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奉先說到這裡,輒然而止,醒覺劉破虜已派出去統兵了,當下也無了心情,只吩咐道:“回府吧。”
一路上,有親衛忍不住問道:“殿下,破虜在點兵呢,要不,咱們一起去看看?”他呂布身邊老人,是看得到呂奉先和劉破虜那種近似父子的感情,所以便這般的提議。呂布卻搖了搖頭,此時是卻不能去看的,雛鷹總要放飛,時時護在翼下,哪能搏擊長空?他愈對劉破虜有父子之情,愈不能去看。
行到半路,卻有人攔路求見,那親衛一按崩簧就要抽刀出鞘,呂奉先一把止住他道:“慌什麼?此時江寧哪來的刺客,爾當嶽風一班人全是吃閒飯的?去問有什麼事吧,若是軍情便教上來,若是什麼冤獄,叫去大理寺便是。切記言語和緩些。”要知在這大街上衆目睽睽,呂布是不願失了愛民如子的名頭。
誰知親衛去問了,卻無法做決斷,又來回稟呂奉先道:“殿下,卻是幾個平日說書的茶博士,這些日子全沒生意,茶樓食客都要教他們說左突騎使八百騎取蘄春,三千士戰和州的故事。他們將就說了,有親歷那戰事的老卒聽了,又噓他們亂說。於是他們幾個求隨大軍一併北伐,以記錄軍中將士勇武,好說上一部大唐英烈傳。”
呂布聽了也不禁失笑,只對那親衛道:“你選兩人,帶他們去找破虜。收不收他們,全由破虜做主便是。回府吧。”那親衛領命自去安排人手,清了道,呂布一行人便自打馬回府去了不提。
回到府裡,呂布不時便自言自語道:“破虜這猴囝仔,卻不知于軍中能否服衆?”過了一陣又道:“如今這奪旗斬將的快意之事,卻也由不得某去做了。只能任破虜去縱橫了!唉,可恨李煜小兒。好好地龍椅不坐,偏生要來弄出諸般事來,不然某現時提兵北上,與張川南北夾擊,和州豈有不破之理?”
說話間卻聽報那盧家小姐來求見,那盧蘭芝一見呂奉先,便拜了下去道:“殿下。求容那劉破虜不要出征吧,我聽說那宋人兇殘,我,我,我和他私訂終身,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
呂布收斂了方纔一臉笑意,只冷冷道:“若個個如彼一般。誰人來守土開邊?爾說沙場兇險,某且問爾,可知那劉破虜,與某情若父子!”
盧蘭芝泣道:“這個當然知曉,否則也不敢厚顏來求漢王開恩。”
“如此,某便說與爾知曉。所謂知子莫若父。爾以爲這沙場苦,斷腸掛枯枝,白骨亂蓬蒿,某卻道,這戰壘之間,方是男兒天地!爾說破虜此去兇險,某卻道,戰旗一入西風裡,將軍方酬報國志,破虜入沙場。直如魚得水!不須掛懷。下去吧。”呂布冷然地說道。
這時那兩個送了幾名說書先生去劉破虜處的親衛回來,只笑着向呂布稟報:“破虜收了兩個茶博士。當真荒唐。破虜竟教他們當場扭打起來,勝者便留下,敗者便自行回家去了,實是讓人笑得捧腹。”
呂布聽了,卻眼中一亮,笑道:“此子宜置沙場裡,知兵啊,爾等亦隨某時日頗長,卻莫要只知笑,須去想通其中來龍去脈。何以讓他們扭打,無非其一,看若隨大軍出發,能聽號令否?其二,身體強健者,方不至於須另遣軍士照料……”
此時校場中,劉破虜已按操練情況,點了二萬新軍,軍機處的任命也下來,隨他到軍中效力的二十名舊袍澤,也都有了個出身,劉破虜取了私已的二千銀兩,交給軍中糧草官吏,只教去買好酒好肉好菜,教新軍加菜飽餐一頓。
那糧草官領了錢,便要下去,卻被劉破虜叫住,在點將臺上對着下面二萬新軍道:“本官拿出的全是私已銀錢,須知跟着漢王,卻不準扣剋軍士,這銀子都是沙場浴血拼殺回來,不怕說與諸位聽,着實是頗爲心痛。”
那臺下一愣,但片刻間便鬨笑起來,只說這將軍很好說話。劉破虜心中大定,這是呂奉先教他的手段,便又道:“是以每一毫錢,都須落到弟兄們肚子裡去纔是。若這糧草官吏剋扣油水,不論何時,弟兄們只管報我知,我好剝了他們皮!若我剋扣軍餉,你等便去報知漢王,漢王自會來剝我地皮!”
軍士聽了,無不轟然應是,當兵最恨被扣克軍餉的,而史上有幾支真正不克扣軍餉地隊伍?少之又少。此時聽劉破虜這麼說,知道遇上一個好官,便是應到的聲音都響亮了許多。糧草官吏在散了以後,便有幾人來找劉破虜,說是家中父母年老云云,能否留守江寧?劉破虜也不與他們多話,一概的準了,把那二十名從背嵬軍裡跟來的袍澤,安插了幾人主管糧草。
卻對他們幾人說:“殿下則教我,水清則無魚。身在這位置,要全乾淨卻也是難的,但卻不可搞得過分,若弟兄們有本事讓軍士吃得眉開眼笑,少少不爲人知的搞一點,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若是下面有了怨言,嘿嘿,諸位都是殿下身邊老人,卻還記得軍法官張川大哥的斬馬刀麼?”衆人不禁都打了個冷戰,連聲稱是。
“都是孩子啊!”一直坐在邊上,垂眉低眼宛似不存在一樣地李雲翼,幽幽地開口道:“都是些孩子啊,十六七,十七八歲,鬍子還沒長出來呢!”他對身邊兩個幾十年來一直跟着他的老兄弟說:“老貨啊,我等操練這些孩子時,真的想到,要讓他們去沙場拼命麼?”
此時漢王府第外,卻有一騎風馳電掣奔到,那門上家僮只斜斜望着他,伸出半隻手來,那騎士一打拍打開了,急道:“你個入娘賊!索賄索到老子頭上來了!我是郝歪!求見漢王,快去與我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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