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罵人,非常想罵!
她就不明白了,像秦從文這樣的人,他憑什麼發財?
秦黛心忿恨的打量了一眼秦從文,只覺得她這位便宜老爹麪皮生得還不錯,大概是過慣了舒心的日子,秦從文顯得挺年輕的,一身儒雅的長袍更是把他周身上下都染上了幾分書卷氣質。
這樣一個男人,全身上下都沒有半點生意人的精明樣子,反倒問出那麼低級的話,簡直是個白癡。
秦黛心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用頗爲同情的眼光看了秦從文一眼,才道:“父親,慶安王這所以敢貪這筆錢,原因也有二。”
“第一,他知道皇上不敢在這個時候與他撕破臉皮,皇上聰明,慶安王自然也不會太笨,想必他早已經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因此纔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貪墨這筆銀子;第二,就是他不得不貪。造反是需要錢的,招兵買馬,制兵器,屯糧……樣樣都要用錢,這筆錢從哪來?正因爲需要,所以慶安王纔會義無反顧的貪了這筆銀子。”秦黛心反覆在書案前走來走去,氣勢不知不覺的變幻着。
“父親,您想想,那麼一大筆爭,能是說還上就還上的嗎?幾個替罪羊已經因此喪了性命,那些處於底層的人誰還會拿出那麼大一筆錢來?”秦黛心不自覺的冷笑,“吃到嘴裡的骨頭,誰會吐出來?可貪下的錢還不上,皇上那裡又沒發交待。”
秦從文咂巴了幾下嘴,半天才道:“阿離,你到底想說什麼?”
秦黛心翻了個白眼,終於道:“慶安王貪下去的那筆錢,是齊家補上的。”
秦從文當下傻眼,連忙道:“這不太可能吧?那麼大一筆錢。誰捨得?”
“父親,齊家人野心大得很,遠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當人人都跟你似的,小白一個。
先不說齊富貴那人如何,單說他可以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用幾十年時間建造了屬於自己的商業王國,成爲大雍國裡首屈一指的皇商,這個人就絕對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還有齊寶珠說的那一番話,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齊富貴就更不簡單了。把仇人的女兒養在身邊這麼多年,不但沒有加以陷害,反而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裡。外人看了,也都當齊寶珠是齊府里正經的嫡出小姐,倍受齊富貴和白氏的寵愛,誰會想到其實這對父慈子孝的畫面背後其實另有隱情呢?
“阿離,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秦從文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對秦黛心的見解既有些質疑,同時或多或少的也相信一些。
結果自然是矛盾的。
“父親,您先別管這些話是聽誰說的,我是秦家的女兒,總不會害了這麼一大家子,即便是女兒對別人有什麼不滿。斷然也不會拿姨娘和兩個弟弟跟您開玩笑。如果您真聽信了那些天花亂墜的謊言,因此跟慶安王一夥有所牽扯的話,只怕咱們家離被抄家的日子不遠矣。”秦黛心十分嚴肅。盯着秦從方的目光像是加了倍數的放大鏡似的。
秦從文好半天也沒開口,看樣子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到了,兩種可能性,把秦從文弄得有點凌亂。
這個男人,既捨不得富貴容華。又怕惹禍上身。
秦黛心想了一下,又道:“父親。女兒有一個折中的法子,可兩全其美,既可不得罪那姓高的,又可避禍。”
秦從文大喜,眼眸裡的灰敗之色一下子退去,他連忙道:“快說說,什麼法子。”
“咱們拖上一段時日既可。”
“拖?”秦從文沒明白。
秦黛心就與他細細的說,“現在才五月,把大哥與齊二小姐的婚事往後拖一拖,即便是高立仁再來時,您也不必去說那些得罪他的話,咱們還依舊像以前一樣,對齊家和高家這兩家態度還像過去似的。”秦黛心停了一下,又道:“等過一段時間,事情就慢慢明朗了,或是皇上,或是慶安王,總有定數,到那時,咱們再選擇拒絕或是親近,不更好嗎?”她把話說得極爲含糊,想必秦從文應該聽得懂。
秦從文聽懂了,秦黛心這是讓他坐那中立派,等那一方坐擁了天下,他再往哪一邊靠。
這話與母親說得倒是不一樣,不過卻更安全些,總規是誰也沒得罪,想必他們的注意力也不會放到秦家的身上,畢竟秦家只是一隻小蝦米,完全沒有攪渾水的可能性。
這樣一想,秦從文便歡喜起來,在他看來,這樣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同時保住了他的富貴容華和身家性命,可喜可賀。
