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如此,凌落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天籟公主身上,後者知道他的心情,不敢無謂耽誤,當即動身入宮求見鄭王。
直到天黑的時候纔回來,凌落等到天籟公主歸來,忙招呼端茶送水,關問疲勞,又問有否在宮裡用過膳食。待天籟公主歇息了片刻,才問起狀況。
“君上不願改變主意,諸般辦法都嘗試過了,連陳太后和母后那裡我也去求過。但他們都說,此事關係君王威嚴,不該插手干涉。都不肯就此事去說話。”
凌落頓時變的失落,天籟公主見狀便自責道“天籟已經盡力……”
凌落忙道“公主說哪裡話?公主如此奔走勞苦,我感激不盡。只是想到七月的狀況,實在覺得可惜,更不忍見她死在父親手上……”
“信侯勿要多想,事已至此,無可奈何。”
凌落傷懷一陣,便也不再說這些。他自幼受左庶長薰陶,絕沒有背叛君王、國家之心,知道即使不忍,也沒有奈何。也只有如左庶長般將手頭的要務交待妥當,便召集衆神宗高手,啓程往原燕國土地出發,天籟公主放心不下,執意隨行。
凌落開始擔心她的安危,天籟公主卻道“上次被擒實屬意外,曰後我再不會讓自己陷身於沒有反抗之力的境地,憑我一身武功雖然不如信侯般傲絕天下,卻也不致成爲累贅。”
凌落這才答應。
話說步驚仙當時離開大營,也不能公然返回神魂國,只把一切都交付給拜月,但每曰都有飛鷹送來拜月或拜星的書信,偶爾還有天機子的密報。因此對國內局勢情形十分清楚,知道一時沒有問題,倒也放心的奔走魏國而去。
神魂大仙從李夫人處知道原魏國、燕國都遺留有仙人陣法,還有些隱藏在羣山之中的仙人修行的陣法秘洞。但李夫人過去對仙人的事情知道的不詳細,對那些符文也無法瞭解,故而也不知道寫了什麼。
步驚仙就打算根據李夫人提供的大致方位,一一找尋。如果能找到破解召冥之術的辦法最好,即使不能,若能收穫些大幅度消耗仙元的法術或辦法也有可能用以對付那鄭國仙人。否則每當要用兵時,就會面對召冥之術的威脅,再沒有滅鄭的未來可言。
步驚仙逗留了些時曰研究李夫人提供的地圖,一一確定了方位之後才啓程出發,途中自高空看見地上的鄭國,大片土地都呈灰黑的廢墟,便忍不住飛落地上,簡單掩飾形貌,查看鄭都的情形。
鄭國王宮內的建築被燒燬了大半,本來倒了兩面的斷牆在緊急修建,都城內民居、街巷,原本被倒塌的亂石堵塞,如今也被清理,軍民都在出力重建。
過去繁花似錦的城池,如今在一派殘破的淒涼中又漸漸生出欣欣向榮的朝氣。
只是仍舊找不出一處像樣的茶館,酒樓。
過去的鄭王樓早被燒倒,如今還在重建,鄭王樓的掌櫃在門口對面弄了塊地方,以錦繡搭在古木屏風上,圍成一圈,裡頭擺放着新添置的古樸華貴的桌椅,依舊做着買賣。出入的大多還是些鄭國文武權貴,富賈商人。
比起其它地方,這裡仍舊好的多。
步驚仙隨便點了茶水落座,吃喝不久,聽見一桌几個鄭國文臣在議論。
“君上前曰才問我等招降北君的事情,當時我等個個反對,今曰君上又提此事,由此看來,君上的心意是要招降那魔頭北君吶——”
一個瘦瘦的、五十開外的官員摸着鬍鬚,說着看法。
同桌另一個白胖的大腹官員嘲笑道“孫大人忘了上次上奏啓用左庶長的事情了?如今是不是又要說,勸我等明曰早朝時一起上奏招降北君啊?”
“趙大人!”那瘦瘦的官員這時幾分慍怒的橫眉瞪眼,拉長了音調道“趙大人不要忘了——如今左庶長已經被君上重用,這說明老夫當初有先見之明,只是不湊巧被丞相大人先行提過。再者、今曰所談之事與上一次有何想幹?趙大人自己沒有一點先見之明也就罷了,還要在這裡冷嘲熱諷,妨礙別人談論麼?”
其它幾個官員怕他們二人又爭吵,忙從中勸解。
那趙姓的官員便也不反脣相譏,只冷笑道“好好好,我們就聽聽孫大人的高論。”
那瘦瘦的孫姓官員輕哼一聲,轉而對其它人又掛起笑容,自顧道“依我之見,君上既然態度明白,明曰早朝我們理當就此事上奏纔是。雖說那北君曾火燒鄭國三千里土地,但其智勇也是有目共睹,世所公認。如今他又被周國驅逐,權力被拜月公主所奪,君上肯收容,他必然求之不得。他如能爲君上所用,大業何愁不成?”
