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鳥飛起來的速度絲毫不弱於靈劍,不過半個時辰光景竟然便已飛出了碎風草原。
張子揚如今目力大盛,站在如此高處居然也能將下面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出了碎風草原,下方竟是一片繁華的城鎮,街道兩旁玉瓦琉璃橫陳,民宅中時常可見高植起來的花草樹木,行人往來於其中,雖然不大,但卻極是興旺。
大鳥引着他便在那城鎮上空向下落去。
難道樂明便在其中?
張子揚正疑惑着,下面人羣卻已亂了起來。
如此巨大的怪鳥從天而降,哪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知哪個驚呼了一聲,衆人擡頭一望,都尖叫着各自逃躥開來。
街道本就不大,再加上店鋪攤位隨處都是,衆人驚慌失措,一時間各種物事漫天橫飛,亂作一團。
張子揚自鳥背上落下來時,身邊早已空出一大片,遠處的人羣亦越離越遠,嚇得都躲進了屋內。
“哪裡來的妖怪,找死嗎?”遠處急急駛來三匹快馬。馬上人各處手持一把長槍,一旁掛着一把厚背短鋼刀,身着銀色輕甲,到了近處,立即散開,分成三邊將張子揚與怪鳥圍了起來。
“我不是妖怪!”張子揚解釋道。
其中一個喝問道:“既不是妖怪,爲何要來搗亂!”
另一個向其他兩人一使眼色道:“難道是蜀國派來的?”
張子揚向三人一抱拳道:“在下想找一個叫樂明的人,不知三位可曾見過。”
“樂明?”三人驚叫起來,紛紛抽出身上的腰刀來:“你果然是蜀國派來的。難道想逼我們受封不成?”
“先別動手!”最先走出來那人一擺手道:“此人便不是崑崙派的,亦是有些修爲的。我們不是對手,快回去找人來幫手。”
“不錯,我們看着,你快去。”另一個亦走上前來。
兩騎向前移動了一步,守在張子揚面前,另一個則一調馬頭,急急向回跑去。
那人沒跑多遠,另一邊又跑來十幾匹快馬。
馬上一人長得凶神惡煞,臉上斜划起一道長長的刀疤,眼睛卻小如綠豆一般。
二人見了嚇了一跳,忙讓開來。
那人揮起手中的銀色鐵錘,竟連話也不說,雙錘一揚便向張子揚頭頂砸來。
對方雖來得兇猛,氣勢亦盛,但張子揚看在眼中卻總覺得對方速度太過緩慢,輕輕一側身便避開了。
那人一錘顯是極有份量,這一下砸空了,整個身子都被帶着向下一沉。
剛一起身,張子揚一腳踢了過去,將整個人都踢得飛上半空,晃了幾晃才又掉落下來。
那人身後又一個大漢一探手,將那人先是一推,隨後又一拉,重新拽了回來。
大漢長得麪皮白淨,不過臉上卻滿是小坑,一張臉粉紅色的,猶其是那鼻子處,更是紅彤彤的,如同蜂窩一般。
“崔將軍傷重,快帶回去醫治。”那大漢將之前那人向身後一遞,又向張子揚抱拳道:“小兄弟好功夫啊,在下崑崙派楊保,不知小兄弟是哪派的門下。”
這楊保說得極是客氣,與之前那人叛若兩人,張子揚一時間卻也不好發火,只好沉聲道:“在下劍宗十代弟子張子揚。只想來此尋個人,希望這位大哥給些方便。”
旁邊一個人驚叫起來:“將軍,他們請了劍宗的人來。這下我們麻煩大了。”
楊保卻一擺手,止住那人繼續說下去,向張子揚笑道:“本城不算大,小兄弟想尋什麼人,但說無妨,楊某定知無不言。”
“將軍……”之前那兩個人道:“他要尋的是……是樂明!”
