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琥珀點點頭,道:“侯府是什麼樣的地方?有多少人敢在這裡埋伏眼線?這個銀環所圖謀的,一定不是小事,現在不重視,那麼以後可是會出大事的!”
“這一點我贊同!”古月華連忙附和,她一直在想法子揪出侯府裡面的那個內鬼。先是丁海蘭,後又是蘇姨娘,現在又是錦環,這人選一個一個的再變,情況與前世竟然大不相同。
琉璃瞧了瞧古月華與琥珀,無奈道:“好吧,我也贊同。”
琥珀立刻便站起了身來:“那麼我這就去稟告王爺。”說着便要離開。
“回來!”古月華連忙叫住了她:“現在是監視錦環重要還是稟告王爺重要?你剛剛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了,這個錦環你要自己監視的,王爺就由雲朵去稟報吧!”
“這樣也行。”琥珀聞言,沉思片刻,便同意了。
一刻鐘之後,古月華身邊便只剩下了琉璃陪着她。
……
翠竹軒內。
因爲是冬季的原因,這個院子裡也是蕭條無比。可院中依舊有幾個丫鬟婆子縮手縮腳的站在門廊下守着,因爲實在是太無聊了,她們站在那邊忽然低低的私聲竊語起來。
“趙婆子,你聽說了麼?侯爺已經命人替夫人收拾行禮了,這幾天就會派人將她送走!”
“噓——你小聲點!這事兒現在誰不知道?侯爺是要將夫人送走了。”
“你怕什麼呀,這個消息對咱們姨娘來說可是好事,她聽見了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責怪咱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夫人是要被髮配出府不假,可是姨娘心裡頭照樣不高興,你們沒發現麼?自從姨娘小產了以後,侯爺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這話一出,所有正在議論的丫鬟婆子們,都是靜了一靜。
好半天才有一個婆子道:“那侯爺也沒有去徐姨娘那裡啊?”
侯夫人失寵,這整個侯府中,總共就只剩下了蘇姨娘與徐姨娘兩個。
“二小姐病了。侯爺這段時日都在忙着照看她呢!根本沒時間來看望咱們姨娘。”另一個婆子開口道。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嘖嘖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侯爺先前對二小姐不聞不問的,沒想到大小姐出嫁以後,竟然對她這樣的好!”
“二小姐是生病不假,可是咱們夫人是小產!侯爺怎麼能整日窩在女兒的房裡,而不來看自己正經的妻妾呢?這可真是奇怪!”
屋檐下,衆人越討論越熱烈,全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院子門口,一個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已經有多久了。
“侯爺這行爲也實在是太古怪了!”
“莫非,咱們姨娘已經失寵了?侯爺不再喜歡她了?要不然也不會這些天了也不聞不問的……”這個時候。有一個大膽的婆子試探着開口道。
可她話音剛落,那站在院門口的人影便受不了了,她大踏步的走上前來,狠狠的給了那說出失寵二字的那婆子兩個巴掌。怒道:“這些事情也是你們應該議論的麼?信不信我這就去稟告了侯爺,將你們一個個的都攆出府去?”
“錦環姑娘,奴婢們不是故意的啊……”衆人這纔看清楚打人的是蘇姨娘身邊得寵的大丫鬟錦環,這些時日,蘇姨娘小產臥牀,這翠竹軒內幾乎成了她的天下,今天打罰這個,明天打罰那個,弄的很多下人都怨聲載道,奈何蘇姨娘寵愛她,她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法子。
再說今日這事兒。原本錯的就是她們,主子們的事情,豈是下人可以議論的?錦環原本就佔理兒。
“錦環姑娘,饒命啊……”丫鬟婆子們一個個的都開始愁眉苦臉的哀求起來。
然而錦環並不曾因這哀求就心軟,她面無表情道:“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自己掌嘴二十!要是打的輕了,我絕對不會饒了你們的!”
“啊?”衆人聽了這話,臉上都泛起懊惱來,懶洋洋的將手從衣袖裡伸出來,各自開始啪啪啪的打起嘴巴來。
錦環冷冷的注視着她們,在她的目光下,沒有一個人敢手下留情的,那把掌聲幾乎響徹雲霄。
很快的,每一個人的臉都腫了起來,二十個把掌聲很快就打完了。
錦環這才冷聲道:“你們都給我下去吧!不要在這裡礙眼!要是下一次再讓我聽到你們背地裡議論主子,那可就不是掌嘴這麼簡單了!”
“是是是!奴婢們知道了!”聽了這話,丫鬟僕從們全都忙不迭的應承起來。
錦環冷哼一聲,這才穿過人羣,推開上房的門進屋子裡去了。
衆人捂着臉退了個一乾二淨。
這也方便了暗中偷窺的琥珀。
屋子裡暖烘烘的,錦環剛剛在院子裡站了許久,身上早就凍的有些麻木,此時一進這屋子,她這纔算是覺得舒服了一些。
她端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等身上的冷氣消失的差不多了,這才掀開東次間的門簾,進了裡間。
蘇姨娘端端正正的躺在牀上,臉上的表情很是哀傷,錦環仔細一看,發覺她的兩腮上還掛着幾滴眼淚,她立刻心疼道:“姨娘,您別聽底下那些個賤蹄子在那裡胡咧咧,您不會失寵的,等忙過這段時間,侯爺他會來看望您的!”
