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果然是他知己,呂布看她點了點頭,便知她已明白。一拍杜貞肩膀,淡然道:“杜郎,盧公於江寧有好酒,此去必教其滴酒無存!”杜貞長笑相和,兩人出帳上了馬,領着三十騎,真如去赴宴喝酒一般,從容出了城門。
誰知王保仗那面千瘡百孔的“唐”字大旗,在呂奉先身後出了城,便聽城上有軍士高喝:“君候!不能去啊!”這一聲,卻引來千百聲:“君候!要去也帶上大夥一起去啊!”、“別聽那狗皇帝的!林虎兒都給害了啊!”、“候爺,萬萬不能自投羅網啊!”、“君候啊!這是羊入虎口啊!”“對對,君候,不能弄這種羊入虎口的勾當啊!”……
呂布一勒胯下青驄馬,轉過身望着城頭,那城頭的士兵頓時全靜了下來,只聽呂奉先朗聲道:“諸君,吾等豈是羊?吾等當是狼!是虎!虎狼成羣則席捲天下,獨行則縱橫千里!且此行是爲江南萬千百姓,豈敢自憐?雖千萬人,某自獨往矣!”
說罷圈馬綽戟,直向江寧方向而去,王保執着那風中招卷的大旗緊緊策馬趕上,樊知古學了這麼久馬術,但拍馬去跟趕呂布,仍還是腳忙手亂的不成模樣。杜貞向城上衆軍士一拱手道:“我在,君候在;我亡,君候在。”說罷自將身後三十騎分派前哨,結了行軍隊形,馬蹄轟隆踢起征塵沖天,直趕呂布去了。
許堅立於城頭。拈鬚嘆道:“雖千萬人,某自獨往矣!真英雄哉!嶽將軍,傳令將士,我等也速去常州吧。畢竟與吳越接壤,雖說吳越大敗,吳越王錢椒被我軍拿住,近期難有所動。但還是小心行事爲好。”
嶽風白淨面皮上,被箭刮過。留了一道血痕,卻看起來愈加彪悍,但那穩穩當當的性子卻一點沒變,當下領命道:“盡已結束完畢,只待先生吩咐。”許堅笑着點了點頭,嶽風自去下去安排不提。
穆桂英嘆了一聲,對許堅道:“先生保重。”許堅望了她一眼。卻知那心已隨青驄馬上地呂奉先去江寧了,張口想勸她不如嫁給呂布算了,反正呂奉先都三番兩次要娶她過門了,她又明明情深可共赴死的。
但話到嘴邊,卻又只能道:“保重。”穆桂英拒呂布的事,親衛都裡大都知道的,許堅知她是巾幗鬚眉,卻不願呂奉先以義代情。是以勸也無用,便自下城會合了嶽風,向常州去了。穆桂英卻在城頭,望着那江寧方向,心裡只念着呂布離去的話:“從此永不相離。”天際一輪熾烈朝陽,漸漸脫開了雲彩。向那中天奔去。
當呂奉先一行出現在江寧街頭,那面血污大旗百姓誰不認得?不禁紛紛歡呼起來,這時有官府的耳目見了,便暗暗溜走報信。呂奉先淡然策馬,向候府而去,全然沒半點去見李煜的心思,一路上,只微微向百姓致意。
但很快一隊差役便來清道,禁止百姓停留是道路兩旁,呂奉先心中有點不快。當日出江寧。雖不至狼狽,但總有幾分無奈無奈。幾分匆促。今日唐帝來求,傲然而回,若江寧城中人人閉戶,卻不是如衣錦夜行麼?
王保見了呂布眼色,策馬上前吼道:“住手!”他這敢率八勇士,向萬餘精銳宋軍衝陣地漢子,手綽那經歷了多次戰火卻從未倒下的大旗,單隻一句,卻已喝出八面威風顏色,十分肅殺氣勢!非但那些差役被嚇得哆嗦得住了手,但是路邊百姓,也往屋檐下縮着身子,不知是誰,低聲說了句:“便是那在皇甫府把馬教頭咬死,生嚼人肉地殺神!”邊上婦孺一聽,都不禁想哭將出來,那邊又不知是何人,竟給嚇得溺了褲子,一時間,弄得惡臭無比。
當前一個捕頭,鼓起勇氣,走到呂布馬前十步,陪笑道:“參見候爺……”他沒有說完話,因爲王保已抽刀把他頭顱斬飛,那頭顱跌落地上,骨碌碌滾了十來步,卻見那臉上還掛着討好的笑意。
“覷見君候竟敢帶笑不拜!揚聲笑語,蔑視禁約,此謂輕軍,犯者斬之。”王保冷然回刀入鞘,綽旗指着那衆差役冷然道:“君候在,戰旗在,所到之處,無不是轅門。”他話未說完,衆人豈還有敢站着的,連那百姓也紛紛跪下。
王保放聲道:“諸位父老鄉親,你等跪甚麼?要害我被候爺打棒子麼?你等又不是有事稟告候爺。”那一衆百姓纔想起,原來王保斬那捕頭,卻是他上前稟告武襄候,卻神情不恭,才被斬的。
此時卻有一個青年差役,膝行上前到呂奉先馬前二十步處,叩頭如蒜道:“候爺慈悲!候爺慈悲!江寧人人皆知,候爺是救苦救難的好官,但這上峰有令,使我等來請候爺去衙門結案,若是不能成行,怕是我等一衆兄弟的家小,小人雖無家小,但身後弟兄弟,都是拖家帶口,若候爺不去,他們全都沒命啊!”
呂布望着馬前的差役,半晌道:“爾叫甚麼?”
“小地喚作賀聰。”
“爾可願做某的新兵?”呂布只覺這青年差役,審時度勢極爲老到,料到王保殺人立威,此時撫慰人心定不會再殺人了,才上前來的,且他便跪在那街邊倒泔水的大缸邊,就算王保真要斬他,也能避到缸後。何況他儘管叩頭如蒜,卻不見手足顫抖。並且不論如何,他敢爲差役們出頭說話,這份勇氣,呂布很是看重。
卻聽那賀勝立時答道:“小的願意!鞍前馬後,願效死命!”武襄候,已是江南百姓心中的英雄,也是他們最後一點指望了,能到武襄候身邊效命,那是盼也盼不着的好事,怎麼也比當個差役強多了,再說若城破,差役也要上城抵抗的,此時賀勝哪裡還有不答應地?
“王保,立旗於城頭。杜郎,帶兒郎們先回某府中。”說罷呂布翻身下馬,對賀勝道:“從此刻起,爾便是某親兵,帶路。”
杜貞急道:“候爺!”
呂布一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淡然道:“某爲百姓而來,何忍有無辜庶民因某而死?某若如行徑,江寧要武襄候何用?江南要武襄候何用!某在,決不允一百姓無故失命。”其實他有恃無恐,不說李煜正等着退宋軍,起碼在他不能退宋軍,或是退了宋軍之前,都絕對不會向他動手,何況小周後此時還在潤州!呂布說罷擡步自向前走去。路邊百姓,紛紛自發跪下叩頭道:“候爺慈悲,定能長命百歲!”、“好官啊!這纔是好官!”
(290票計,欠二章.請砸月票)
[無廣告小說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