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主,這信是給你的吧?”
“李仙長”三個字,讓單雄信不由得看向李裕。
好傢伙,這位莊主到底有多少個頭銜啊?
謝映登這個半路出家的道士,不會是想向我請教成仙的問題吧……李裕有些心虛的拿起信,平時騙騙自己人也就算了,這要騙外人的話,總覺得不太好。
以後謝映登要是知道他尊崇有加的仙長就是個開民宿的小老闆,不知道會不會一箭射穿我的腦瓜子……
李裕小心把信封撕開,從裡面掏出幾張薄薄的絲帛。
靠,且不說這封信的內容如何,光這幾張絲帛應該就不便宜,神箭將軍用心了啊。
他默默吐槽一句,把信展開,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李仙長在上,小道謝映登叩首拜謁!”
第一句話,就讓李裕嘴角一抽,寫信交流就寫信交流,咋還叩首了呢?
秦二哥在那邊到底給我吹了多少彩虹屁啊?
“小道雖行走江湖,卻從沒忘記道人身份,叔父說我日後會霞舉飛昇,登臨仙界,但小道對修行卻毫無思緒,還請李仙長指點一二。”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我要是知道修仙這一套東西,還用發愁掙錢嗎?
但要說不懂這些,謝映登會不會認爲是藏私不說實話?算了算了,還是按照過去那樣,使用大忽悠術吧。
李裕很快就打定主意,準備說點玄而又玄的話搪塞過去。
“聽聞單二哥成功去往神仙世界,小道喜不自勝,但又有些失落,過去與單二哥相處的時光,好像正在一點點從我心中被抹去。小道問了王伯當,他覺得單二哥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還好奇我爲何會有如此大反應。”
靠,不愧是得道成仙的人,居然敏銳覺察到單雄信的痕跡被一點點抹去,這天賦確實讓人羨慕。
他好像是第一個覺察到天道在抹去記憶的書中人物,牛逼!
“或許一段時日之後,小道就不再記得單雄信是誰,還希望仙長能轉告單二哥,讓他不要忘記我……我與單二哥志趣相投,生死與共,曾無數次把酒言歡,暢談未來,不該如此匆匆相忘於江湖的。”
這段內容看得李裕有些唏噓。
信的後半截,基本上都是回憶跟單雄信認識的點滴,很顯然,謝映登知道可能最終會失去這段記憶,所以事先寫信加深印象。
這樣的人品,確實值得霞舉飛昇,登臨天界。
李裕看完,把信遞給了單雄信:
“二哥,你看看。”
老單沒接:
“李莊主,你們修道之人的信件,我看不太好吧?”
“跟伱有關。”
一聽這話,單雄信接過信,認真看了起來,看着看着眼圈便紅了,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龐滾落下來:
“前兩日單某還在暗自傷神,覺得賈家樓四十六友就是個笑話,不想謝賢弟居然如此惦念……單某縱死,亦無憾矣!”
那邊的世界在抹去大家的記憶,而有人爲了記住這段過往,不惜低三下四的寫信求神仙幫忙,要說這不是好兄弟,那誰纔是好兄弟?
這一刻,單雄信釋然了,心裡再也沒了剛讀完全部記憶時的糾結和憤懣。
他結結實實的哭了一通,這才向李裕抱拳問道:
“李莊主回信時,單某可否給謝賢弟夾帶幾句話?”
