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子終究還是沒有讓皇上徹底失望,在聽到那句‘朕要考慮剛纔那句話’之時,他立刻就鎮定了下來,不復剛剛那般瘋魔。
還沒有讓女人弄的理智喪失,什麼都不管不顧。皇帝看到這樣的太子,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他擺擺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趙恬聽到這話,擡起頭來瞧了一眼坐在高坐上的皇帝,見他依舊的面無表情,絲毫心軟的態度都沒有,他終於知道,無論如何父皇都不肯答應他這件事情了。
他不由的傷心欲絕起來。
高公公見太子沒動,當即低聲提醒道:“殿下?您該回去了。”
趙恬心中一凜,再次擡頭瞧了皇帝一眼,見他用胳膊支着腦袋正在閉目養神,一副正在等他出去的模樣,他終於是死了心,彎腰重重給皇帝磕了一個頭,起身退下了。
等他離開,皇帝立刻睜開了眼睛,重重的嘆息一口氣對着一旁的高公公道:“這一個個的,怎麼就不知道讓朕省點心呢?這孝心都去了哪裡?”
“皇上,太子他只是性情焦躁了一些罷了,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子的,您又何必跟他計較呢?”高公公笑眯眯道:“他只不過是,更加的喜歡古家的二小姐罷了……”
“哼!他纔不是喜歡古家老二!”皇帝聽了高公公的勸阻,卻並不像往常那樣買賬,依舊氣咻咻道:“當朕不知道麼?他是害怕朕將古家老二再許配給了別個皇子!這樣一來,錦侯就是不保持中立也要保持了,他就少了一條臂膀,難道不是麼?”
高公公聽了這話,忙低頭道:“皇上,這些個彎彎繞繞老奴實在是不懂……”
皇帝瞄他一眼道:“罷了,你整日介呆在這深宮裡,又不出去走動,哪裡就知道這些了?朕問你也是白問。”
高公公笑呵呵的不說話。
“不過太子到還真的有一樣說對了,趙鈺,是該放出來了。”皇帝慢悠悠道:“這個孩子,性情也是相當穩定的,這次不知道怎的竟然就弄出了這樣的大事來,在皇陵裡呆了這麼些天,他也該反省過來了。”
“皇上寬厚仁德,不與三皇子殿下計較,真是他的福氣。”高公公當即笑着道。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撇了撇嘴:“你怎麼也說起這樣的話來了?明知道朕不喜歡聽這個!”話雖如此,他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生氣的神色。
高公公笑着輕輕在自己臉頰上颳了一下字,道:“哎呀,老奴這張嘴,又說錯話了。”
“趙鈺這孩子一直都沒娶王妃,如今是該立了。”皇帝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他轉過了頭,瞧着高公公道:“你說錦候家的老二丫頭許了給鈺兒做王妃,怎麼樣?”
高公公聽了這話,登時愣了一下,不過他終究是反應神速的人,幾乎是皇帝話音剛落,他便笑嘻嘻的應道:“皇上,這三皇子殿下英武瀟灑,古二小姐貌美如花,真乃是絕配呀!”
“朕也這麼覺得。”皇帝聽了這話,當即點頭道。但是話音剛落,他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古家的大丫頭,朕見的次數不少,不過這二丫頭,朕這些年似乎一直沒見過?”
高公公聽了這話,當即問道:“那陛下,您是想……”
皇帝的脣角頓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
當皇帝的聖旨傳達到錦安候府的時候,古月華正在屋子裡吃着琉璃新做出來的梅花酥,聞言登時愣了一下:“你是說,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親自來侯府宣旨,請我進宮?”
“是的小姐!”茗香氣喘吁吁道:“人已經到了前門下馬了,侯爺與夫人已經派了人往這邊來了,奴婢是一路小跑着回來的。”
“辛苦你了。”古月華道,說着,她放下手裡咬了半口的梅花酥,起身道:“琉璃,進來幫我更衣,對了,剩下的糕點你們幾個分食了,涼了就不好吃了。”說着,便走進內室。
琉璃當即跟上。
錦瑟等人面上都出現憂心忡忡的表情來,沒有人知道皇帝這時候請小姐進宮去做什麼,難道是,他已經答應了太子的要求,要她們小姐做側妃了?衆人緊張的不行,哪裡還能吃的下去糕點?
一刻鐘之後,當古月華煥然一新的從屋子裡走出來之時,瞧見桌上的糕點並未動,她的臉色登時沉了沉。
錦瑟見了,忙端起盤子來給每個人的手裡都塞了一塊。
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古月華重重的嘆息一口氣,扶着琉璃的胳膊緩緩 出門去了,衆人將她們送到門口。
來到前廳,衆人都在,錦安候熱情無比的招呼着古月華道:“華兒,你來了?快過來!”
