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痕?”趙書恆想到這兒,也是眉頭一緊。
他這種反應,讓杜如月略微有些害怕,“別擔心,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情。”
若是劃痕的話,那麼趙書恆是熟悉這處地方的。他曾經會偷偷溜到方丈後院來玩,那時候應當還是先皇剛剛離世的時候,他無法調整出情緒來,方丈便是在後院的一棵樹上,設置了這般機關,讓他只要靠近,便是有亂箭射出,雖然不能夠危及到性命,但卻足以吸引趙書恆所有的注意力,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每次都是要到自己大汗淋漓的時候,才能夠回到自己的院落中。
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棵樹上的時候,他是完全不可能從平地走過去的,自然也不會觸碰到這裡的陷阱洞口。如此將所有的事情聯繫到一起,讓趙書恆回頭看着那漆黑無邊的洞口,揚起手中的火摺子,或許,一直以來方丈都是有所隱瞞的對自己,而那棵樹上的機關並不是爲了讓他紓解情緒,而是不要讓他發現這裡!
“你怎麼了?別這樣,我有點兒害怕!”
杜如月這樣說着,輕輕的扯了扯趙書恆的袖口,而看見那幽深的洞口不知道通往何處,趙書恆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般,一直向前走!杜如月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卻也不得不跟上,腳下有些踉蹌的喊了一聲,而聽見這聲音,趙書恆才終於回過神來,停下腳步,擔憂的看着杜如月,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杜如月感覺到腳踝傳來的痛苦,卻也還是搖搖頭。
趙書恆也有些擔心,卻還是輕聲的說:“我總覺得這裡,有着很多關於我的秘密,我想要去探查清楚。你想要跟我一起麼?”說完這話,趙書恆像是怕被拒絕般,也是趕緊開口說:“若是你不想的話,我也可以將你先送回去,然後自己再尋機會偷偷下來!”看到火光下,若隱若現的那般模樣,杜如月忽然感覺胸口有些揪着的疼。
“我陪你去!”杜如月知道,若是能夠讓趙書恆這般魂不守舍,那麼必定是重要的事情。若是將自己送回去,再次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意外,她強忍着腳踝的痛苦,跟在趙書恆的身後,朝前面慢慢走去。
這像是永遠都走不到頭的路,周圍陰森森,黑乎乎,甚至是還有着隱隱的溼氣。不知道走了多久,趙書恆都有些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否判斷正確,這難道就只是方丈院子裡面的一處沒有人用的逃生通道麼?可若是這樣,方丈沒有必要去做出那般的障眼法,來矇蔽自己!趙書恆擰起眉頭,繼續朝前走去。
“啊……”
杜如月看到眼前的景象,忽然尖叫出聲來!而趙書恆也是立刻的停住腳步,眼眸中有着幾分的震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這條通道的盡頭,竟然是一處寢殿,正中央還有着象徵着皇家的龍椅,一景一物都與當初趙書恆在宮中看到父皇的寢殿是相同的。
難道方丈其
實暗藏着野心?杜如月腦海中首先冒出的是這個念頭,但是與此同時,趙書恆只是走到了書桌前面,看到了上面的筆跡,的確是自己父皇的筆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正當兩個人疑惑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道聲音,說:“你終究還是發現這裡了!”
這聲音,忽然出現更是在這般只有趙書恆和杜如月的空間內,嚇得杜如月立刻跳起,抱着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而趙書恆也是下意識的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後,可卻看到了方丈那般模樣,冷冷的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們上去說吧,這話說起來,恐怕會有些長!”
方丈慈愛的看着趙書恆,喃喃的說。而看到懷中瑟瑟發抖的杜如月,她今日一天,跟着自己受到的驚嚇也實在頗多,只得點頭。方丈走到他們的身邊,轉動着龍椅下面的某處機關,看到面前竟然敞開了一扇大門,而門後面,就是方丈的那臥房!原來繞瞭如此彎路,竟然是這麼近!
可爲何方丈的房間裡面,會有暗門?
這些年來,奉恩寺中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趙書恆又聽到過什麼樣的假象?
“喝喝茶吧,想來你有很多事情要問我!”方丈這樣輕描淡寫的說着,似乎想要把剛纔趙書恆看到的一切都從他腦海中抹去般。可一直以來,趙書恆心中對方丈的那種仰慕,都在看到那間密室的時候崩塌了,語氣也有些不太和善的說:“你休要轉移話題,這密室到底是如何做的?”
