅哥你剛回來應該還沒吃飯吧！正好我們也都沒吃呢，一起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張毅的手鬆開了，但他一直看着小歐。
雖然嘴上沒有追問，可他心底已經大概猜到了……
……
莉琳所說的找個地方吃飯，其實就是去她家。
閻婆婆因爲還有事情要忙沒有一同前來，小歐也在半路上找藉口離開了。
只剩下張毅獨坐在莉琳閨房裡的時候，氣氛就變得曖昧了起來。
當然……現在的張毅是完全沒心情考慮那些事情……莉琳也知道張毅現在心情很差……所以就乖乖的做了些可口的飯菜。
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張毅眼前一亮，他原以爲莉琳會和以前一樣買一些速食的東西隨便煮一煮，卻沒想到她還真的親自動手做了一桌菜。
且不論這些東西究竟好不好吃，單從賣相看已經可以給打十分了。
但張毅現在確實沒有什麼胃口，所以即便有美女在側，張毅也只是簡單的吃了幾口，就坐着不動了。
義體人理論上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吃飯對於張毅來說已經成了某種形式。
他放下筷子，問莉琳道：“如果這裡也被拆除了……你準備去哪？”
莉琳身子一顫，她偷偷看了看張毅，然後故作從容的笑道：“我本來就是自由民出身嘛，大不了回營地去就是咯。”
張毅看着莉琳，這才記起莉琳的真實身份。
一年前剛見到莉琳的時候，她可不像現在這樣溫柔可人，那時的她還是自由民.運輸隊的一名護衛機駕駛員，要不是因爲私藏了一些貨物，也不會給運輸隊惹來那麼大的麻煩。
等到張毅把她從建管中心撈出來的時候，運輸隊已經把她開除了，從那以後她就一直跟着張毅，直到現在。
如今聽到莉琳說起回營地，張毅纔想起來這個姑娘可不是一隻小貓咪。
見張毅一直盯着自己，莉琳的臉紅了，她支支吾吾的問道：“幹嘛一直看我啊……”
張毅回過神然後拉住了莉琳的手道：“別回營地去了，以後還是跟着我吧。”
莉琳一怔，隨後眼眶就紅了，她立馬就撲進了張毅懷裡，哽咽道：“嗯！你去哪我就去哪！”
張毅卻有點不知所措……他其實只是不想再看到莉琳回去受欺負……但很顯然，因爲嘴笨，張毅又讓人家姑娘誤會了……
不過……隨他去吧……張毅也慢慢抱住了莉琳。
在閉上眼的時候，張毅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心累……或許她是對的……他根本就是天真過度，根本拯救不了任何人……
……
從莉琳家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再有一會張璇就該回來了。
於是張毅就拿着花直奔家裡去了，但在半道上，張毅被這條街上最“睿智”的富貴同志給攔住了。
他拿着酒，還有一些下酒菜，衝張毅笑道：“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