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王橋將入黨志願書交到黃永貴手裡。
黃永貴在辦公桌前翻看着志願書,道:“上學期沒有想起入黨這事,怎麼突然就開竅了,這是好事,值得鼓勵。但是,你目前的任務就是把藝術節弄好,弄好以後,一切都好說,弄不好,你就不配當入黨積極分子。”
通過一個假期的接觸,王橋基本上摸清了黃永貴的性格,知道他這是慣用的“威脅加利誘”手法,道:“藝術節的事情就請黃老師放心,方案磨得很細了,一步一步實施就行。”
黃永貴將入黨申請書放在桌上,道:“沒有你說得這麼輕鬆,搞完藝術節,如果你不脫層皮就說明沒有認真。”
王橋道:“那我立軍令狀。”
黃永貴笑道:“立軍令狀沒有用,如果搞不好,我也不能立斬。所以,革命全靠自覺,必須要有強烈的內心驅動,否則無法做好學生會的工作。”
王橋道:“那就以實際行動來說話。”
隨後的日子裡,王橋大部分業餘時間用在了藝術節的籌備和組織工作上,忙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4月15日,藝術節開幕式和文藝匯演正式拉開序幕。從來沒有參加過舞臺演出的王橋被任命爲舞臺監督,在中文系藝術節做舞臺監督的主要工作是協調亂七八糟的後臺,包括協調演員、燈光、主持人、拉幕人員等。
這個崗位事情繁雜且看不出成績,但是出了事就能立刻被髮出,屬於典型的幕後英雄。
整臺文藝匯演結束,王橋喉嚨嘶啞得厲害。好在整個演出沒有出什麼紕漏,效果良好。
演出結束以後,上級檢查組觀看了節目,紛紛讚揚山大校園文化搞得好。樑柏文副書記在演出結束時作了簡短講話,稱讚中文系藝術節是一個良好開端。必將成爲山大經典的學生活動。
黃永貴梳了一個《上海灘》周帥哥式的大背頭,當梁書記講完話以後,率先帶頭拍手,臉上激動神情就算是水泥牆都擋不住。
曲終人散,舞臺沒有了燈光和演員,失去了魅力。王橋突然鬆懈下來。感到無事可做,心裡空空蕩蕩。他盤腿坐在後臺上,點燃一支菸,安靜地抽着。
雷成悄悄走上臺,壓低聲音道:“找人收拾完場地。把從音樂系借出來的設備還回去,你到黃老師家裡喝酒,他單獨請我們幾人吃飯。”
王橋打起精神,帶着七八位自願服務的同學收拾話筒、音響等行頭。爲了增加演出效果,這臺演出沒有采用校團委提供的老設備,而是從音樂系借了全套專業設備。
王橋帶着人將昂貴的專業設備安全送進音樂系庫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將胖墩叫到身邊。道:“胖墩,你帶着大家到老味道,專門給你們留了一桌。我私人請客,感謝大家的幫忙。”
杜建國笑嬉嬉地道:“你怎麼不參加?”
王橋神秘地道:“我有特殊約會,你意想不到的約會。”
杜建國還以爲是與女生約會,頓時豪爽地道:“那你趕緊去,晚上不回來也不要緊。我們寢室最帥的帥哥,至今仍然單身是我們全體寢室的恥辱。你能不能提前透個風。未來的嫂子是哪一位?”
王橋道:“到時你就知道了。”
杜建國又道:“晚上的菜定標準沒有,可不可以加菜。我既要照相。又要唱歌,還要當搬運。可累壞了。”
王橋道:“我打了招呼,隨便你們整。”
安置好幾個志願者,王橋這纔來到教師公寓。
推開黃永貴的家門就聞到了滿屋酒氣。屋裡有雷成、馬彪、吳湘、陳剛等學生幹部,個個喝得滿臉透紅。黃永貴情緒頗高,叫着王橋的綽號,道:“王橋快過來,我們人均喝了四五兩了,你要補上。”他拿起白酒杯,給王橋嘟嘟地倒了一大杯,至少二兩以上。
王橋端着杯子就大大地喝了一口。
吳湘關心地道:“別喝這麼猛,先吃點菜。”
黃永貴表揚道:“今天你在後臺當幕後英雄,弄得不錯。我最擔心後臺出什麼差錯,表演得好不好是水平問題。後臺出了差錯就是組織問題。”
烈酒下肚,熱量往上涌。這一瞬間,王橋彷彿回到了遙遠的舊鄉,正在與鷹鉤鼻子趙海等人在一起胡亂喝酒。隨即他又回到現實中,舊鄉的事情已經遠在天邊,與現在的自己再沒有任何關係。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點評今天的演出節目,雷成道:“中文九五級出人才,那個胖子和小女生唱歌真有水平,比音樂系的還有味道。”
胖子就是杜建國,小女生是指陳秀雅。在最初的節目中並沒有兩人的合唱,由於演出中歌舞類較重,演唱類相對不足,王橋就在寢室裡順口說到此事,杜建國自告奮勇要表演一個男女生二重唱,女方就是陳秀雅。
當時兩人有一段對話。
“胖墩,你唱歌的水平我不懷疑,陳秀雅會唱歌,我怎麼沒有聽過?”
