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牛明皓與李寧詠的對話,谷麗大腦如被按了開關鍵的電腦以後,突然間就活了過來,往日的一幕幕就串連在一起。
牛部長對王橋有陳見,這幾乎是組織部內部沒有公開的秘密。谷麗作爲與牛部長官職相差太遠的組織部工作人員,只此其事,並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聽到牛明皓提起此事,方知此事與牛家老三有極大關聯。
以前陸軍在王橋來報到前的種種異常行爲,也得到了完全合理的解釋。
當前王橋成爲邱家乘龍快婿,邱大海與牛清揚關係不錯,這種對立狀況應該能有所改變。
谷麗禁不住哼了一聲:“王橋手段不錯,短時間就攀了高枝,陸軍天天舔領導馬屁,這些男人表面看起來人模人樣,背後都是一肚子鬼主意,哼。”她隨即想起自己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那位,又覺得王橋和陸軍這樣的男人比自家那位強不少,至少知道在社會上奮鬥。
而在王橋心目中,牛家人要麼陰險,要麼粗野,有一股子強烈的山野味道。今天無意中與牛明皓見面之後,他敏銳地發現,經過兩代人的努力,牛家第二代已經成功地由田坎走向了城市。俗語說,三代人才能培養出貴族,在牛家第三代或許還真能培養出具有現代眼光的貴族式人物。
李寧詠挽着王橋胳膊進屋,見王橋在想事,問道:“老公。你在想什麼?”
王橋沒有談及自己腦中閃現出來的奇怪念頭,道:“你見過牛家老三牛清德嗎?“
李寧詠搖頭道:“我以前一直在靜州讀書,逢年過節時見過牛清揚。後來我爸離開了昌東。他又做了組織部長,到家裡來的次數就少了,但是偶爾也來。他家老三牛清德是礦山老闆,仗着有錢有勢,吃喝嫖賭全部佔全了。”她又道:“你就別想着在舊鄉的那些事,在政治面前,這些事都是小得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用來做我的思想工作。我知道分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有必要硬湊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王橋認爲自己闖過江湖,進過看守所。打過黑社會,又在學校混得人模狗樣,與這個社會融合度很好。等到成爲城管委領導以後,他漸漸發現自己思想中居然存在着曾經被自己嘲笑過多次的父親的思維,原本以爲忘記了他時常在耳邊說的話,誰知這些話是以一種安靜的方式沉睡在腦海中,然後又緩慢地釋放出來。
“你的思想還是不夠開放,大丈夫就要提得起放得下。”
“我一直在思考着以後的行事方式,是屈從於世俗。還是自己建立一種規則,讓大家都適合我的規則行事。我更希望是後者。”王橋講了一句真心話。
“如果你是大人物,自然可以建立規則。如果你是小人物。只能跟隨別人的規則,這是很簡單的事,難道還需要思考。”李寧詠從小最崇拜的人是父親,父親的行爲方式和理念深深地影響着她,成爲其人生準則。
兩人正說着,杜建國樂哈哈地從衛生間出來。甩掉手中紙團,道:“你們兩人這麼深沉又恩愛地站在門口聊什麼?”
王橋道:“我們在探討人生。”
王橋說的是真話。在飄着酒香和肉香的餐館更像是一種假話。杜建國噓了一聲,道:“人生沒有必要探討,努力不被時代甩下來就行了。這不是我說的話,是採訪木山集團老總時,張木山的人生總結。”
王橋豎起大拇指,道:“你這句話高明,我很認同。”
陳強在監獄最大的副產品是前列腺出了問題,在衛生間滴了好大一陣子,將褲子和鞋子弄溼了才完成了排水動作。他關上衛生間房門,用紙將水跡仔細擦掉,這才走出房門。他聽到女婿嘴裡的人生語錄,笑道:“杜建國是不是又在講人生哲理,你從採訪中得到的東西都是二道販子,沒有什麼營養。”
杜建國嘿嘿笑道:“爸,我覺得這些都是真知灼見,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事事都經過,學一學前輩的思想是很划算的事情。”
王橋道:“剛纔胖墩講的不被時代甩下來,我非常認同,回想這些年做的事情,實際上真是爲了防止被時代甩下。”
李寧詠進屋放了手袋,招呼道:“大家進來,要思考人生就進屋,別站在屋門口,這裡的人除你們幾個都是酒囊飯袋。“
進屋以後,涼盤陸續上了進來。李寧詠殷勤地陳強倒了酒,道:“陳總,我覺得你氣質很特別,在做公司之前,當過領導吧?”
