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最後說出的那番話一般,自從洛妃娘娘仙逝後,先皇沒有在後宮中寵幸任何的嬪妃,他時時刻刻將趙書恆帶在身邊,教他讀書射箭,更是讓他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趙書恆,然後去小心翼翼的權衡着各方的勢力。
他經常會在書房內,看着那珍藏起來的畫卷,上面洛妃娘娘栩栩如生,就像是仍舊在身邊一般,只不過這畫卷,沒有溫度,更是不會對他說出那般直來直去的話,更不會對他那般深情的喚着“陛下”!
若是能夠知道最後是這樣的結果,那句答案,他爲何非要到最後一刻才說?先皇始終都在懊悔這件事情,而洛妃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最後的選擇,竟然會讓兩個男人,都困在自己的局裡,無法逃出。
她若是知道,趙書恆會一直愧疚於他拿過去的那些蜜餞,會否結局會不一樣?這些都無從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如今的先皇和洛妃娘娘的陵寢在同一處,他們應當也是在那邊,相會廝守。
如同大夢初醒,人總是會在最後的關頭,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遺失了什麼,卻已經無力繼續挽回,只得抱憾離開。
知府府邸就像是經歷過狂風暴雨一般,重新歸於平靜,甚至是沒有人開口提起曾經遇到的那些事情。趙書恆和馬威依舊形影不離,並無嫌隙。
眼見着知府府邸恢復平靜,而外面的瑣事也由柳師爺處理妥當,岳珂卻開始變得略微焦慮起來,經常是在府中來回踱步,走着,杜如月有日撞到他,看到他的那雙眼眸,似乎是想起什麼般,說:“嶽公子可是在想,如何去附近鄉村中查看災情的事情?”
“沒錯,杜小姐還記得……”岳珂這句話說得,讓杜如月有些心虛。
她的確因爲趙書恆與自己說出的那些塵封往事,變得有些沉浸在過去,忽略眼前的事情,也忘卻自己到底爲何才成爲這州府的父母官!想到這兒,她也是頗爲愧疚的說道:“多虧嶽公子,我纔不至於犯下大錯!”
“州府之中的災情雖然有貪官的強索,卻也是不可抗力的自然。如何能夠怪到你身上呢,不過是我對這裡的鄉村不太熟悉,若是自己獨行,怕是會耽誤時間,更是事倍功半!”岳珂始終在知府府邸逗留的緣由也是這個,他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否不情之請。
杜如月明白他的心思,也連連搖頭,笑着說道:“我這便是去讓春濃幫我收拾衣物,明日出發!你看可好?”話音剛落,在岳珂即將要點頭應允的時候,趙書恆的聲音卻從背後響起。
“去哪裡?”他遠遠看到岳珂和杜如月在談論着什麼,不時臉上露出幾分少女般的嬌羞。趙書恆原以爲自己並非是那般善妒之人,他更是會在奉恩寺中和方丈閒聊時,炫耀自己是無慾無求之人,更是沒有什麼在意的。可如今,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起
來。
趙書恆盯着岳珂,挑起眉頭,問:“方纔在說什麼?怎麼我一來,就噤聲無言?難道是要避開我才行的話?”
“我先去後院……”杜如月轉身離開,沒有她在這裡,趙書恆的語氣也是不用顧慮什麼,直接走到岳珂的身邊,逼近他,兩人之間只有着一指的距離,說:“你與她說什麼?要去哪裡?”這半晌的功夫,趙書恆可是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問了三遍!惹得岳珂也是不由得笑起來。
他無奈的搖頭,對着趙書恆,說:“廣陵王如今可是有着弱點!”
“日後要小心了,你若是把弱點表露的越明顯,到時候杜如月可就是越危險!”岳珂是站在廣陵王這邊的朋友,說出這話自然是多着幾分擔憂的心思,他看着那抹背影,說:“我擔心周邊鄉村如今的災情,想着要去看看,地形不熟,讓杜小姐陪着我……”
趙書恆原本眉頭緊鎖,因爲岳珂的提醒陷入沉思,可立刻擡起頭,瞪圓了眼睛,表情十分豐富的說道:“你和杜如月,兩人?孤男寡女,同去山村?鄉野?那偏僻無人之地!她同意了?”