“好好,阿離,爲父都聽你的。”驚慌失措的神情已經從他的臉上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歡喜和期待。
秦黛心鬆了一口氣,慕容景正在着手除掉高立仁,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個人就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到那時,秦從文應該能看清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秦黛心暗暗的想了想,又道:“父親,其實您想讓秦家強盛的希望和想法是對的,可聯姻也不是萬能的,要靠,應該要靠咱們秦家自己的男兒纔是。您想想,子信那麼會念書,又已經是童生了,今年下場考試,他考中的希望不小,只要子信中了秀才,日後咱們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了,只要子信努力些,考個舉人來應該也不算難事,他纔多大?日後進學之路長着呢!您不如多關心關心他,這纔是正經。”
秦從文不怎麼關心家裡的這幾個孩子,許是嫡長子不爭氣的緣故,他腦子裡總是想着如何通過聯姻來壯大秦家的實力,卻把最該重視起來的讀書之事拋之腦後,腦袋裡全是婦道人家的想法。
“嗯。”一提起秦子信,秦從文的臉色馬上好了許多,他捋了捋下巴上那幾縷鬍鬚,不住的點頭,大概有些得意忘形,直接說出了心裡的話來,“子信是個好的,可惜到底是庶出,終究借不得力。”
秦黛心一愣,隨後又從心裡往外涌出無力感來,“父親,子信即使是庶出,到底是您的親骨肉,他是你兒子,即便將來真做了官老爺,那也改變不了他是秦家血脈的事實,同是秦家子嗣,怎麼可能借不得力?”
秦從文捋鬍鬚的手突然就頓住了,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就笑了出來,“對對,你說的對極!”
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然到今日纔想明白。
秦黛心真的很想去看看秦從文是如何談生意的,這腦袋,簡直……
“父親,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兒,女兒就先回去了。”她實在不願意留在這裡生悶氣,秦從文有把人氣傻逼瘋的本事。
“好好,說了這麼半天的話,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秦從文大手一揮,極爲有氣勢。
秦黛心強忍着笑,行禮離開了秦從文的書房,叫上玲子,主僕二人回了暢曉園。
愛蓮沏了香茶在等她。
是上房之前送來的茶葉,味道中暗帶着一絲芳草的香氣。
秦黛心端起茶來放在鼻子下頭聞了聞,那紅花的味道卻是又重了些。
“愛蓮,我可是餓了,有什麼吃的沒?”秦黛心把茶杯放到桌上,問一旁的丫頭。
“小姐餓了?先吃些點心可好?時辰還早,因此奴婢還沒做飯呢!”
“先做碗麪來吃吧,這點心甜得難以入口。”她對飲食一向挑剔,這個要求也不算突兀。
愛蓮依言下去了。
秦黛心馬上找了雪晴來,在她耳邊低聲吩咐:“去查查府裡的茶葉是由什麼人從哪裡購得的,如何保存,分派,這途中又經了哪些人的手。”
雪晴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桌上那杯茶上,她斂了目光,低頭道是,然後轉身出了秦黛心的屋子。
秦黛心順手拿起擱在桌子上的茶杯來到小几前,把茶水全部到進了小几上的盆景裡。
這隻隱藏的黑手,還要早此日子揪出來纔好。
就在這時,突然有小丫頭站在廊下跟玲子嘀咕。
玲子聽了一會兒,遣了那丫頭去,自己掀了紗簾進屋,一見秦黛心便心急火燎的道:“小姐,府裡出大事了,馮姨娘要自盡,聽說白綾子都繫到房樑上去了,讓人給救了下來,另外海棠昨天晚上……”玲子看了秦黛心一眼,才道:“沒了。”
沒了,人沒了自然就是死了。
想必是方氏讓人動的手。
至於馮姨娘要自盡……
秦黛心有點心虛,這事兒會不會跟自己那夜強行脫了人家的褲子有點呢?畢竟這古代女人都視貞潔如生命……
想想就頭疼。
“馮姨娘那兒可去了人?怎麼說的?”
“夫人已經過去了,二少爺那裡也打發了人過去,今日沐休,二少爺正巧在。”玲子又小聲問了句:“咱不過去看看?”
馮姨娘自盡,挑了個二少爺在的時間,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想到自盡了呢?真想死,挑個夜深人靜的時間在死,不是更容易些嗎?
秦黛心若有若無的勾起嘴角,“去,這樣的熱鬧,咱們怎麼能不去呢!只不過……”
馮婚在方婉茹身邊伏低做小了那麼多年,今天突然來了這麼一手,爲的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