“這當然沒問題,你甚至可以讓秦二哥錄一段視頻帶回去,讓謝映登好好記住你的樣子,省得他忘了。”
《興唐傳》中,李裕一直都挺喜歡謝映登這個角色。
雖然這傢伙的定位是個插科打諢的樂子人,但活的卻很通透,大家都混江湖時,他積極參與江湖爭端,跟各方大佬的關係都處得不錯。
爭霸天下時,他又爲瓦崗寨盡心盡力貢獻力量,《興唐傳》中甚至還成了瓦崗寨五虎將。
李密拿玉璽換蕭皇后,他看出瓦崗寨在這種人的率領下沒前途,直接瀟灑的跳出滾滾紅塵,跟他叔叔謝宏修道去了。
而另一個樂子人王伯當,則沒有這種灑脫的心性和大局觀,堅定不移的追隨着李密,先降唐又反唐,最終落了個身死的下場。
走上修仙路的謝映登並沒有就此落幕,反而還立過大功。
秦瓊成爲兵馬大元帥征討王世充時,中了白馬寺主持蓋雄的迷魂帕,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是謝映登和他叔叔謝宏過來幫秦瓊解的毒。
但也因爲這次中毒,秦瓊留在了謝氏叔侄修仙的黃花山三清觀住了幾個月。
等他重返大營,單雄信已經身亡,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秦瓊大哭一場,毫不猶豫選擇辭官,準備帶着單雄信的屍首回山東下葬,然後爲老單守墓到老。
相對於《說唐》,《興唐傳》的角色多了不少人情味,各個角色不再那麼虛僞和勢利,而是有情有義有血有肉。
不過這個故事因爲有太多硬傷,所以不管再怎麼修,也達不到水滸和三國的高度。
單雄信又把信看了一遍,然後戀戀不捨把信摺疊起來,恭敬的遞給了李裕:
“多謝李莊主解開了單某的心結,日後用得着單某之處儘管吩咐,若是皺一下眉頭,單某就不配來到這個世界!”
老哥你別激動,現在是法治社會,不需要你出手。
再說你現在可是標準的黑戶,真要出手的話,警察叔叔估計會連你一塊兒拷走。
把信收好,李裕覺得這封信很珍貴,打算放進保險庫,免得損毀了。
單雄信收拾一下心情,把布包裡的東西全都拿出來擺到了茶几上。
重新融化了的金錠十塊,沒融化帶刻字的金錠八塊,銀錠二十塊,鑲金玉碗兩隻,鑲金玉箸四雙,另外還有鑲金玉佛等等,都是值錢物件兒。
靠,秦瓊現在還沒到二賢莊,只是把單雄信隨身帶的物品收拾一下就這麼多,那二賢莊到底藏了多少錢啊?
李裕哪怕不懂文物,也知道茶几上這些東西,輕輕鬆鬆能賣上億現金了。
感覺努努力,還真能實現讓某人蹬三輪的心願呢。
嗯,一定要讓大長腿蹬一次三輪,讓網絡段子照進現實……李裕正幻想着周若桐給自己蹬車的樣子,單雄信已經把茶几上的財寶平均分成了兩份。
接着他把那尊鑲金玉佛遞給了李裕:
“李莊主解開了單某的一段心結,這尊玉佛算是單獨感謝。”
“不用,這本就是給你寫的信,單二哥你沒必要這麼客套……這些東西對半分我已經佔了大便宜,就別再推辭了。”
單雄信也沒堅持,他把兩份金銀全都用布包起來,遞給了李裕:
“單某這裡沒有存放寶物之處,還請李莊主幫忙收一下。”
李裕已經給他手機裡轉了幾萬塊錢,現在零花錢是夠的,而且老單平時都在民宿吃喝,最多到景區吃幾串火爆大魷魚或烤魚豆腐,沒有別的花錢項目。
既然不咋花錢,自然不用着急變現,先存着也行。
兩人提着兩包金銀離開倉庫,趁着天擦黑的功夫來到保險庫,把兩包金銀以及謝映登的信收了進去。
見到保險庫裡面擺着的文物,單雄信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秦二哥一直說李莊主生活清貧,沒想到居然有如此多收藏。”
大部分收藏都是你給的……李裕笑着指了指那隻珠光寶氣玉麒麟問道:
“二哥還記得這個嗎?”
“記得,此物能被李莊主收藏,是單某的榮幸。”
李裕倒是想賣掉變現,但這玩意兒的價值無法估量,也沒有特別合適的出手渠道,所以只能放在這裡。
不知道盧俊義願不願意用黃金買回去,要是願意的話,倒是可以談談價格。
離開保險庫,兩人直接去書房,準備給謝映登回信。
剛來到二樓,就聽到穆桂英在大呼小叫:
“不是吧,先生到現在都沒親過你?”