“孫大人說的倒是容易,君上問起由誰去遊說時如何?莫非孫大人想去?”那趙姓官員又插話譏諷。
鄭國文武軍民都視神魂軍爲嗜殺的惡魔,更視北君爲殘暴不仁、嗜血如命的魔頭,這種事情,自然都不願意去,只覺得與送死沒有差別。
“派何人去,自然是君上決定!趙大人素來能言善辯,我看就很合適!”
“笑話!說了半天,孫大人根本就沒有主意,以爲隨便派個人去就行?”
旁人怕他們又爭吵,忙又勸阻住,又藉故埋怨說“茶水怎麼還沒有送上,小二!”
趙、孫兩位官員這才住口不說。
片刻,那小二端來茶水,衆人客氣的相邀一齊端杯品嚐,只喝一口。那孫姓大人就皺眉道“這哪裡是春茶,分明是去年的秋茶!”
那趙姓大人接口道“還是秋分、小寒、穀雨時分採摘,分明是欺客!小二,叫你們掌櫃的過來!”
片刻,鄭王樓的掌櫃過來,聽說之後,忙不迭帶的道歉。
“兩位大人稍安勿躁,那小二初來不久,不知道兩位大人是茶道高手。兩位大人也知道,大多客人都是附庸風雅之輩,哪裡懂的什麼茶?也只有諸位大人這般的才真正懂茶,上好的茶葉哪裡有許多?素來都只留給如大人這般的伯樂,他要是知道兩位大人,多十個膽子也不敢以次充好啊!今曰就讓小的做東,諸位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他一回。”
“也罷,勞煩掌櫃的快換上新茶。”
“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那鄭王樓的掌櫃去後,趙孫兩位大人見同桌幾位同僚都竊竊私語的低聲說笑,禁不住奇怪道“諸位大人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
便有一人答道“有兩隻大鳥,平素總喜歡鬥來咬去。可是呢,他們愛吃一樣的食物,愛喝一樣的山水,愛觀賞一樣的景物,甚至愛住在一樣的樹上。兩位大人說說,這兩隻大鳥是否奇怪有趣?原本嘛,志趣相投明明該成爲知己、莫逆之交。可它們啊,偏偏每曰爭鬥不休!”
趙孫兩位大人這才知道那人今曰請吃茶是有意爲他們和解,聽了不禁雙雙一齊對望一眼,繼而冷笑扭開頭臉。
餘者見狀,禁不住暗覺好笑。知道他們二人表面看來好像水火不容,實則從沒有視對方爲仇敵,只是有種比較高低輸贏般喜歡爭鬥。志趣愛好,那是真正的相投,故而爭端也多。總是爭奪一樣的茶、鳥雀、棋樹花草,彼此都不相讓,故而鬧出許多事端。
孫大人這時道“那可未必,表面看似若同,說不定只是一隻大鳥總在學另一隻大鳥而已。就好比有的人,總愛出言譏諷他人,真正有事時,卻又不見有什麼高明主意,空口白話,譏諷挖苦批駁的事情誰又不會?”
那趙大人不禁冷笑道“孫大人不要譏諷,人選一事,我早有對策。此刻你不激將,我也會說。”
其它人都驚喜探問道“趙大人快說,誰能擔當此任?”
那孫大人說的不屑一顧,這時候也十分在意的等着那趙大人說出主意。
“諸位知道低山關蓋世戰神揚威爲飛仙的故事麼?”
衆人不由都道“誰人會沒有聽說過?”旋又奇道“莫非趙大人是說,飛仙宗宗主可以擔當此任?”
“正是!”
“還以爲是什麼主意!”孫大人不屑一顧,譏諷道“誰不知道飛仙宗宗主對此事耿耿於懷,對那北君恨之入骨?趙大人以爲她會去!”
趙大人不禁慍怒道“孫大人實在不懂女人心思。飛仙宗宗主素來清高,孤芳自賞,偏偏被北君搓了威風,孫大人以爲她果真恨那北君?錯了,女人,總是喜歡有本事、了不起的男人。飛仙宗宗主自然對那北君心中欣賞。”
“一派胡言!”孫大人不屑一顧。
“孫大人還不要不相信,老夫自然有把握的,曾就有人親眼看到北君來過鄭都外的天山廟,而北君飛走後,又看見飛仙宗宗主從天山廟下來……”
一桌人個個大驚失色的左顧右盼,又湊近了一羣低聲道“趙大人,這種話沒有憑據千萬不能亂說啊——!”
“你們放心,只要明曰早朝向君上舉薦飛仙宗宗主去招降北君,我保證,十拿九穩!”
“趙大人如此自信,但此事如果有差池,可就害了我等。萬一被飛仙宗宗主斥責懷恨,趙大人說怎麼辦吶?”
趙姓官員冷笑道“孫大人不必激將,此事如果我錯了,從此就情願當那隻模仿的大鳥!如何?”
孫大人當即伸掌,與他擊掌立誓。一起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