“樂明!”楊保而色一變,其他人亦是紛紛撤出兵器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哪個該死的傷了我三哥!”遠處又急急奔來一匹快騎。
這馬通身血紅一片,馬上之人也不放任何鞍蹬,便那麼如同野馬一般急飛過來。
見到衆人都圍着張子揚,跳下馬來也不多說,晃起雙拳便攻了過去。
“六弟小心!”楊保大叫着一縱身也迎了上去。
對方雙拳向兩邊一展,卻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完全不理會自己中門大開,一上來便直取張子揚兩邊太陽穴。
不知是否自己真的功力大進,還是這羣傢伙太過無能,張子揚看其出手竟與先前一般慢得無可救藥。
又擡起一腳直踢了過去。
“咚??”那人還未到近前,便被踢中了胸口,慘叫着向後跌了出去。
與此同時,張子揚已踢出的那隻腳卻未收回。
因爲它已被楊保抓住了。
“摘星手!”張子揚笑了起來。
雖然對方仍是很慢,但摘星手的確難躲,對方在自己出腳的同時發招,果然還是未能收回來。
“得罪!”楊何叫了一聲,雙手向一旁用力。
這一下本是想折斷他腿腕的,沒想到張子揚身子凌空一轉,竟然自掌心處脫了出去。
“好??”楊保見已開打了,也不再客氣,雙掌一揚再次向張子揚攻去。
張子揚知道他是崑崙派的,剛剛又見他用了摘星手,好感頓生,只是向後一閃避開了。
楊保又連攻了數招,見連對方衣角都沾不到,更是好勝心起,當即施展全力攻了過去。
張子揚連躲了他三十幾招,只覺得毫不吃力,遠處此時又是一陣馬蹄聲急急傳來,三五個身影自馬上落了下來。
其中一個問道:“便這小子嗎?”
張子揚偷空瞧去,那竟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長得又高又瘦,背後插着一把細長的寶劍。
這少年人兩邊各站着一個老者與一個女人。
老者滿頭黃髮,臉上皺紋叢生,連眼睛都被擠得有些臃腫了。見張子揚一直望向自己,老人嘆道:“看來老四敵他不過,我們還是去幫下手吧。”
那女人長得鴨蛋臉形,柳葉彎眉,櫻桃小口,一雙眼亮閃閃的似是要流出水來一樣。聽老人說完,一縱身,拿出手中的兩把短刺攻了過去。
少年人驚道:“以多打少,勝之不武吧。”
“蜀國若攻我們時,只怕會派多於我們數十倍的兵力,到時你又與他去談勝之不武嗎?”老人冷笑了一聲,一縱身也攻了過去。
這女人使得兩根短刺,雖然也與楊保相差無己,但短刺上亮晃晃的直耀眼,若真被刺中了卻也不受。
張子揚正覺得難受,那老人自腰間抽出一條長長的鐵鏈亦參了進來。
老人心思縝密,怕在前方鐵鏈舞動起來影響了身邊二人的攻擊,只落到後面去揮起鐵鏈阻擋張子揚退路。
如此一來,張子揚立時也有些緊張起來。
這三人配合得十分得體,自己雖能躲閃得開,卻也有些吃力了。
“小七,還等什麼,還不快上!”老人見三人攻張子揚久攻不下,只好急得向身後那少年求救了。
少年猶豫了一下,腳步只向前邁了一步,卻始終還是未參與進來。
張子揚怕這少年再加入戰團,自己以一敵四隻怕要吃虧,心中也惱怒起來。
身形一閃,三人只看到眼前一道人影飄過,再攻過去時,卻全都落了空。
“馬老小心!”女人驚叫起來。
老人頭也不回,順手便將鐵鏈揮到身後。
身形剛轉過去,一隻手已被張子揚雙手齊出牢牢抓住了。
楊保亦驚呼道:“摘星手!”
楊保話音剛落,老人慘叫一聲,手腕已被張子揚折斷。
張子揚順勢一腳踢出,老人一隻腿立時也被踢斷了,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馬爺爺!?”少年大叫着,終於飛身撲了過來。
楊保在一旁急道:“小心他會摘星手!”
