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毫不客氣的詰問。
聽得一旁許禮執的司機都不禁心臟一凜,自家少爺素來心高氣傲,鮮少有人會用如此語氣同少爺講話。
司機本以爲會看到少爺冷下來。
卻不想。
比起被拂面子而生氣冷臉,許禮執更想要的是送盛鳶同意自己送她回去。
他對上少女情緒不悅的杏眼,聲音平靜道:“你的司機這時候應該已經走遠,再過來一趟不如我送你回去來得省時間。”
他補充一句:“很晚了。”
盛鳶面無表情上了許禮執的車。
許禮執坐進另一邊。
“盛伊小姐,煩請您坐副駕駛呢。”後座沒位置,司機客氣地朝盛伊伸手示意。
盛伊笑容得體:“好。”
…
黑色賓利平穩行駛在夜幕當中。
車內。
氣氛安靜。
許禮執轉頭,看向窩在座椅裡面刷手機的少女。
從上車起她沒看過自己一眼,看樣子到終點前也不打算跟他說一句話,只留給他一個漂亮而冷淡的側臉。
沉吟片刻,許禮執開口:“聽騰雅的老師說,你最近很多次週五下午都沒有去上課。”
盛鳶劃屏幕的手沒停,沒擡頭:“那你聽得不太全面,不是週五我也經常沒去。”
“……”
許禮執被盛鳶這句話給弄得靜默一瞬,他用提心的口吻繼續道:“你們馬上就要畢業考了。”
考試前還頻繁逃課,不是好事。
盛鳶語氣不太在意的“哦了聲。
賓利一到目的地,盛鳶下車就要走。
“盛鳶——”
許禮執喊住了盛鳶:“我這次是好不容易抽空回京市的,等下就要走,爺爺開始讓我着手去處理家裡的生意了,這段時間和接下來我都會很忙。”
盛鳶:“所以?”
許禮執坐在車上,看着盛鳶,說:“你的生日快到了,還記得嗎?等你十八歲生日過後,我們也就可以訂婚了。”
…
盛鳶和許禮執的口頭婚約是由盛岐親手促成。
那時盛岐的身體狀況已屬強弩之末,他十分清楚,一旦自己不在後,掌握着一大筆鉅額遺產的年幼的妹妹將徹底孤立無援,無疑會成爲狼羣眼中的肥肉。
盛岐始終放心不下。
於是,他想到了權勢穩固的許家。
許家與盛家從前本就有不少來往。
再者,許家的夫人也和盛鳶的母親素來交好,很是喜歡盛鳶。
倘若有許家的庇護,想必妹妹未來波動不安的處境也會多上一份強有力的保障。
而能讓兩家迅速拉近距離的方式,就是產生直白的締約關係——
婚約。
當然,盛岐永遠以妹妹的意願爲先。
在向許家開口之前,盛岐詢問盛鳶的意見。
“只要鳶鳶說不好,這婚約就絕無可能。”
對上哥哥已經疲倦到極致卻仍舊殫精竭的憂心目光,盛鳶說——好。
而之後。
許家也很快的給出了答覆。
那位大盛鳶兩歲的許家長孫許禮執二話沒說同意了。
…
盛鳶聽出許禮執話裡有話,轉過身,直接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禮執坐在車裡。
他沉吟片刻,聲音沉靜,字句清晰對盛鳶說道:“許家不能夠容忍‘未來女主人’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所以,最近都不要再逃課了,好好上課,一直到畢業考結束後。”
這下盛鳶聽明白了。
原來是許家那邊又對她這位未來繼承人未婚妻是個“紈絝”產生頗多微詞了。
盛鳶覺得有些好笑:“你不會是覺得我臨時抱佛腳對畢業考的結果會有任何改變吧。”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剛纔說的話過於冷情。
許禮執打開自己這邊的車門。
他下車,走到盛鳶面前,那雙一向情緒漠然的銀灰色眼眸,看向盛鳶時,眸底生出幾分溫和。
“你只要正常去參加考試,至少,在態度這方面,我也可以給家裡的長輩們一個交代,否則,我會很難做。”
他語氣鄭重:“盛鳶,相信我,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們的婚約一定可以如期訂下。”
多麼爲人着想打算的一番話。
盛鳶臉上卻沒多少動容。
就像是被激起反骨,少女微微勾了下脣角,一字一頓:“如果我說,我偏不呢。”
…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許禮執臉色沉到有些駭人,以至於車內氣壓低到前排的司機大氣都不敢出。
少爺這下是真生氣了。
司機在心裡暗歎,這盛鳶小姐也太不領情面了。
如今她不學無術的壞名聲都在世家圈裡傳遍了。
她根本都不知道這兩年少爺默默爲她頂了多少來自長輩們的壓力。
許禮執上飛機前。
盛伊語氣關切:“抱歉,禮執,我替小鳶向你道歉,自從叔叔嬸嬸堂叔堂嬸他們……之後,小鳶性格就有點不親近人,希望你能夠理解她,不要怪她。”
“不會。”
許禮執看向盛伊,抿脣:“盛伊小姐,今天麻煩你了,耽誤了你一天時間,待會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盛伊擡手將臉邊的一絲頭髮挽到耳後,彎脣道:“不麻煩。”
…
司機將盛伊送回向陽區的家裡。
盛伊下車後,向司機道謝,而後向司機開口道:“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司機:“您說。”
“下個月,我有一場國際提琴比賽,作爲朋友,我想邀請禮執過來觀賽,只是,我剛纔聽他說他接下來會很忙,所以我想請您先幫我收下邀請函。”
盛伊說着,打開手提包,雙手將邀請函遞過去,她語氣謙和:“如果禮執有空,您就幫我把邀請函轉交給他,如果他沒有空,就當做沒有這回事,我不想打擾到他。”
司機爽快答應了。
盛伊再次誠懇道謝:“那謝謝您了。”
——若是自家少爺訂婚的對象是這位知書達理,謙和得體的盛伊小姐就好了。
司機在驅車離開時,心裡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他並沒有看到。
身後。
盛伊臉上親和的笑一點一點陰了下去。
“大小姐,您怎麼不進去。”管家在屋裡看見門口盛伊的身影,趕忙走出來詢問。
“吳媽。”
“在。”
“你說,爲什麼同樣都是大小姐,怎麼有的人命就這麼好呢。”
盛伊望着遠處的夜幕,眼底漸漸蔓延出一股強烈的妒意與不甘。
“一出生就是家裡的掌上明珠,走到哪裡都萬衆矚目,如今,都墮落成什麼樣了,卻還可以擁有家境那麼優秀的未婚夫。”
吳媽寬慰道:“大小姐,您也是命好之人。”
“是嗎?”盛伊聲音自嘲,像是聽見,又像是沒聽見,自顧自道:“有第一名在,就永遠不會有人看到第二名的存在,有她在,我永遠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但很快,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