“啊啊啊啊啊啊桂英姐姐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被人聽到還讓我怎麼活?”
李裕:“……”
要不我先帶老單去三樓欣賞一下民宿夜景再進來?
他咳嗽一聲,故意放大腳步聲,書房裡頓時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動靜。
走進書房,李裕對穆桂英說道:
“別老打擾小蟬學習,你有娘娘往腦子裡灌知識,她可沒這種待遇。”
“知道了先生,我……我突然想起寨裡的衣服還沒收,先回去了,先生再見,小蟬仙子再見,單二哥再見!”穆桂英敏銳的覺察到李裕和單雄信聽到了剛剛的對話。
爲了防止某個害羞的小丫頭髮飆,她趕緊收起自己的手機耳機等用品,順便端起桌上的一盤小零食,一溜煙跑了。
貂蟬憤憤的嘟囔道:
“走還不忘偷東西,真是個山賊!”
李裕把筆墨拿出來擺在寫毛筆字用的大書桌上,又翻出一疊豎式信紙,對單雄信說道:
“二哥可以寫信了。”
單雄信拱拱手,走過去開始寫信,李裕則是打開電腦,繼續用電腦打字。
他先在信裡感謝了謝映登來信,表示以後可以多多交流,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了修仙。
李裕雖然不懂這玩意兒,但好歹看過不少類似的小說,對成仙也有一定的理解:
“能跳出生死桎梏、能超脫滾滾紅塵、能爲人間清孽障,能爲萬民謀福祉,此乃仙!”
前兩句是廣義上的仙,後兩句是李裕故意寫上去的,讓謝映登給百姓們辦點好事兒,就算修不成仙,等功德積累夠了,照樣是神仙。
把信寫好,他打印出來,然後拿了個牛皮紙信封,讓貂蟬拿起軟頭美工筆,在信封上寫了一句謝道友親啓。
嗯,還是別裝什麼前輩高人了,尤其是確定會成仙的人。
雖然有娘娘撐腰,但漫天神佛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爲好,做神留一線,天界好相見嘛。
剛把信封吹乾,單雄信也寫好了信,晾乾後,他對摺一下遞給了李裕:
“希望謝賢弟收到信時,還沒徹底把單某遺忘。”
李裕把信裝進去,用固體膠封好,然後遞給了單雄信:
“等秦二哥來了,直接交給他就行了。”
“好,那單某就不多打擾,先回倉庫去了。”
單雄信拿着信匆匆走了,李裕收拾一下桌上的墨汁和毛筆,盤算起民宿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
三國世界兩隊人馬都盯着傳國玉璽,呂布大概率會帶過來。
可惜沒法拿出手,否則高低得讓某人看看,閃瞎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
至於楊家府演義世界,跟娘娘約定的半年之期已經過去大半,估計再有一段時間,穆桂英就要率軍出發支援楊六郎。
要不想辦法搞一批易燃品,再去廢品站收幾萬個啤酒瓶?
炸彈不一定能投入實戰,但燃燒瓶可是很方便的,反正也沒想過靠燃燒瓶取勝,只要把天門陣裡的士兵嚇跑就行。
不信那些遼國士兵能訓練有素到不畏生死,只要有人被燒到,肯定會引起騷亂的。
事實上,古典小說中的陣法,都是文人不懂戰爭瞎琢磨的。
就拿天門陣來說,一百零八個陣環環相扣,居然擺了大半年,這期間,陣中的將士如何休息?如何吃飯?如何大小便?