錦安候夫人的目光卻冷颼颼的在古月華的身上掃過,眼神陰沉。
古月彤佯裝鎮定,但眉宇間的焦急還是出賣了她的表情。尤其是在看見古月華的時候,那眼神裡有一股恨不得將之毀滅的兇狠氣息,掩也掩不住。
這屋子裡,真正爲他擔憂的
人只有錦候一個了,但是礙於高公公在,他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古二小姐,皇上聽聞您住的院子裡種滿了梅樹,想來您一定是一個很喜歡賞梅的人,恰巧近日乾清宮附近的梅花也開了,皇上便想請您進宮去賞梅,看看皇宮裡的梅花好,還是侯府的好。”高公公笑呵呵的道。
“臣女見過高公公。”古月華先是福了福身,這才緩緩而道:“乾清宮裡的梅花自然是比臣女院子裡的花好看,即使是不用比,結果也是在那裡放着的。”
“二小姐客氣了,名花還需雅人賞,您這就跟咱家進宮去?”高公公笑着道。
“恭敬不如從命。”古月華連忙道。儘管她心中也很忐忑,不知道皇帝到底是發的哪一門子的風,竟然要召見她進宮去,但此刻,她唯有這麼回答。
古家衆人臉上的表情就不用再一一的表述了,反正妒忌,猜疑,怨恨都有。只有錦安候,他將高公公叫到一旁,悄悄的問道:“公公,皇上請我家小女之時,可曾說過什麼不曾?”說着,連忙給一旁的管家遞了個眼色。
管家心領神會,忙遞了個荷包上來。
高公公倒也沒有拒絕,伸手接了,笑呵呵的道:“恭喜侯爺呀!今日可是大喜呀!”
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便不說了。
錦安候是誰,一下子便猜出了高公公話裡的意思,他的臉色登時一變。
皇上要給華兒賜婚?賞梅只是幌子?
難道太子他……
錦安候一顆心登時懸了起來,忙拉着高公公道:“公公,此事沒有挽回的餘地麼?”
“侯爺說哪裡話呀!皇上只是召見二小姐進宮賞梅罷了。”高公公笑呵呵的道:“二小姐在侯府里長的這麼大了,但皇上卻沒有見過她幾次,真的只是看看她罷了,侯爺何必擔心呢?”
“可是……”
錦安候還想問,高公公卻擺擺手道:“侯爺,我不能再呆了,皇上該着急了,對了,三皇子被罰去皇陵已經有好幾日,皇上似乎是想他了。”說罷,他便不再理會錦安候,轉身對着古月華道:“二小姐,請吧?馬車在福門外候着,上頭暖爐糕點一應俱全,您不用再準備什麼。”
“有勞公公了。”古月華說着,再次福了福身,回頭瞧了錦安候一眼,便跟在高公公身後往外走去,古家衆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目送着他們離開。
等到大門口的小廝稟報說人已經上了馬車離開,錦安候夫人這才迫不及待的走到丈夫面前,急切的問道:“侯爺!皇上到底將華兒召進宮去做什麼?”
“本候怎麼知道?”錦安候不耐煩道:“夫人,現如今高公公已經離開,你可以回去驚鴻院了。”
原本錦安候夫人就是被關禁閉的,今日礙於高公公進府,錦安候才破例讓她出現在衆人眼前。如今高公公一走,她自然是該回去繼續反省的了。
“侯爺!”錦安候夫人聽了丈夫的話,臉色登時一變,出現了濃濃的委屈來。
錦安候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混論,理不出思緒來,哪裡還有功夫管她?當下正要再呵斥幾句,耳邊忽然便聽得自家大女兒用質問的口吻喊道:“爹!你已經將娘關了這些天了,也該放出來了吧?哪裡有將中饋交給一個姨娘來管,卻叫當家夫人閒坐的道理?”
錦安候聽了這脆生生的質問,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他慢慢的轉過身,便瞧見大女兒正如一隻鬥志昂揚的小公雞,高昂着頭顱毫不示弱的盯着自己,他不由的氣笑了:“你知道什麼?就敢在在這裡胡咧咧?有你這麼跟父親說話的麼?”
這話很是嚴厲。
古月彤從未聽父親用如此的口吻與自己說過話,她的眼圈兒立時就紅了,眼看着眼淚馬上就如同傾盆的大雨將至,錦安候十分不耐煩道:“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只管你自己的吧!”
“爹!”古月彤還要再說,一旁的錦安候夫人卻忽然間大喝一聲道:“彤兒!閉嘴!”
古月彤接收到母親嚴厲的眼神,登時閉上了嘴巴,但卻是滿臉的不服氣。
錦安候夫人轉過了身,面對着丈夫道:“侯爺,彤兒今日莽撞了,是妾身的錯,妾身會好好的將她管教一番的,您就別生氣了。”
“你是該好好的管教她了。”錦安候瞧着古月彤嘆息一口氣道:“這囂張跋扈而又莽撞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等日後進了宮,有她日後碰壁的時候,夫人你要是有功夫,就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吧!中饋你就暫且不用管了,只用將嫁妝等事宜都弄好,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雖然重申了一遍不讓錦安候夫人掌管中饋,卻是終於將古月彤出嫁事宜全都交給了她。這原本就是錦安候夫人心心念唸了很久的東西,聞言自然是喜不自勝:“是,侯爺,妾身一定會好好弄好這一切的!”
