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那之後,楚天衡和芳俏果然又見了幾次面。
一次是在大街上,芳俏陪着蘇氏去綢緞莊挑布料,走到綢緞莊門口的時候,芳俏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左右巡視了一圈,纔在對面茶樓的二樓窗口發現了一個白衣身影,那人衣白如雪,氣貌不凡,眉眼間略帶的憂鬱更爲他添了幾分風采,那人舉杯朝她微微示意,脣邊還綻放着迷人的微笑,不是讓她朝思暮想的楚天衡又是誰?芳俏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砰砰亂跳,臉也紅了起來。二人相隔甚遠,也沒有說話,楚天衡單是用一個眼神,就把芳俏虜獲了。
還有一次,蘇氏要去普法寺進香,芳俏身爲她的大丫鬟自然是隨行的。主僕幾人一路來到大殿,拜佛求籤捐香油,動作倒也快,只是天氣熱了些,蘇氏略有不適,小沙彌便引衆人去禪房歇息。蘇氏睏乏,便要在禪房小憩片刻,芳俏侍候她歇下後,左右無事,乾脆去了大殿替自己求支籤。就在求籤的時候,她再一次遇到了楚天衡。
芳俏雖然歡喜,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表露出來,況且在莊嚴肅穆的大殿內,也有些不敬。楚天衡也發現了芳俏,衝着她微微點了點頭,便在一位大師傅的帶領下往後殿去了,二人擦肩而過,倒也算是成全了芳俏的相思之苦。
而後還有幾次,芳俏都會在各種地方“巧遇”楚天衡。遇得次數多了,她自然相信這就是所謂的緣分了。兩人成了熟人以後,見面時自然不能只微笑點頭了,總要打個招呼。問候幾句,芳俏本就對楚天衡有意,巴不得自己能多跟他說上一些話,因此對楚天衡的問話總是知無不言,恨不能掏心掏肺的對他,楚天衡態度曖昧,總是用讓懷?春少女臉紅心跳的眼神看着芳俏,說話時不但彬彬有禮,而且語氣十分親暱,讓人想不誤會都難。芳俏本就是愛慕於他。如今見他對自己處處關懷備至。心裡更加篤定他對自己是有情的。因此在楚天衡提出讓她幫忙留心秦黛心的動向時,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背叛蘇氏也自然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其實這故事說起來既老套又無聊。內情不過是楚天衡看中了芳俏的身份,想利用她做自己在秦府的眼線而已,可笑情竇初開的芳俏自以爲是,一顆芳心暗暗拴在了楚天衡的身上,還以爲這是老天爺賜下來的緣份,就爲了這並不存在的感情和緣分,芳俏便咬牙背棄了蘇氏,成了楚天衡在秦家的一雙眼睛。
楚天衡暗中交待芳俏,要特別注意秦黛心的一舉一動,芳俏雖然心裡不喜楚天衡對秦黛心的諸多打探。可她還算知道自己的身份,想着自己出身卑微,若是就這麼沒明沒份的跟着楚天衡,只怕將來也落不到什麼好處,反而如果在秦黛心這件事情上,自己多做些功夫,日後跟着嫁過去,雖然比不得秦黛心平妻的身份,但好歹也能佔個姨娘的位子。
芳俏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過秦黛心和齊寶珠,論姿色也無半點優勢,可她自認爲自己有一點遠勝於這二人,那就是楚天衡的愛慕。芳俏不知天高地厚的認爲,楚天衡取齊寶珠是聽信了那仙人的話,爲的是能替楚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娶秦黛主也是迫不得已,並非他所願,再提到她們的時候,楚天衡總是唉聲嘆氣的,眼神也十分黯淡無光,可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語氣輕快,還會不自覺的微笑,他一定是喜歡自己的。
芳俏想到這兒,嘴角便不自覺的帶上了三分的微笑,看着秦黛心的目光竟然裝滿了同情,好像在說,任你身份高貴,美麗無雙又如何,日後你嫁到楚家,只會整日獨守空房,得不到他的半點喜愛,你在楚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雖然佔着平妻的身份,但想必還沒有她這個妾過得風光……
秦黛心此時不知芳俏心中想法,如果被她知道了,很可能會爆血管吧?
秦黛心與蘇氏說了一會兒話,視線就落在了芳俏身上,她輕笑一聲,才道:“往日只覺得姐姐爲人爽利,不想打扮起來竟這般柔美。”
蘇氏憂心忡忡的道:“是啊,姑娘大了,愛美也是常事。”
芳俏喜滋滋的朝着秦黛心福了福,口不對心的道:“三小姐竟取笑奴婢,慣會說些玩笑話,奴婢們再美,還能美過三小姐去?”
秦黛心也不惱,只道:“姐姐腕子上怎麼光禿禿的?可是我娘怠慢了你,沒賞你首飾戴?”
