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彬立刻給宮方平打去電話。
宮方平安撫道:“這是一件壞事,但是壞事可以變成好事,可以成爲解決垃圾場的契機。縣刑警隊己經連夜上山,立刻開始案件偵辦工作,明天還要抽調人員成立專案組,就算案子破不了,也要讓垃圾場周邊村民感受到公安機關的壓力。”
樂彬道:“明天我們繼續進場,我帶頭去,看那個村民敢明火執仗殺人放火。”
宮方平道:“城管委有不少轉業軍官,你帶兩個身手好的在身邊,免得發生意外。”
難熬的一天終於過去。
王橋回家,匆匆洗了個澡,頭靠在枕頭就睡着了。
睡來,天微亮,七點鐘不到,王橋再也睡不着覺,起牀在屋裡打青年長拳,腦子裡裝着垃圾場的事情,揮之不去。
七點半,樂彬、王橋、喬勇、姜大戰來到陽和垃圾場。垃圾場的入場道路暫時暢通無阻。
垃圾場管理房外面停了三輛警車,這是刑警隊查案用車。
八點,以楊家大院爲主的村民來到入場道路,又開始堵路。堵路的總人數比昨天明顯減少,只有七八個老頭老太婆站在公路上。防暴大隊警察在九點到達垃圾場,將堵路村民全部拉開。
等在一旁的垃圾車順勢進入垃圾場。
十點,楊宗奎帶着十六個村民來到垃圾場,準備到垃圾場工作。
王橋準備實施消氣第一板斧,解除與曹致民勞動合同,由姜大戰和新招工人接手垃圾場。
曹致民完全沒有料到王橋會在這種時候毫無徵兆地解除自己的勞動合同。青筋暴起,不停地拍着桌子。吼道:“憑什麼解除勞動合同?你們這是亂來。”
王橋慢條斯理拿出以前的合同書,念道:“第七條。因管理不善引起了羣衆上訪,甲方可以解除勞動合同。”
曹致民辯道:“羣衆上訪不是我引起的,是焚燒爐停用後引起的。姓侯的,你這是藉機整人。”
王橋擡手看着手錶,冷冷地道:“給你三十分鐘清理私人物品,如果公物有損壞,就在這個月的承包費裡面扣除。”
曹致民橫眉怒眼,喘着氣,如鬥牛場上的公牛。道:“合同還有十幾天到期,我要求合同到期後,財務科把帳算清楚再走。”
王橋面色平靜,一動不動看着手錶,道:“還剩下二十八分鐘,時間一到,我就把你的東西扔進垃圾場,我姓王的說到做到。”
曹致民跳起腳,大罵道:“王橋屁眼蟲。你等到起,老子和你沒有完。”
王橋神情充滿對曹致民的藐視,道:“隨時奉陪。”
紅道,王橋是城管委副主任。黑道,社會大哥洪平是王橋的兄弟,曹致民在這一刻猛然想通了自己的真實處境。臉色青一陣黑一陣,突然間軟了下來。可憐巴巴地道:“王主任,我在垃圾場幹了這麼久。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你大人不識小人過,我以後一定好好幹,王主任指向哪裡我打向哪裡。”
王橋冷冷地道:“我給你無數機會,現在說這些話晚了。”
曹致民眼見局面無法挽回,尖叫道:“我要帶着工人去上訪。”他衝出辦公室,見姜大戰正在給自己手下的工人發錢,斑竹村楊宗奎書記帶着十六位村民等在一邊。
見大勢已去,曹致民收拾東西,搭乘垃圾車,灰溜溜地離開了垃圾處理場。
在姜大戰的建議下,垃圾場留用了四名工作紮實、經驗豐富的老工人。儘管垃圾場使用二十個工人有點偏多,出於統一戰線考慮,王橋還是說服了樂彬,讓楊宗奎推薦的十六位工人全部留在垃圾場試用。
“消氣三板斧”順利砍下第一斧,效果不錯,至少有十六家人的對抗情緒明顯減弱了。垃圾場工作條件不好,但是每個月都能找現錢,對於農村人家來說,現錢總是缺的,所以新工作很重要。十六家人有了新工作,有效地減輕了周邊村民對抗情緒。
王橋下山之時接近十二點,他急急忙忙回到電力家屬院。
李寧詠從沙發上站起,飛奔到王橋懷裡。王橋抱着女友道:“今天上午事情多得很,你幾次催我回家,到底是什麼事?”
