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膠東軍李驍親自登門,送了一份厚禮。
去年北海郡一戰,李驥慘死周隋刀下,膠東軍將士戰死三成,重傷的多達數百。之後,膠東軍元氣大傷。
朝廷發了恩旨,李驍一夕間官升三級,做了膠東軍的主將。這半年多來,李驍在軍營裡養傷,一邊修整隊伍,招募新兵。
如今的李驍,已褪去了所有青澀,俊臉多了堅毅和沉穩。
北海王親自出來,樂呵呵地說道:“李將軍親自來送賀禮,委實有心了。”
李驍拱手笑道:“北海王府添了一雙龍鳳,這等大喜事,我只恨自己知道得晚了。”
李驍能順利接掌膠東軍,在京城的徐靖出力不少。李驍心中有數,對北海王府格外親近。
北海王特意留李驍用午膳,又令人去叫了自己的未來女婿鄭玄青過來相陪。
鄭玄青和李驍有生死過命的交情,年齡相近,脾氣也相投。待用過午膳後,鄭玄青衝李驍擠擠眼:“李將軍既然來了北海郡,不如留下小住幾日,我陪李將軍四處轉轉。”
李驍也眨眨眼,笑着應了。
北海王權當沒看到兩人眉來眼去,吩咐鄭玄青:“軍營那邊你告假幾日,這幾天好好陪一陪李將軍。”
鄭玄青一聽到告假二字,樂得眉開眼笑,立刻張口應是。
北海王一笑置之。
四個女婿,兩個讀書人,還有兩個將門子弟。鄭玄青不愛上進無妨,只要對自己女兒好也就罷了。
鄭玄青興沖沖地接下“陪伴李將軍”的重要差事,正大光明地去軍營告了五天假。
鄭將軍知道後,頗有些頭痛,對鄭夫人嘆道:“二郎這憊懶的脾氣,怕是改不了了。”
鄭夫人一張口就偏袒兒子:“二郎每日勤勤懇懇當差,偶爾告一回假,是奉了王爺的命令,陪伴李將軍幾日。哪裡就憊懶了?”
鄭將軍被氣樂了:“自己兒子什麼德性,難道我這個做老子的還不清楚?李將軍每次來北海郡,都往桐花巷去。哪裡就要他陪了?他分明就是打着這個藉口偷懶,不想去當差,整日往王府內宅跑。”
鄭夫人笑着白丈夫一眼:“二郎磨了兩年,纔等來縣君點頭下嫁,心裡歡喜,多去王府獻獻殷勤也是好的。將來成親了過日子,小夫妻和睦恩愛,難道不好?連王爺都默許首肯了,也不知道你整日囉嗦什麼。”
鄭將軍:“……”
算了,不和老妻一般見識。
……
阿嚏!
鄭玄青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肯定是我爹又在背後數落我了。”
李驍失笑:“你不是吹噓每日勤勉當差嗎?鄭將軍還有何不滿?”
鄭玄青咧嘴一笑:“老子看兒子,哪有滿意的。自小我爹就看我不順眼,見了面總要臭罵我一頓。”
李驍下意識地接過話茬:“我大哥也一樣。”
大哥二字一出口,心裡忽然空蕩蕩的。
他的兄長李驥,已經戰死沙場了。現在他再冒失衝動,也沒人罵他了。
李驍驟然紅了眼,沉默不語。
鄭玄青見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想起了慘死的兄長,心裡一陣惻然。低聲安慰道:“周隋被千刀萬剮,死後也得下十八層地獄。李大哥在天之靈也該安心了。說不定,李大哥已經投胎,再世爲人了。”
李驍嗯一聲,將頭轉到一旁,過了片刻,才轉過來:“世子領兵在清河郡平匪,你近來可有世子的消息?”
鄭玄青很配合地轉移話題:“我和世子一直有書信來往。兩日前世子還給我來信了,炫耀他有了一雙兒女,做了爹。”
李驍也有些羨慕:“世子娶了趙六姑娘爲世子妃,真有福氣。”
鄭玄青用手肘抵了抵李驍,低聲笑道:“再過幾個月,我也要成親了。你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娶王薇過門?”
李驍卻苦笑一聲,長嘆一口氣:“哪有這麼容易。我寫信回去告訴我娘,我娘大發雷霆,特意派人來軍營,將我臭罵了一頓。”
李驍父親早亡,還有寡母幼妹在老宅。以前李驥活着的時候,管束着李驍,不准他和王薇來往。現在李驥走了,李驍做了將軍。娶妻這等終身大事,總不能繞開自家親孃。結果,一寫信回去,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鄭玄青滿臉同情,拍了拍李驍肩膀:“好事多磨。想想我,花了兩年時間,才求得美人芳心。你別泄氣,只有你這份心,你娘遲早會點頭同意的。”
李驍打起精神笑道:“我要去桐花巷,你去不去?”
“不去!”鄭玄青乾脆利落地拒絕:“我去王府見我的莞姐姐。”
李驍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和鄭玄青揮手作別,各自去見自己的心上人。
李驍一出現在桐花巷,巷子裡的幾戶百姓紛紛關了門。
數十個親兵虎視眈眈地守在巷子內外,個個一臉兇悍,普通百姓看着心驚膽戰。
李驍按捺不住激越的心情,上前敲了門。
門很快開了。
一張熟悉的俏臉出現在眼前,衝他燦然一笑。
李驍心頭一熱,大步上前,伸手抱住王薇。
丫鬟丁香忙去關門,然後帶着王大郎王二郎兄弟兩個去屋子裡。
李驍進了王薇的閨房,緊緊摟着她。
王薇將自己的臉,緊緊貼在李驍的胸膛。
當日李驍驚聞兄長噩耗,滿腹悲憤之下,領兵追擊周隋一夥人。結果滿身是傷地被擡回來。
她衣不解帶地在牀榻邊照顧李驍大半個月,伺候喝藥擦洗換衣,就是夫妻也不過如此。在她心裡,李驍早就是她的夫婿了。
後來李驍傷勢漸好,能下榻走動了,就接到了朝廷旨意,回軍營做了將軍。這半年來,李驍偷偷來看過她兩回。李驍在爲兄長守孝,不然,兩人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我有些日子沒來了。”佳人在懷,心底所有的空虛都被填滿,李驍揚起嘴角,低聲笑道:“你有沒有想我?”
王薇也不羞臊,重重點了點頭:“想,每天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