方丈只是淡笑,沒有回答,沉吟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問了一句:“你果真覺得,你的父皇,是死在當年趙書俊登基之年麼?”
“你什麼意思?”只要關乎到父皇,趙書恆的情緒就變得極其激動,他擰起眉頭,手掌上面青筋暴起,似乎是在極力忍耐着即將要爆發的情緒。杜如月在旁邊看到,也是有些擔憂,雖然此事與自己無關,但她還是弱弱的開口,對方丈說:“您還是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一說吧!”
方丈看着杜如月,也是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握着茶杯,房間裡只能夠聽到很遠的地方,那些小和尚們坐禪的聲音。直到趙書恆的臉色變得平靜下來,方丈才緩緩的開口,說:“你一直在追問,尋找答案,你的父皇是如何離世的,可我若是告訴你,他在三年前才真正的離世,葬入皇陵,你會如何想?”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那日我是親眼看着,父皇的棺槨從我面前經過,怎麼可能!”趙書恆心裡有着隱隱的不安,他像是更加相信方丈口中說出的那些事實,卻無能去接受。方丈看到他略帶着些許痛苦的臉龐,說:“或許,在世人的眼中,或許在趙書俊的眼中,他也早就離開了吧!”
方丈指着那間密室,說:“他曾經就生活在這兒,直到三年前,毒素在體內控制不住。你可還記得,三年前,江神醫說是要去遊走江湖,遠離
廣陵王府將近半年的時間,隨後纔回去,卻足足瘦了一圈!”
“我記得,我還曾經來與你說過,說他年歲如此大,卻不知道在我府中安享晚年!”趙書恆擰起一雙眼睛,輕聲說。方丈點頭,茶已經開始變得涼了,他卻始終沒有再喝一口,似乎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說:“當初,江神醫便是在我奉恩寺中住了半年的時間,用盡渾身的醫術想要將你父皇的性命再挽回,就像是當年在皇宮中發現他中毒已深的時候般,可卻沒有能夠再次成功!”
方丈的話,將往事再次牽扯出來,也足夠讓趙書恆還原出一個當年的真相。
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年邁的人,全部都知道,卻不敢讓他清楚的真相,那血粼粼,卻又讓趙書恆愧疚的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的真相!而在旁邊始終默默聽着的杜如月,也是眼眶溼潤,不知道該如何去紓解趙書恆心中的那份壓抑。她在想,倘若是換成了自己,是否有努力,有本事去撐過來。
趙書俊的狼子野心,先皇早就看得出來,所以一直都有所防備,他心中想要將趙書恆設立爲儲君,卻知道若是自己提前立太子,會讓趙書恆處於旋渦之中,所以遲遲沒有動!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正是因爲這樣的猶豫,才招來了趙書俊的可乘之機,他在每日送給先皇的湯藥中,放了足夠引發慢性中毒的毒藥。
那計量拿捏的很準確,就算是貼身的那些太醫,也都沒有察覺。
等發現先皇的身體已經漸漸不好的時候,他自己是心裡明白的,連夜隱秘的宣了江神醫入寢殿,那時候的江神醫還是太醫,他查探完先皇的命脈後,便跪在地上,眼眶通紅的說:“皇上,怕是已經無力迴天了!”
“我還能夠堅持幾年?”先皇聲音有些虛弱,江神醫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盡所能的說:“若是現在開始調整,怕是還有五六年的壽命可過,但這也不過是最大的限度了!”五六年的時間,對於一代賢君來說,是遠遠不夠的。但是先皇在聽到了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了些許笑容。
他點點頭,說:“好,這時日倒是夠長了!”
“你能否給我掌握好毒藥的計量,讓我能夠假死離開皇宮?這事情只有你知道,我知道,還有我即將要居住的那地方的人知道,切記不能夠要讓第四個人知道!就算是趙書恆也不行,你明白麼?”那夜,在連貼身太監總管都不在身旁的時候,江神醫與先皇之間達成了這般隱秘的協議。
選擇趙書恆離開京城的時候,策劃了這假死,天下哀悼。
趙書俊也始終心中殘存着愧疚,因爲以爲是自己殺害了父皇,同樣也是因爲他翻遍了所有的寢殿,都沒有找到先皇留下來的遺詔。若是有那份遺詔,就算上面寫着的是趙書恆的名字,他也能夠改變其中的字跡,到時候自己也就算是名正言順了!可因爲沒有,所以趙書俊登基這些年來,始終都是心中不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