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脣,我說:“沈晨南。你別浪費時間了。重新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吧,我已經慢慢地放下那些對你的怨恨。”
我解開安全帶要下車。他拉着我的手:“樓笙,三年的感情,你當真對我一點情意也沒有了?”
怎麼會,就算我再愛上了別人,對沈晨南也不可能一點情意也沒有了。我想這世上,無論誰也做不到這點。
兩個曾經交織如此深的人。有過孩子,曾到談婚論嫁。深愛過,甜蜜過,酸甜苦辣都經歷了,又豈會因爲時間而磨礪掉。或者說一點感覺也沒有。
只是晚了,沈晨南過後,我遇到了傅容庭。
倘若沈晨南出現再早一點。在我沒意識到自己愛上傅容庭時,我們解開這些誤會。或許還能重新在一起。
我盯着手背,彎了彎脣說:“我站在橋頭,望着水之盡頭。沒能等來你的船。錯過了。”
這話,沈晨南當然明白什麼意思。
他眸子閃了閃,抓着我的手緩緩地鬆開:“我的船遲來了,但傅容庭這艘船,不一定適合你,他這個掌舵的人,一心想載的,是別人。”
“我知道,可我現在還在船上。”
他定定地看着我說:“那我等你,下他這艘船,或者,我強迫你下來。”
我微微蹙眉:“沈晨南,你這又是何必。”
他將臉撇過去:“時間不早了,你上去吧。”
他不想再多說,我也知道,多說無益。
拉開車門下車,今天傅容庭應該還是會回老宅那邊。
目送着沈晨南的車子駛入黑夜,我吐了一口濁氣。
看了眼手機,什麼信息電話都沒有,老夫人那邊也沒催我回去,今天已經不用再必須回老宅,去年這個時候,我去了精神病院看我媽,傅容庭還是必須回去老宅,就替我瞞了過去。
今天,想必老夫人以爲我會去醫院吧。
這次門口的保安還是上次的王大哥,看到我這麼晚回來,又是跟沈晨南,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這公寓裡,住着的都是要麼有錢,要麼有勢之人,那些明星什麼的,也有住在這裡面的。
套用一句話,貴圈很亂,娛樂圈亂,可終究沒有上流圈亂。
這裡面住着的女人啊,老公都很忙,男人一旦忙碌起來,冷落了女人,男人逢場作戲,女人不也得找點樂子。
拿着老公的錢在外面包.養小白臉的女人不少。
保安這也是以爲我在外面找了其它男人。
我搖頭笑了笑,沒作解釋,回了屋。
擰開門,家裡一片漆黑,只有樓簫的房間裡傳出聲音,我準備換鞋,聽着聲音不對,我心一擰,鞋都來不及換,立馬衝到樓簫的門口,擰了擰門,門從裡面反鎖了,我急地重重拍門:“樓簫,你給我把門打開,給我打開。”
我的拍門聲讓裡面的聲音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後就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還有慌亂之中好像碰倒了什麼東西的聲音,隔了好一會兒,樓簫才把門打開。
“姐,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你不回傅家那邊嗎?”
我看了眼樓簫,頭髮蓬鬆,臉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眼神有些迷惑,衣服凌亂,褲子還是反着穿的,顯然是倉促之下來不及套上的。
我冷着臉,拉開樓簫,往房間裡走,看着地上的幾個空瓶子吸管,還撒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牀上凌亂不堪,我氣不打一出來。
凌厲的瞪了樓簫一眼,我環看了眼房間,最後將目光落在牀底,露出半截衣袖出來。
樓簫也看見了,連忙過來拉住我:“姐,你有什麼話,咱們出去說,我這房間亂,也沒什麼可看的。”
我知道樓簫想把我支出去,以前樓簫在外面吸毒,我看不見,心裡的憤怒還沒這麼強烈,可當親眼看着,我哪裡能不氣,哪裡能饒過她。
我還想着她這段日子學乖了,聽話了,不會再給我惹事了,我鬆了一口氣,放鬆了對她的管教,可是我錯了。
我心一橫,使勁兒踹了一腳牀底,吼了一聲:“滾出來。”
牀底下的人一陣哆嗦,牀也跟着抖了抖,樓簫知道我什麼都看見了,也就泄氣道:“出來吧。”
一個男人光着上身,手裡抓着一件衣服從牀底下鑽出來,在我面前低着頭,喊了一聲:“姐。”
是小剛,那個讓樓簫墮胎的小混混。
沒想到他們倆還鬼混在一起,而且還是在這公寓,我不敢想象如果傅容庭知道,會怎麼收拾樓簫。
能讓樓簫偶爾住在這裡,已經是傅容庭的極限,如果看見樓簫帶別的男人回來吸毒,樓簫是吃不了兜着走。
樓簫一副無所謂地態度,一屁股坐在牀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說:“姐,既然你看見了,那我也沒什麼話可說,要打要罵,隨你的便。”