蘇氏微嗔,卻沒有說話。
芳俏連忙上前一步道:“三小姐可冤枉夫人了,前幾天夫人還賞了奴婢一對絞絲紋的銀鐲子呢。”
“哦?那怎麼不見姐姐戴?如今正是仲夏,衣裳袖子可比冬日裡短上兩寸,姐姐露着光禿禿的腕子可不好看。”秦黛心邊說邊笑,從自己手腕上退下一隻紅得滴血的瑪瑙鐲子來,親自起身來到芳俏身邊道:“這鐲子顯白,配姐姐再合適不過了。”說着便親自戴到了芳俏的手腕上。
芳俏本就白皙,紅紅的瑪瑙鐲子戴上去後,更顯得她肌膚賽雪,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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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如何使得?”
芳俏剛欲退下手上的鐲子,就聽見蘇氏道:“既是小姐賞了你,你就戴着,左右不過一個瑪瑙鐲子,阿離屋裡好東西有得是。”
芳俏聽了這話,只覺得胃中酸氣又起,一個“賞”字刺激得她幾乎要喊出聲來。
“奴婢謝三小姐賞。”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咬牙切齒。她自從對楚天衡有了非分之想後,時常暗暗懊惱自己的身份。奴婢兩個字雖然時時掛在嘴邊,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是一輩子的奴婢命。
早晚有一天,她也要滿頭的珠翠,一身的綾羅綢緞。身邊要有四五個丫頭服侍,從些穿金戴銀,富貴一生。
芳俏覺得自己離那一天不遠了。
秦黛心假裝沒聽懂,神色無恙的回到蘇氏身邊。
蘇氏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芳俏道:“你不是還要去見你兄長嗎?收拾收拾快去吧!我交給你的差事也要辦好。”
芳俏還沒來得及答應,秦黛心便開口詢問起來,“娘,芳俏姐姐不是惱了她兄嫂,怎麼這會兒又要去見她哥哥了?”
“唉,到底是同胞骨血。就像我跟你舅舅一樣。難道還真就從此成了路人不成?見見就見見吧。左右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若是他再敢舊事重提,讓你去嫁那地主老才。你也算見識了他的真面目,從此以後就別來往了,尚若他已悔改,你就原諒他這一回。”
芳俏低低的應了一聲,道:“聽夫人的,奴婢這就去。”
秦黛心道:“姐姐可把這一身行頭換了吧,再被他要了去,我可沒有第二隻鐲子給你了,萬一他動手搶怎麼辦?不行,你可別一個人去。叫上秀瑩與你同去吧!”
“這樣也好。”蘇氏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他是你兄長,卻不敢動別人,秀瑩那丫頭膽子雖然不大,可卻也是一個幫手。”
芳俏大急,暗怪秦黛心多管閒事,若是沒她在,自己這會兒只怕已經見到心上人了。
“勞三小姐惦記,奴婢還是想一個人去,都說家醜不外揚,奴婢兄長那副嘴臉,還是別噁心別人了。”她神情落寞,好像真的想起什麼不開心的往事一般。
“這倒也是,成吧,那你就一個人去,快去快回。”蘇氏讓人取了對牌給她,才道:“記得讓寶華樓的夥計送你回來。”
芳俏點了頭,朝着蘇氏和秦黛心福了福身子,這才退下。
蘇氏重重的嘆了一聲。
秦黛心揮了揮手,把次間裡侍候的小丫頭趕了出去。
“娘,路都是自己選的,她要這樣,咱們也沒辦法。”
蘇氏感慨道:“誰說不是呢,只是她到底跟了我一場,以前又萬般護我,怎麼如今日子好過了,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她以前是個好的,別人收買不成,可如今爲了一個男人就賣了你我,可見人是會變的。”秦黛心只道:“娘,您別想太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女兒吧。”
蘇氏點了點頭,突然又握着秦黛心的手道:“阿離,別忘了你答應孃的,如果,我是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留她一命。”
秦黛心知道蘇氏心軟,她是個善良的女人,一向習慣包容和忍耐,特別是對待身邊的人,更多了幾分讓人不能理解的仁慈。
也許正是因爲她的善良,所以她纔會鬥不過方婉茹,處處受她壓制和迫害。
“娘,您放心,我會給她留一次機會的。如果她肯回頭,我定會饒她不死,不過,女兒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她死性不改,做了什麼不顧後果的事兒,那麼我決不會輕饒她。”秦黛心反握着蘇氏的手道:“別爲了她,讓咱們娘倆之間有了什麼隔閡,那可真真的不值得。”
蘇氏嬌嗔道:“看你說的,這孩子,難道娘是個老糊塗,連誰遠誰近也分不清了嗎?娘不過是念她盡心伺候過我的份上,想給她一條活路。”
秦黛心暗道:可惜有的人人就是這樣,你給了她活路,她卻未必肯走。這話她擱在心裡,沒敢跟蘇氏說,爲了安撫蘇氏,她只道:“好,娘,我知道,您放心吧。您回屋歇着,我回去了。”
蘇氏傷神的很,也沒反駁,點了點頭。
秦黛心把蘇氏廳裡,這纔回了暢曉園。
雪晴來報:“主子,芳俏去了楚宅。”
秦黛心冷笑一聲,天堂有路你不走,如此,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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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真冷啊,不都開春了嗎,怎麼樣還冷成這個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