李寧詠道:“你猜。”
王橋道:“昨天買了福彩,中大獎了。”
“不是,再猜。”
“你的作品在省裡獲獎了。”
“省裡還在蒐集作品,沒有到評獎的時候,再猜?”
“你懷孕了。”
“沒有。你別亂猜了。”李寧詠滿是幸福地道:“今天上午開了書記辦公會,研究了人事工作,你要調到縣政府辦公室,擔任府辦副主任。”
王橋微笑的表情一點一點消失了,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李寧詠知道王橋有着頑固的自尊心,怕他又犯起春節前的執拗病,解釋道:“上次在楓林山莊,你寫的對聯獲得彭縣長的賞識。縣府辦正好差一位副主任,他就點了你的將。”
王橋道:“事情就這麼簡單?”
李寧詠道:“你如果不相信,自己去問彭縣長。”
王橋道:“邱叔沒有起作用?”
“我爸是起了點作用,如果不在楓林山莊吃飯,彭縣長對你沒有深刻印象,自然就不會想着要調你到府辦。你這人有時一根筋,我爸幫你是好意,你不能好心當成驢狗肺。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此事,說明你愛我不徹底。”說到後來,李寧詠委屈起來。
“垃圾場正處於關鍵時刻,我就這樣調走,有當逃兵的嫌疑。”王橋說的是真心話,三板斧砍出去一斧,效果不錯,他還頗有信心繼續砍下去。
“這是組織調動,怎麼算是逃兵。”
“我不是迂腐之人,並不介意家人、朋友伸出援手。只是我有我的底線,不想作牽線木偶,希望你能夠理解。”王橋加重語氣道:“你肯定希望你的男人不是一個靠別人扶持的阿斗,這種男人不可能帶給女人幸福。”
李寧詠喜歡王橋身上這股敢於對自己發脾氣、拉冷臉的男人味,笑道:“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我們是不是先刷個牙,慶祝一番。”
“刷個牙”是兩人習慣用語,也就是運動的前奏。
王橋僵硬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伸出雙手揉了揉李寧詠的臉蛋,道:“我才從垃圾場下來,先洗個澡,你等着我。”
衛生間裡,無數溫潤的水絲從蓮蓬上落下來,將心緒不寧的王橋緊緊包圍。他眯着眼陷入水絲裡,思緒飛越昌東小縣城,朝着遠處的山南飄去。
樂彬聽到了這個信息,第一時間找到了宮縣長,報告道:“宮縣長,目前垃圾場鬧得正凶,縣裡怎麼在這個時候把王橋調走。”
宮縣長道:“纔開書記辦公會,你就知道消息,蠻靈通嘛。王橋是才參加工作不久的大學生,擔任城管委副主任是否適合,我一直心有懷疑。”
樂彬道:“王橋在城管委工作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受到上上下下同志的支持,他工作能力很強,還敢於承擔責任,敬業精神更不用說,很適合在城管委工作。”
宮縣長道:“你對他評價這麼高。”
樂彬道:“我只是講了客觀事實。城管委的工作剛剛搞順,就把大將調走,對工作真的不利。”
宮縣長道:“書記辦公會都開了,我沒有辦法推翻書記辦公會的決定。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吉書記最近要出差,到國外去考察,縣委常委會召開還有一段時間,趁這段時間,你在全縣找一找合適的副主任人選,我去給牛部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