王橋打斷李寧詠的問話,道:“寧詠,你去吧檯問問,今天有沒有黑魚。你不要太相信前臺的話,她們經常把黑魚藏私。“
王橋打斷李寧詠是爲了怕自己尷尬,陳強對此心知肚明,道:“蠻哥,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以前是省交通廳的總工程師,後來出了些事,便出來做工程“
李寧詠掩飾着自己的驚訝,道:“對不起啊,陳總。“
王橋一直不太願意談自己的往事,如今李寧詠越來越深地介入了自己的生活,有些事情便不再瞞着她。他講了講當年發生在姐夫、姐姐和自己身上的事情,又道:“我和陳總是在山南第三看守所認識的,後來又很有緣分地與陳秀雅成爲同班同學。今天準備到來的公司就是陳總和我姐一起做的。”
在講述公司情況時,王橋有意無意地做了小小的掩飾,沒有把自己實際上是出資人的事情講出來。
陳強注意到這個細節,幾次打斷杜建國提起的話頭,很默契地配合王橋。
喝了幾杯酒,當李寧詠外出接電話時,王橋看見她苗條的背影想道:“我爲什麼要隱瞞自己是出資人的事情,我和李寧詠這種關係了,不應該隱瞞。”隨即又想道:“我並沒有傷害李寧詠,只是擁有自己的秘密,等到我們正式結婚之時,我就將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訴他。”
李寧詠站在走道外面接媽媽的電話,正說着話,從隔壁房間走出一個醉熏熏的年輕人,他望了李寧詠一眼,到衛生間去方便。從衛生間出來以後,他見到李寧詠還在打電話,笑嬉嬉地道:“美女,給誰打電話,打這麼久。”
李寧詠見這人酒意甚濃,沒有理睬他,挪了挪步子,與醉漢拉開了距離。
醉漢子來到昌東有六七天了,還沒有見到過這麼漂亮又時尚的年輕女子,頗有興致地又朝前湊了湊,道:“別躲啊,我又不是壞人。”他取出一張名片,朝李寧詠手上塞過去,道:“我是靜州礦業集團的塗成功,你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啊。”
李寧詠這時打完了電話,冷冷地看了一眼塗成功。聽到來者的自我介紹,她已經知道此人是誰,眼前這個模樣有幾分英俊的男子是靜州礦業公司副總經理,其父親塗三旺是公司董事長,在靜州算得上鼎鼎有名。她看不起這種具有暴發戶嘴臉的人,隨手將名片丟在垃圾桶,轉身走回包間。
塗成功自從晉身爲富二代以來,向來在女人面前得心應手,見到李寧詠冷豔模樣,頓起了**之心。他也不是魯莽之人,回到自己房間,對喝得紅光滿面的牛清德道:“剛纔看見一個妞,很漂亮。牛總,你是在昌東橫着走的人,能不能幫我介紹介紹。這個妞應該在哪個機關上班,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穿制服的女子,平時端莊,牀上放得開。”
牛清德與靜州礦業公司頗有合作。在昌東,牛清德在礦山上是首屈一指的大腕,由於崛起的時間短,不管是資金、人脈還有渠道上都比不上靜州礦業。這一次是有求於塗三旺,因些對塗成功頗爲客氣,領着這位少爺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玩得很爽。
牛清德道:“塗總,你這個口味很叼啊。那些女子呆板得很,不好玩。”
塗成功笑嬉嬉地道:“這說明牛總還是不解其中味啊,衣服越是難脫,才越有成就感。牛總是地頭蛇,一定幫着牽牽線,否則到昌東白跑一趟。”
牛清德喝了酒以後行爲就很粗野,加上有求於靜州礦業,於是豪爽地道:“走,我們去敬杯酒,認認人。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美人,把塗總都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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