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是將自己的後半生都給計劃好了的。
她打算先將一半的珠寶首飾賣掉,然後用賣來的錢在當地買一套精裝公寓,住慣了豪華住所,回到老家這兩天,她是怎麼看自家這個老小區房子怎麼不順眼。
於是她去到好幾處售樓處看新房子,當天就相中心儀的,很爽快的交了定金。
那時候的她暢想着,等搬進漂亮的公寓,自己手裡還有一筆不小剩餘的錢,夠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所以自然也不需要出去工作,平時沒事做可以去逛逛街,中途順便還能繼續找找錢袋子。
這樣的日子,想想只覺得滋潤……
從憤恨不甘的睡夢中醒來。
顧韻睜開眼,看到的是被自己無比嫌棄,又破,又爛,又舊的自己家。
原來,距離她的珠寶首飾,她的昂貴衣服,她的銀行卡,所有的一切被顧父卷跑揮霍完,到顧父再次進監獄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顧韻不知是第幾次崩潰大哭。
交給售樓處的定金被她丟掉臉皮靠撒潑打滾要回了一部分。
但撐不過多久,這錢也花沒了。
她從不久前還手握好幾百萬財產的富婆變成徹底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連解決溫飽都成了大難題。
她餓得不行,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出去找工作。
顧韻輟學得早,且無任何工作經驗。
能找到的都是些端茶倒水的活。
可同時軒在一起那段時間,過慣了養尊處優日子的她,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去做那些需要低聲下氣的工作的。
不到一個禮拜,沒幹到半天就已經被三個老闆以她頂撞客人爲由將她辭退了。
被辭退的時候她嘴裡還在不停罵罵咧咧。
“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我的前男友是誰?京市時氏集團聽過沒有?他是時家的大少爺!換做以前,你敢這樣對我,我能讓伱跪下來給我道歉你信不信?!”
當時那老闆神情鄙夷上下掃了眼顧韻,然後直接把顧韻當成了精神病。
不欲與瘋子多糾纏,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讓顧韻要發瘋滾遠點發,否則他立刻報警。
顧韻的臉氣得青一陣紅一陣。
她惡狠狠瞪了眼周圍看熱鬧的羣衆,難堪又狼狽的轉身離開。
剛走到街拐角。
忽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顧韻下意識擡頭望去。
馬路邊停着一輛款式早已過時,還有點兒破舊的黑色奔馳,女人坐在駕駛座裡,穿着顏色豔俗的吊脖裙,頭髮捲成大波浪,臉上畫着大濃妝。
她打扮得如此時髦,卻能瞧出她的實際年齡不小了,肩膀與脖頸裸露出來的皮膚不似少女那種無暇白皙,眼角眉梢皺紋的痕跡很嚴重,舉手投足間皆是風塵氣。
她指尖夾着一根菸,往紅脣裡送了下,眯眼看顧韻,“還真是你啊。”
女人不是別人。
是當初顧韻輟學後給顧韻找到“工作”的介紹人,阿麗姐。
咖啡館裡。
“之前一直聽說你在京市混得很不錯,瞧瞧,這氣質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都能看出富貴氣了。”
阿麗姐打量着因餓了兩頓而大口吃着蛋糕的顧韻,輕佻地調侃了句,顧韻臉沉着,咀嚼的動作一頓,一句話也不想說,而阿麗姐也就是單純開了個小玩笑,她沒問既然顧韻在京市混得好,怎麼剛剛又在街頭被人趕出來的前因後果。
她只看出顧韻現在缺錢,就足夠了。
“你要不要回來我這裡上班?”
“你回來,包吃住,提成待遇還一樣,之前帶你那個老是兇巴巴的領班也被我辭退了。”
如果換做早一個月。 顧韻一定會不屑一顧,都不會正眼看阿麗姐一眼的。
可現在。
窮困潦倒的現狀讓她根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於是,顧韻再次穿上了暴露的衣裙,化着濃豔的妝,踩着高跟鞋,跟着阿麗姐回到了她的會所裡面。
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然而。
當她推開門走進包廂,看到沙發上坐着的那些大腹便便的,眼睛渾濁充滿不懷好意,渾身瀰漫着令人不適體味的老男人時。
她的第一反應是覺得無比反胃。
這些人同高大帥氣多金且身份尊貴的時軒根本沒法比。
顧韻接受不了,捂着嘴,轉身朝洗手間衝,俯在洗手池裡,乾嘔不止。
她心裡尖叫的想要殺人。
憑什麼,憑什麼她還要繼續過回以前這種生活,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就在這時。
顧韻放在一旁手提包裡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這個時候誰會打電話給她?
顧韻深呼吸幾次,忍着不耐扯過包,從裡面掏出手機。
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無比的地區不詳號碼,她瞳孔瞬間微縮。
不敢再耽誤一秒鐘,立即將電話接起。
“您終於出現了!”
顧韻都快要哭了,手裡死死握着手機,如同在握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我之前一直撥打您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之前”是時軒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後勃然大怒那天過後。
不止之前。
顧韻基本天天都在打,可惜,每次都是失望而歸,她都快絕望了。
“求求您……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慘,我什麼都沒有了……您幫過我這麼多次,這次也一定要幫幫我!”
顧韻狼狽地直哽咽,嗚嗚哭訴。
電話那頭像是嫌她聒噪。
一直到她安靜下來,才紆尊降貴,開口講話。
還是熟悉的,那種透着詭異與神秘,像是程序做出來的,夾雜着細微電流的AI聲。
“我能打這個電話來,自然就是要幫你的。”
“之前沒理你,是因爲時機未到。”
聞言,顧韻猛地鬆了口氣,問,“那現在是時機到了嗎?”
“嗯。”
顧韻迫不及待地追問,“那您能幫我再次回到時軒身邊嗎?!能不能讓他對我回心轉意?”
“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一步一步乖乖照做,你想的,就都會實現。”
顧韻眼冒精光,腦子裡已經開始在幻想自己回到時軒身邊的那種富貴日子,立即滿口答應。
可等聽完電話那邊的話。
她卻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