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能夠妙手回春的江神醫在,公子應該就無大礙。
“我看,你們就在府中給我收拾出一間廂房好了,老頭子三天兩頭的跑到這裡來,誰知道你們公子怎會如此的招煞,大病小災不斷!”江神醫嘴裡唸叨着,手卻沒有停頓的倒着白色粉末,“這次又因爲什麼?”
馬威搖頭,黝黑的皮膚倒是因爲驚嚇而變得有些小麥色,“我並沒有跟在公子的身邊,回來時,就看到他成這副模樣了!”
“你是如何做事的?怎麼不跟着?”江神醫聽到這話,大聲訓斥。
杜如月忍不住上前,聲音微弱的說道:“是因爲我的緣故,趙兄纔沒有讓馬公子陪着。他傷得重嗎?”
“沒有你前幾日的傷重。”江神醫聽到是因爲她,便也頓時將火氣減少了不少,卻嘴上還是沒有好氣的說道:“他是習武之人,筋骨要比其他人強硬些許,這些皮外傷,只是疼罷了。總還不至於危及性命,他命硬着呢,不會如此便草草去見了閻王!”
聽到他這樣說道,牀榻上本來閉着眼睛的人,卻陡然睜開了眼。
“原來,你背後是如此談論我的啊!”趙書恆聲音虛弱,卻還是調侃的眯起眼睛,輕聲說道。江神醫見他這副模樣,也是忍不住加重手中力道,說:“我是知道你醒了,才故意這般說着的。”
看到杜如月侷促不安的站在不遠處,臉上全然都是愧疚。她怕是認爲,都是因爲她,纔會導致自己受傷吧!
“子謙兄,可否幫我去後面倒些水來?有些口渴!”
趙書恆笑着說,杜如月聽到這話,也連忙朝後院跑去。
房間內,頓時只剩下馬威與江神醫,趙書恆也變了臉色,對馬威說:“那些人應該還在外面小巷內,屍體你收了,扔到後山上去。不要讓其他人看到,以免多生事端!我走時候匆忙,沒有去將他們身上的痕跡去掉,你記得將符號刮掉!”
“是……”馬威點頭,顯然這種安排輕車熟路。
江神醫見他這般吩咐,擰起眉頭,拿着毛筆在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着,貌似不經意般的問道:“還是那幫人?”
“在京城之中,想取我性命的人,難道還有其他?”
趙書恆笑着反問,江神醫嘆口氣,也不再多言。
另一邊,不知某處的黑屋內,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似乎隱隱含着怒氣,問:“又失敗了?”旁邊略微有些尖銳的嗓音回道,“他實在武功高強,派去的人有去無回,所幸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身份。”
“廢物!”
黑屋中一陣沉默,反而有些陰森。
杜如月在後面盯着火爐上那正在冒氣的水,扇着扇子,春濃見狀想要搶過來,說道:“小姐金枝玉葉,怎能夠做這樣的粗活呢?讓我來吧!”
“都已經身處京城之中,杜家也是家道中落,店鋪土地也都被李縣令給擄走,哪裡還是什麼金枝玉葉了?這些平常人該做的事情
,我便是也要嘗試着開始,哪能讓你伺候一輩子?”杜如月這樣輕輕的說着。
春濃聽見,眼中更是蓄滿淚水,說:“苦了小姐!”
“都是命中註定吧!”方纔從奉恩寺中回來的杜如月,倒是也沒有什麼落差,只能接受着來到自己身邊的境遇。端着熱水回到房內的時候,江神醫已經離開,只留下馬威在旁側照顧着,杜如月走過去,看着昏睡的趙書恆,說:“趙兄如何?”
馬威點點頭,小聲回道:“還算是穩定,江神醫說,入夜後小心看護着,便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靜養便好!”
“你先回去吧,這裡我照看着!”杜如月對他輕聲說道,馬威有些爲難,盯着緊閉雙眼沒有任何指示的公子,有些忸怩的說道:“還是我來吧,這府中杜公子也不熟悉,若是夜深需要些什麼,怕還是我……”
春濃見他這樣阻攔,也是忍不住走上前,說道:“我家公子是感念趙公子的救命之恩,想要報答。若是真有需要,我不是還在嗎?這幾日,府中我也算是熟悉,不會有錯的,你回去吧!”
“這……”馬威盯着躺在牀榻上的趙書恆,想必他比起自己,也更希望杜小姐照顧吧!“那便是有勞杜公子了!”馬威無奈也只能轉身離開。
春濃打來一盆溫水,放在銅架上,對杜如月壓低聲音,生怕吵醒睡着的趙書恆,小聲說道:“小姐,你也先去歇息片刻吧,方纔受到驚嚇,定然是有些慌神。這裡有我照看着,不會有差錯的!”