“他要是願意來看望我,早就來了。不會等到以後。”蘇姨娘嘲諷的笑了一聲,聲音裡卻滿是淒涼,她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此時才轉過頭來望了錦環一眼。
“你以後不要再對她們發那麼大的脾氣了,我在屋子裡都聽見了。”
錦環聽了這話,立刻撇撇嘴道:“姨娘,您沒聽到麼?她們在議論您失寵了啊!這話奴婢如何聽得?不好好懲戒她們一番,如何能夠鎮壓得住她們?以後還不得騎在咱們頭上撒野,還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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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環!”蘇姨娘忽然高高的叫了一聲,打斷了錦環的喋喋不休。
她因爲小產而變得蒼白的臉上早就消瘦的不行,此時一用力氣說話,等時便將臉色憋的通紅,這反而爲她增添了幾分人氣兒,之前那副哀哀表情配上這蒼白嚇人的面孔,很是有些恐怖。
“姨娘,你想說什麼?”錦環從未被蘇姨娘這般呵斥,今兒個還是頭一回,她心中害怕,不由自主的,連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蘇姨娘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收回目光道:“我是失寵了,就算你阻止她們談論下去又有何用?侯爺是不會再來看望我了,你這樣只會讓她們更加的笑話我而已!”
“侯爺會來的!”錦環聽了這話,立刻便急了:“現在不過是二小姐生病了,等二小姐的病好了,侯爺就會來看望您的!姨娘,你可千萬不能喪失了信心啊!”
“就算侯爺來了又能如何?我這幅樣子,我這副樣子……”蘇姨娘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如何能去見他?”
錦環瞧着蘇姨娘這因爲小產而變得異常消瘦的面容,登時說不出話來。
“我也想好好的養好身子,然後服侍侯爺,只是,只是……”蘇姨娘只是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錦環擡眸望了她一眼,忽然猛的一把握着了她的手,語氣堅決道:“姨娘!你不能這樣消沉下去!你還有我!”
“還有你?”蘇姨娘聽着這話有些不對味,不由的開口問了一句。
錦環立刻點點頭,道:“姨娘,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的話,這翠竹軒內很快就無人問津,那些下人都會騎在我們的頭上來耍威風!你好好的將養身體,侯爺那邊,就由我來對付!”
蘇姨娘十分吃驚的望着錦環,她有些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當下問道:“侯爺那邊由你來對付?你想做什麼?”
錦環一聽這話,立刻撲哧就笑了:“姨娘,你以爲奴婢是要去害侯爺麼?你就是給我一千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奴婢這是要去對侯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一定要來看望姨娘您!”
蘇姨娘聽了這話,定定的看了錦環兩眼,她雖然瘦弱的可怕,可是腦子並沒有退化,錦環話裡的意思,她還是聽懂了幾分:“錦環,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想服侍侯爺了?”
錦環聽了這話,立刻吃了一驚,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蘇姨娘道:“姨娘,你何出此言?”
“你不要問那麼多,我只問你,你想不想伺候侯爺?”蘇姨娘追問道。
錦環聽了這話,垂眸思索片刻,半響之後,她擡起頭來,瞧了蘇姨娘一眼,然後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卻又補充道:“姨娘您放心,奴婢即使是伺候侯爺了,也不會忘記是姨娘您將奴婢從一個三等丫鬟提攜上來的,奴婢還會伺候您!”
“你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蘇姨娘輕輕的笑了一下,然而眼眸深處的痛意卻被她給隱藏了起來。
現如今她病臥在牀,根本就沒有力氣起身,她能阻止得了錦環接近侯爺麼?
答案是不能。
她要是真的阻止了,她們主僕就會生分起來,這樣她就連一個幫手也沒有了,處境會更加的艱難。現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不要阻攔錦環的攀高枝之路,這樣等錦環有朝一日真的成了侯爺的人,她也會對她多一份感激。
想到這裡,蘇姨娘心裡滿滿的都是苦澀,真是報應啊!她當初背叛夫人,爬上了侯爺的牀,現在,她的丫鬟又要重蹈她當年的覆轍,諷刺的是,她現在還根本就沒有能力阻止她。
她在侯府的處境是越發的艱難了啊!夫人是被髮配出府,可還有一個徐姨娘呢!她病的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夫人離去之後,掌家中饋侯爺是一定會交給徐姨娘來保管的,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善茬,表面上看起來溫良無害,可要是真的溫良無害,她又怎麼能在侯夫人眼皮子底下活了這麼多年?