“我在給廣播站送稿的時候聽過陳秀雅唱歌,她以前練過鋼琴,學過唱歌,水平不錯。我和她唱一首王潔實和謝麗斯的歌,然後再唱一首今夜無人入眠。”
“胖墩,我發現你對陳秀雅不錯啊,是不是真有意思了。”
“蠻哥你別亂想,我就是覺得和她唱歌能配合好,以前是打胡亂說。”
此時想起這段對話,王橋暗道:“胖墩和陳秀雅還算般配,胖墩肯定有點意思了,不知道陳秀雅是什麼想法。若是他們真成了,到時陳強稱我爲兄弟,胖墩應該稱呼我爲什麼?”想到這一點,不禁覺得滑稽。
在整個藝術節的安排中,秦真高沒有具體負責項目,最後又自告奮勇組織觀衆。黃永貴今天在家裡是招待藝術節各個項目的有功之臣,也就沒有讓秦真高參加。
晚餐持續到了凌晨一點,散去之時,黃永貴醉倒在牀上,雷成、馬彪、陳剛都是腳步踉蹌,師母夏琴見王橋最爲清醒,道:“王橋,你一定要將吳湘送到樓下,學校治安雖然不錯,還是得小心一點。”
教師宿舍有一道鐵門,夏琴拿着鑰匙打開將軍鎖,等到幾位同學走遠才鎖上鐵門,回屋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間。
從教師宿舍到女生宿舍有一長段是香樟樹林,平時樹木繁茂讓人賞心悅目,夜裡人多時顯得浪漫,可是空無一人時則陰森恐怖,吳湘還從來沒有熄燈以後走過香樟樹林。
五人一起走到香樟林邊,雷成等人分道前往男生二公寓,王橋陪着吳湘回女生公寓。剛走進香樟大道,幾隻大鳥撲拉拉從草叢中飛起,嚇得吳湘躲在王橋身後。
王橋安慰道:“沒事,幾隻鳥。”
吳湘在屋裡就有了酒意,被大鳥驚嚇以後,酒意上涌,她拉着王橋胳膊,免得摔倒。行至香樟林中段,酒意猛烈擁上來的吳湘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無論王橋如何輕呼都低着頭一動不動。王橋試着扶着吳湘往前走,發現她的腳完全拖在地上。
王橋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果將吳湘送到女生公寓,她無法獨立上樓,必須要叫其他女生下來扶。作爲學生女幹部,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她夜半醉酒而歸,極有可能造成不良影響。
如果將吳湘送回教師寢室,因爲有鐵將軍把門,必然要驚醒很多老師,也不妥。如果送到校外,只能穿過守衛嚴密的大門,同樣不妥。
思來想去,王橋毅然揹着吳湘離開香樟大道,沿着一條滿是灌木的小道來到乒乓球練習場,坐在一處不易被發現的石凳上。四月夜晚依然涼氣逼人,王橋讓吳湘平躺在自己腿上,然後脫了外套給她蓋上。
到了夜晚三點,王橋背靠在石椅上睡着了。
吳湘睜開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在什麼地方、身旁男子是誰,被嚇得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嗡嗡作響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她悄悄檢查自己,見衣冠整齊,這才暗自鬆了口氣。黑暗的夜裡,很難看清男子的面容,她艱難地撐起身,湊到近處去看男子的臉。
“王橋,王橋。”吳湘坐直以後低聲喚着。
王橋睜開眼,寒氣讓他很想打噴嚏,將噴嚏強忍回去以後,道:“剛走進香樟道,你醉得走不動了,我不敢叫女生來扶你,就帶你到這邊休息。”
吳湘俯身撿起滑落在地上的外套,道:“你快穿上,好冷。”王橋穿上衣服,擡手看錶,道:“三點半,離天亮還早,我們到教室去坐一會兒。”吳湘道:“不要走動,如果遇到保衛科巡邏隊,我們就說不清楚了。”
兩人並排坐在石凳子上,等着黎明降臨。從灌木叢中吹來一陣又一陣帶着早春寒氣的冷風,直朝衣領口灌。王橋身體強健還能抵擋得住,吳湘牙齒開始顫抖起來,可可有聲。
王橋輕聲道:“靠着我,再這樣下去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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