“無妨,你去休息吧,總歸是因爲我,還是我親自照看着比較好!”
杜如月從春濃手中接過毛巾,輕輕的浸透水,放在趙書恆的額頭上,感受到他略微有些燙的體溫,想起方纔走的時候,馬威囑咐的那句話,她忽然有些擔憂,怕冷水會導致他病情反覆,只能是將手弄涼,也不顧男女之間所謂的距離,直接握着趙書恆的手。
想起什麼的春濃,轉身去而復返,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剛巧撞到這樣一幕,腳步停頓在門外,遲遲沒有進來。
趙公子對他們兩人頗爲照顧,爲人正直,這幾日在府中看下來,倒是也爲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着實是郎君的好選擇。總歸要比張一凡好上百倍,若是小姐能夠與他在一起,也算是一段良緣!
春濃心中想着,也揚起眼角,含着笑意離開。
“趙公子,只是相熟不過半月,你便是多次救我。三番兩次捨棄性命,是但凡任何與你有着萍水之緣的人,你都會如此真心實意的相待嗎?”杜如月看着緊閉雙眼的趙書恆,輕輕的呢喃着,“你背後又有着什麼樣的故事,爲何總是會招惹這些人呢!”
雖說杜如月如今身在京城之中,但她卻也不是無知之人。
無論是府邸,談吐,還是與奉恩寺這樣的名寺方丈熟識,都彰顯着趙書恆並非是普通的世家公子。而今日這些追殺之人,和他之間的談話,倒像是有着深仇大恨,若只是普通人家,
哪裡會招惹這般窮兇極惡之徒。
“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杜如月盯着趙書恆的臉頰,喃喃自語。
睡夢中,趙書恆好像來到奉恩寺的那顆菩提樹下,遠處有影影綽綽的人影閃過,像是極其熟悉,卻又像是初見般,似乎總是摸不到,也抓不到,“你是誰,爲何在這裡?”趙書恆開口詢問,卻沒有得到回答。
“啊……”想要追上去,可他卻轉眼般變換場景,如同置身煉獄之中,周身火燒般疼痛,又瞬間置身於冰窟中,那般刺骨的寒冷,忍不住喊出聲來,他擰緊眉頭,即便知道眼前是夢,卻也無法醒過來。
杜如月看到他這般痛苦,只能是一遍遍的將手中的毛巾換洗,試圖將他高燒不退的溫度降下來。終於在太陽矇矇亮的時候,感覺到他恢復正常體溫。杜如月也疲憊的睡了過去。
清晨,趙書恆因手臂傷口的疼痛而滿頭大汗的驚醒,本來想要喊馬威過來,卻發現杜如月趴在牀榻邊上,沉沉的睡着。她側臉如此靠近,讓趙書恆連大氣都不敢喘,只得小心翼翼的調整舒服的角度,靜靜的看着她。
燭火下的她,容貌是那般如同玉琢般可愛。
“若是爲了你,受傷倒是也值得!”趙書恆這般嘀咕着說道,本以爲聲音夠小,卻還是驚醒了淺睡的杜如月。她猛然睜開眼睛,撞到趙書恆的眼眸,關切的詢問道:“可是口渴了?”
趙書恆有些侷促,連忙點頭。
杜如月起身,倒了一碗白水,遞到趙書恆的手邊,看着江神醫包紮好的手腕,擔憂的問道:“你能自己喝嗎?”本來沒有什麼大礙,這等小傷,趙書恆早就如同家常便飯般熟悉,但是在她的詢問下,趙書恆竟然本能的搖頭,一臉委屈。
“那小心些,我餵給你!”
杜如月輕輕的用湯匙舀起,遞到趙書恆的嘴邊,不忘吹涼。
看到她那般貼心的模樣,趙書恆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就算是讓他這條手臂一直殘廢着,倒是也值得!
“怎麼?哪裡不舒服嗎?”感受到他始終注視過來的視線,杜如月有些擔憂的詢問道。趙書恆趕緊指着手臂上的傷口,說:“有些痛,太痛了……”看到杜如月緊張的神情,趙書恆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要裝病……
杜如月起身要去外面找江神醫過來看看,卻被趙書恆出聲攔住,說道:“就算是喊他過來,也無計可施,他雖然妙手回春,但是卻也無法管我這皮開肉綻的痛苦啊!”
“你家少爺,還真是難伺候!”隨着馬威前來的江神醫在門口聽見這話,氣得眉毛挑動,拎着藥匣子,轉身便直接離開!馬威也無奈的聽見裡面仍舊侃侃而談的自家公子,嘆口氣,說道:“公子啊,該拿你如何是好!”
杜如月聽到他的話,也是點頭,眼眸中盡是擔憂,見她這樣,趙書恆的傷,已然好了大半的模樣。本就是家常便飯般的傷口,又怎麼會疼的那麼厲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