“心中齷齪黑暗之人,能夠看到的便是那般漆黑一片的事情。而心中坦蕩光明之人,看到的自然是那般明朗……”岳珂嘴裡咬文嚼字的說着,趙書恆卻懶得與他繼續糾纏,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獸性難忍,即便是你,我也不放心,杜如月絕對不可與你同行……”
趙書恆或許也是覺得自己這般有點兒太過分,隨意的指着府中經過的小廝,說:“他們往往都是古鎮縣原本的孩童,對地勢更是熟悉,你隨便抓兩個過去,路上也能夠百般照顧你些……”
他幼稚的舉動,讓岳珂一時間也是無法理解,反而有些嚴肅的說道:“杜如月身爲州府知府,身爲父母官,自有責任去看看那受苦的災情中的百姓。她若是不親臨,怎會知道該從何處開始着手改善?你若是隻因爲嫉妒,便讓她留在府中,那爲何不將她娶回廣陵王府?日日觀賞着?”
“你……”岳珂的話,實在不留情面,更是狠辣。
趙書恆心中雖然惱火,但知道他說出的倒是事實,並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索性也是垂頭不語,“你和南宮凜當日勸我,說朝堂之中需要有政見的女子,需要有聰慧的巾幗,可你如今的行爲,若是改日她在朝堂上被揭露發現,我又如何來包庇她,爲她說話?替她求情?”
手中若是沒有幾分功績,就算是到時候推到斷頭臺前,也不會有任何百姓上前爲她喊冤!
“你身爲廣陵王,前朝皇子,久居深宮中。你自然應該清楚,如今皇帝雖然坐大,天下江山都擁在手中,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也要顧慮天下百姓的呼聲,也要顧忌民怨!”岳珂眯起眼睛,看着什麼話都不說的趙書恆,繼續的說道:“你自己好好思慮……”
杜如月是有着那般將相之才的,從這幾日的交談中,岳珂對她的感覺倒是也從偏見,轉變成爲欣賞。可若是趙書恆始終在周圍護着,她就永遠不會成爲朝中必不可少的棟樑,即便是護住,能夠保得平安,卻也不會有着什麼大才!
“你難道就不能夠柔和些,跟我說出這些話嗎?”趙書恆或許是臉面上有些下不來臺,語氣也有着些許的抱怨。對着岳珂這樣淡淡的說道,岳珂看到他的臉色,也是無奈的嘆口氣,說:“人人都說廣陵王生着一張冷臉,見到之人都感覺如同冰寒三日,怎我見到的你,總是這副模樣!”
趙書恆聽到這話,也是霎時間綻放出笑容,燦爛的說:“因爲你我是知己好友,在你面前,我無需僞裝,也不用做出那般謹慎小心的態度來!我自願意與你交談,爲何要板着一張臉呢?我又不是木頭人偶!”
“既然如此,你答應杜如月與我同去了?”岳珂正打算誇讚他能夠顧全大局,卻聽見趙書恆否認的搖頭,說:“當然沒有!”
岳珂聽見此話,大怒,剛要發作,卻看到趙書恆眯起眼睛,淡淡的說道:“你們兩人,孤男寡女,若是出現什麼事情,窮鄉僻壤,我倒是也無法及時趕過去!所以,我打算與你們同去!身爲廣陵王,自然也要爲百姓做主,更是不能夠終日遊山玩水,不是嗎?”
“你……”岳珂看到他眼眸中的堅定,多一人,倒是也多一份力。
原本的兩人行,就變成三人行。原本在他們出府的時候,南宮凜陡然發現,倒也吵着要策馬同行,在即將扯着繮繩的那刻,他被杜老爺給拽回府中,說是要切磋棋藝,不然,這暗中的微服私訪,可是要變成浩浩蕩蕩的明目張膽了!
古鎮縣作爲去幾個山村的要道,無論去哪兒,倒是都需要整整兩日的路程,即便是三人騎汗血寶馬,策馬而奔,到了黃昏漸漸落日的時候,也還是無法看到前方的村落。杜如月整日沒有進食,看到她這副模樣,趙書恆心疼的不行,也是擰起了眉頭。
“怕是還有一段路程,今夜,我們就暫時在這裡留宿吧!”趙書恆側頭髮現杜如月略微有些疲憊的臉色,提議說道。岳珂雖然急着去查看農田,卻也擔心杜如月身爲女子,本就柔弱,若因爲自己的關係,病倒,豈不是於心過意不去。
他們的照顧,杜如月感激在心,三人乘馬整日午後,她的雙腿也有些僵硬,若是再堅持些許時辰,怕真會直接跌落下馬。
通往鄉村山野的路邊,倒有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三人將馬拴在門口柱子上,紛紛推門進去,看到賓客冷清的環境,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難道是黑店?心中涌起幾分疑惑,裡面卻走出步履妖嬈,婀娜多姿的女子,她有些醉意朦朧的眯起眼睛,看着三人,語氣飄渺魅惑的說道:“幾位客官若是住店,便只有兩間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