我氣的渾身發抖,樓簫讓我打,我還真扇了她一巴掌,似乎不夠解氣,拿着枕頭使勁兒在她的臉上,身上打。
“你真是要氣我啊,樓簫,我真想沒你這個妹妹,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別再讓我看見你,你要作,就去作。”
樓簫沒反抗,任我打,只是嘴巴上還是說:“姐,我說了,我樓簫就這個樣子,叫你別抱希望了,我就是作死了,我也沒讓你管,是你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更氣了,其實我再氣,也看在她是我妹妹地份上,沒下重手,不然就不是拿着軟綿綿的枕頭,直接拿棍子,掃把。
小剛見樓簫被我打,過來拉我:“姐,你別打簫簫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打,你就打我吧。”
聽到這話,我停了手,看着眼前這個染着五顏六色頭髮,二十出頭的小剛,冷笑了聲:“姐?誰是你姐?以後別跟我家樓簫來往,如果被我看見,我見你一次,也打你一次,絕不手軟,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見小剛杵着不動,我就像是棒打鴛鴦的家長,瞅着一旁的瓶子,我拿起來就用來打小剛。
樓簫見此大喊了一聲,立馬站在小剛面前阻止我:“姐,你這是幹什麼?我就是喜歡跟着他混,是我願意的,要打你打我,不關小剛的事。”
樓簫截住我的瓶子,看着眼前這兩人,彼此護着,就跟小情侶似的,如果兩人正常交往,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會攔着,可兩人在一起吸毒啊。
我盯着樓簫:“如果你不姓樓,我連打你,都嫌手疼,姐是希望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可這個男人,他能嗎?你難道忘了上次你在醫院裡爲這個男人墮胎的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我一直以爲你改好了,可現在既然把人帶到了家裡,在家裡吸毒,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姐放在眼裡?”
樓簫紅着眼睛看着我:“那都是我的事,是我要打的,跟他沒關係,我就願意這麼爛着,作着,這樣的人生,纔有趣,我的青春我做主,一輩子有多長,吸毒的快樂,放縱的滋味,你嘗試過嗎?以爲都像你,連自己想要的,想做的,從來不敢去爭取,只是一味的躲着,讓着,你以爲你自己很偉大,其實就是懦弱,我纔沒有你這麼懦弱,姐,你早晚有一天會步上楊歡的後塵。”
我一怔,那一刻,我不相信那些話是從樓簫嘴裡說出來的,叛逆,囂張,符合她的年紀,可三觀盡毀的她,讓我無可奈何。
不過樓簫的話也不全錯,後來,她的話,都一一印證了,我嘴裡囔着不要步上楊歡的後塵,可我還是走上了。
一條比楊歡更加荊棘地路。
一路走來,被刺的鮮血淋漓,渾身是血,以至於多年後,我站在夕陽西下,絕望地看着落日餘暉,面前就是冰冷洶涌的海水,再踏進一步,將被吞噬的一點兒不剩,可我,更不敢回頭。
我揚手,想要再打樓簫,她眼睛一閉,偏着頭,一副任我打的樣子,可我沒打下,不是我不忍,而是小剛截住了我的手。
“簫簫她有什麼錯,你雖然是她的姐,也不能說打就打,以後簫簫我會負責。”
“你負責?”我譏諷地笑了:“一個拿墮胎錢都拿不出來的人,整天不務正業,打扮的跟混子一樣,除了泡吧吸毒,你還會幹什麼?你連你自己都負責不了,你在這兒跟我說要負責樓簫,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小剛梗着脖子反駁:“我只是那段時間錢被家裡人卡住了,以後簫簫就跟着我,我不會讓她再吃苦,簫簫,我們走。”
說着,他拉着樓簫就要出去,我一愣,跟着追出去,我剛纔只是氣憤之下讓樓簫滾,可這個時候,我是絕不能讓她跟小剛走,那她這輩子就真毀了。
樓簫是我的責任,我爸閉上眼的時候,拉着我的手,交代我好好照顧樓簫,他最不放心的,不是瘋子母親,是樓簫。
我在門口喊住樓簫:“樓簫,今天你要是跟着這個男人走了,就真的別再進這個門,別再叫我姐。”
威脅的話太多了,我不知道樓簫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回頭。
樓簫頓住腳步,看着我說:“姐,我知道你管我管的辛苦,我走了,你也就不用再操心,你就當我死了吧。”
樓簫拉着小剛說:“我們走。”
她拉開門,門在一開一合之間,讓我氣憤的人不見了,耳邊一直縈繞着樓簫說的那句,就當她死了。
我無力地退回去,坐在沙發上,那一刻我在想,我這個做姐姐的,是不是太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