長劍出鞘,好快的劍,劍光一閃,人未到,劍卻已先到了近前。
張子揚好勝心起,亦變出靈劍來與對方揮砍。
“叮……”對方揮劍雖快,但似乎總是有跡可尋一般,張子揚每一劍都毫不費力的將之隔開。
少年急砍了一陣,突然一轉身,手中寶劍劃出一道長弧斜砍過去。
“當??”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那寶劍應聲而斷,半截劍身跌落至地上。
“怎麼可能!那可是玄鐵寶劍!”那女人亦同時驚呼起來。
楊保問道:“你當真是劍宗弟子?”
張子揚手一鬆,靈劍在衆人面前消失不見。
“還道劍宗是天下至尊,原來也不過做了蜀國的走狗。”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楊保大喊道:“大哥快走……他是來尋你的。”
“大哥?”張子揚望過去,遠遠一匹白色高頭大馬風馳而來,馬上人一身勁裝金甲,身後一道又長又大的白色披風迎風而起,當真好不威風。
“嗯?……”馬上人望了張子揚一眼,愣了好久,才突然間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一縱身自馬上跳了下來,走過去一把將張子揚抱住了:“還道你死在那賊婆娘手中了呢。哈哈……這下可好了,我們四兄弟都齊了。”
“大哥?”張子揚奇怪的望了對方一眼,苦笑起來:“我也以爲你被砍頭了呢,想不到……”。
樂明拉起張子揚向衆人介紹道:“這位便是我與你們常提過的劍宗的小兄弟啊,哈哈……當日他一個人獨戰絕影城五千鐵騎,當真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呢。”
張子揚乾笑了幾聲,亦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樂明果然還是死性不改,如往常一樣的愛吹牛。
自己當日確是攻進了絕影城,不過結果卻是差點被展紅玉活活打死。
楊保笑道:“難怪我們都不是對手,原來小兄弟便是大哥口中常提起的少年英雄啊。”
那女人亦一抱拳,笑道:“在下週碧,剛纔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報……”那少年還未等報出姓名,遠處駛來一騎,馬上人翻身下馬,在樂明面前一跪道:“稟大元帥,三將軍和六將軍傷重,十將軍請您快些回去商議。”
衆人冰釋前嫌之喜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全將目光集中到了張子揚身上。
他雖與樂明相熟,但剛一來便殺了兩個人,只怕在衆人面前也不好說。
“告訴老十,一定要救活他們!”樂明更是急得滿頭大汗,匆匆上了馬向回跑去:“快走、快走,千萬莫出了事纔好。”
張子揚又望了眼地上被自己打傷的老人,心中一想,遠處那大鳥便又飛了過來。
“坐我的鳥去吧!”張子揚望着老人向那鳥背上一指。
揚保道了聲謝,與那女人摻起老人慢慢坐了上去。
這城本就不大,那鳥力量也是大得驚人,加上張子揚,四個人勉強擠在上面,卻仍不費力,只扇了幾下翅膀,便到了地方。
張子揚自鳥背上下來,近處一聲獸吼,竟然是之前馱着錢九的妖獸奔跑了過來。
見到張子揚,那妖怪低吼一聲,慢慢跪了下去,如同膜拜一般。
張子揚也不知它是何用意,只走過去,輕輕拍了它一下,這才隨着前面的人向裡走去。
這是一間極大的院子,走了進去,裡面還有一個更大的院子。
院子兩旁種滿了花草,正中間兩株數人合抱不下的松樹彼此纏繞着抱在了一處,向上一直盤旋着,樹身將院中大部都庶擋在了陽光之下。
衆人無心與他介紹其中景色,紛紛向裡急衝了進去。
張子揚亦跟在後面,剛走到門口處,卻見一個人正站在正當中望着自己。
兩旁的人一個個衝了進去,對這人卻視若無睹。
這人只瞪大了雙眼緊盯着眼前的張子揚。
張子揚亦端詳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