現在,她需要錦環的幫助。
只希望,這個丫頭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
“姨娘,你在想什麼?”就在這時,錦環的一聲問候打斷了蘇姨娘的思路。她連忙在臉上掛上一副充滿感激的笑容來,拉着錦環的手,一字一句道:“錦環,我現在就靠你了。”
“夫人放心,奴婢會想法子讓您像先前那樣,獲得侯爺的寵愛的。”錦環連忙保證道。
蘇姨娘點點頭,疲憊的閉上雙眼,輕輕道:“你下去吧!我困了想睡一會兒。”
“是,姨娘。”錦環應了,扶着蘇姨娘躺下,這才悄無聲息的轉身走了出去。
蘇姨娘卻在這個時候猛的睜開眼睛來,神色複雜的瞧着錦環離開。
……
當琥珀回去,將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古月華聽的時候,古月華卻並沒有多少的意外。
“她既然是個別人安插在侯府中的暗樁,那麼她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接近我爹,只有接近了我爹,她才能探知侯府的秘密,畢竟有些人是很喜歡將真話講給自己的枕邊人聽的。接近蘇姨娘並且取得她的信任,這是錦環的第一步,現在,她要開始實施她的第二步了。”
“蘇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她想法子弄掉的吧?”琉璃插嘴道:“小姐,你說咱們要不要將這個消息稟告給蘇姨娘聽?這樣有她出手,咱們根本就不用動手來處置那個錦環。”
古月華聽了,當即就開始沉思起來。
這時候,琥珀卻輕輕的笑了起來:“你們都以爲蘇姨娘是個笨蛋麼?我看未必,我想,她應該已經開始懷疑錦環了。”
“哦?有這事兒?”古月華吃驚不已的問道。
琥珀點點頭。
古月華先是高興,可是緊跟着,她的眉頭卻深深的皺了起來:“倘若這蘇姨娘已經心如死灰了,那麼她知道了錦環就是殺害她腹中孩子的真兇,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想法子對付錦環,可要是,她還是夢想着重新活獲得我爹的寵愛,繼續在這侯府裡生存下去,那麼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她也未必會以此來對付錦環,相反的,她會對她很好很好。”
“小姐猜測的對極了,現在的蘇姨娘,是對錦環好的不得了,翠竹軒裡,幾乎就是她的天下了,對於底下的丫鬟婆子們,她非打即罵,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反抗的,蘇姨娘對此也是毫不理會。”琥珀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點點頭道:“看來蘇姨娘是選擇了後者了,不過她就真的能肯定,錦環勾搭上了我父親,就會對她好?這事兒蘇姨娘自己應該是有體會的吧?她沒爬了我爹的牀之前,對夫人可是忠心的很。”
“誰知道!”琥珀撇撇嘴,問道:“小姐,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古月華聞言,卻是低低的笑了起來:“她們算計這麼多,目的無非就是我爹麼?不如我幫她一把如何?”
“小姐!你瘋啦?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呢?”琉璃聽了這話,立刻就叫了起來:“虧得侯爺對您那般寵愛……”
“琉璃,你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小姐這樣說自然有她的用意,你別打岔,仔細聽她說!”琥珀皺了皺眉頭,道。
“哦。”琉璃這纔不吭聲了。
古月華沉吟道:“這樣做,我們纔有可能抓住那個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小姐說的沒錯!只有給敵人機會,我們才能抓住背後搗鬼之人。”琥珀當即讚歎道:“還是這個法子好!”
古月華微微一笑,問道:“我爹在哪裡?他回來了沒有?”
“小姐,你這麼快就要行動啊?”琉璃有些吃驚。
古月華瞧了她一眼,淡淡道:“打鐵要趁熱,你沒聽說過這句話麼?這個幕後之人,我已經等待了許久了,早就迫不及待要看看她到底是誰了。”
這話一出,琉璃與琥珀都吃了一驚,兩個人對看一眼,都從自己眼中看到了訝然。
錦環的事情不是最近才查出來的麼?爲什麼小姐說她已經等待了許久了?
晚上,錦安候一回侯府,便被古月華親自派人給請了過來。
“華兒,你請爹爹過來,是有何事要說?”錦安候一進門,便詫異的問道,華兒從來沒有這麼晚了還派人請他過來,這怎麼能不讓他吃驚。
“爹,你先坐。”古月華笑眯眯的道。
錦安候聽了這話,將信將疑的坐了下來。
這一晚,錦安候在芷蘅院裡足足呆了一個時辰才離開,父女兩個秉燭夜談,院子裡四處都有人看守着,任何人靠近不得,誰也不清楚她們談論了什麼。亞聖巨劃。
只是,錦安候離去之後,沒過兩日,他便在一個晚上,去了蘇姨娘的翠竹軒。
距離過年,也只剩下了不足十天而已。
侯爺來訪,翠竹軒裡立刻就跟炸開了鍋似的,蘇姨娘被人從牀上攙扶起來,她急切的喊道:“叫錦環過來,讓她替我梳妝!”
“姨娘!錦環正在給她自己打扮呢!她沒有功夫過來啊!”伺候蘇姨娘穿外衣的另一個小丫鬟當即開口道。
“什麼?她在給自己梳妝打扮?”蘇姨娘臉色立刻就是一變!
“是的啊!她說侯爺好容易來了,當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丫鬟若無其事道。
蘇姨娘坐在那裡,臉上的驚喜之色一寸一寸的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