不信他們能在陣中像雕塑一樣不吃不喝不睡,只等着大宋這邊來進攻。
只要他們還是人,就應該害怕燃燒瓶。
可惜現實中買不到固體汽油,否則扔到陣中燒一陣,那些將士要麼逃出去,要麼變成熟人。
穆桂英的世界有娘娘照拂,怎麼發展都沒問題。
而隋唐世界現在還是秦二哥的江湖之旅,距離爭霸天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用擔心什麼。
李裕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水滸說岳世界。
兩個世界合併,肯定不會像表面這麼平靜,佛門想要爲岳飛保駕護航,而九天玄女娘娘要洗滌魔氣,把魔星重新帶回到天庭。
雙方的訴求不一樣,不知道有沒有摩擦。
要是有的話,自己這邊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就怕雙方達成什麼協議,一起努力排斥現實世界的干預,那樣的話,除非有現代人進去,否則還真不好解決。
“先生在憂思何事?”
貂蟬拿着書本,剛要請教問題,見李裕皺着眉頭,忍不住問了一句。
李裕回過神來,輕輕一笑:
“沒什麼,就是想到一些事而已……又有不懂的問題了?說吧,我來給你講解。”
小學五年級的題目已經很深奧了,不知道初中的題目還能不能解答出來……李裕覺得自從考上大學,中學那些知識就丟得差不多了。
而等走上社會,大學裡的知識也在短時間內煙消雲散。
人生就是個不斷學習又不斷遺忘的過程……誒,這話有點意思,得記下來,回頭跟謝映登書信往來時可以用上。
看到貂蟬遞來的課本,李裕收起心思,認真給她講起了題目。
等他講完,小丫頭突然提了個要求:
“先生,明天你跑步時,妾身可以騎着自行車跟着一起鍛鍊身體嗎?”
騎着自行車鍛鍊身體?
下坡時倒不怎麼費勁,甚至全程需要捏剎車,但從山腳下上坡,那可就遭老罪了啊……李裕說道:
“你想試也可以,要是蹬不動就別逞強,免得摔着了。”
“妾身省得啦!”
第二天清晨,李裕跑步時,身後多了個騎粉色自行車的美少女,可惜剛到半截兒她就凍得不行了:
“都是下坡,好冷!”
早上出來鍛鍊,這丫頭一路捏着剎車跟在後面,身體一直沒熱乎起來,反而灌了一肚子冷風。
李裕說道:
“你可以儘快騎到山下,先在村裡活動一下身體,蹬熱了再上來,或者乾脆在村裡吃點東西。”
一聽這話,小丫頭的眼睛一亮:
“好呀好呀,我正想再嚐嚐村裡的早餐呢。”
說完,貂蟬就鬆開剎車,在李裕“慢點騎”的叮囑聲中直奔山下。
果然美食纔是騎行的原動力……李裕戴上骨傳導耳機,繼續向前跑去。
兩人吃過早餐回到民宿,單雄信正蹲在餐廳門口喂道哥吃飯。
“昨晚深夜秦二哥又來了一次,從北路綠林扛把子王君可手中討要來不少金銀,跟王伯當一樣,他也有些不記得單某了……果然如莊主所言,裡面正在一點點抹去我的所有痕跡。”
不知道等秦瓊來到天堂縣,二賢莊會不會已經改了主人,單軸等人也完全不記得單雄信了。
老單舀了一勺肉湯麪條倒進道哥吃飯的盆裡,感慨的說道:
“看着大家一點點忘記我,有種參加自己葬禮的感覺……貂蟬姑娘,你之前有過這種感覺嗎?”
貂蟬搖了搖頭:
“妾身在三國世界本就是個舞女而已,若不是參與離間計,並不會有人記得……”
單雄信過去是天下綠林扛把子,地位高,說一不二,心裡有落差很正常。
而貂蟬恰恰相反,來到現實世界,她才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還享受到了從沒有過的寵溺和呵護,自然不會懷念三國世界。
李裕問道:
“信給秦二哥了?”
“對,給他了,秦二哥跟謝映登在一起,現在應該已經看到了信。”
嗬,還陪着秦瓊去二賢莊,謝映登可真夠意思。
這樣的好兄弟,確實值得結交,好在他謝映登的結局是《興唐傳》衆人最好的,倒是不用幫他改變什麼。
靜靜的看神箭將軍遊戲人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