“你是她的孃親,我自然相信你會盡力。”錦安候說着,瞧也沒瞧古月彤一眼,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轉身便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古月彤不由的怒從心中起,從什麼時候起,父親對她們竟然如此的冷漠了!他心裡大概只有那個古月華了吧?想着,她便想衝出去好好的與父親理論理論,但卻被錦安候夫人給死死的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僅如此,連嘴巴也被母親一把捂住了。
直到錦安候消失不見,錦安候夫人才放開古月彤,趕在她咆哮以前開口道:“彤兒!你今日闖下大禍了你知不知道?”
古月彤登時一愣。
古瀟安從剛剛起就一直都冷眼看着這一切,直到此刻,他才慢慢的走過來道:“彤兒!娘說的是真的,倘若你剛剛沒有質問父親,恐怕再過不了幾日,母親的禁足令就解除了,可惜,你這麼一鬧騰,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機會了。”
“真,真的?”古月彤聽了這話,面色登時變的蒼白,眼裡竟是懊悔之色。
錦安候人嘆息着道:“罷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計較已然是沒有用的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合計合計到底應該如何做。”
這話一下子便將古月彤從懊悔的心情中解脫出來,她的思緒一下子便回到剛剛古月華被高公公接進皇宮的事情,她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件事情最重要!”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回頭與兒子古瀟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不知道隨機應變,看不出大局,性情急躁,且目空一切,這樣的古月彤嫁入東宮,真的是好事 麼?
錦安候夫人不知道,然而這是她努力了這麼些年唯一的希望,自己當年沒有當上太子妃,自己的女兒必須是!至於其他的,她暫且顧不得了。
古瀟安心中的思想雖然沒有這麼複雜,但幾乎也與自己母親沒有二至。
妹妹必須做太子妃!並且要在皇宮裡面立足,不然的話,他的前途,他的未來就毀了!
母子三人回到驚鴻院內,剛一坐定,古月彤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娘!你說那高公公爲什麼不請我進宮,卻請了妹妹?他是不是搞錯了?”直到現在,她都還心存幻想,覺得古月華能夠被召見進宮,那完全是藉着她的勢了。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登時皺起了眉頭:“彤兒,那高公公提到了梅花,咱們這府裡面就只有落梅居里纔有,錯不了,皇上今日要召見的人就是她。不是你。”
古月彤聽了這話,登時呆住了。好半天才道:“那,皇上爲什麼召見她進宮?是不是,是不是答應了她做太子哥哥的側妃,所以皇上纔想要見一見她?”說到最後,她的神情裡帶了一絲惶恐。
錦安候夫人與古瀟安聽見這話都沉默了下來,因爲他們心中也是如此猜想的。
就在此時,錦安候夫人忽然轉過了頭,盯着一直垂首站在不遠處的趙嬤嬤道:“你剛剛離的近,可曾聽到高公公與侯爺說了什麼?”
此言一出,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趙嬤嬤臉上。
古月彤迫不及待的催問道:“趙嬤嬤,你快說啊!”
趙嬤嬤瞧了瞧屋子裡的幾個主子,終於緩緩的開口道:“夫人,奴婢雖然靠的近,但也是相對來說比別人丫鬟僕婦站的近一些罷了,再說侯爺與趙公公都是壓低了聲音的,所以奴婢也就只隱隱約約的聽見了‘恭喜’‘大喜’之類的詞,別的,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古月彤一聽到這兩個詞,臉上神色一變再變,終於咬牙切齒道:“我猜測的沒錯!皇上就是答應了讓古月華也嫁給太子做側妃!不然的話,那高公公也不會說出大喜這樣的話來!”
“彤兒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古瀟安聽完,當即應道。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擡頭望着古月彤,鄭重其事道:“彤兒,娘之前給你交代的那些事情,你可記得了?”
古月彤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當中,可是聽見母親的話,她的心中卻忽然涌上來一股奇異的感覺來,那一日,母女談心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出現在腦海中,她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道:“娘,我記得!”
“那就好!”錦安候夫人當即道:“這一天終於來臨了,月華,她終究還是要與你共侍一夫,彤兒,你準備好應戰了麼?”
但此時古月彤心裡面亂的很,她根本就沒有法子去想這到底是怎麼是一回事,對於母親的問話,她也答不上來。
“彤兒!錦安候夫人厲聲道:”母親悉心教導你這麼久,你竟然連一句準話也不說麼?“
這聲音嚇了古月彤一大跳,她茫然的擡起頭來瞧了 自己母親一眼,喃喃道:“娘,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月華她真的也要嫁給太子了麼?”
儘管母親說的天花亂墜,但是她私心裡其實是不希望古月彤也嫁給太子的。一點也不希望!
錦安候夫人看見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面終於慢慢的升起火來,在發怒的丈夫面前,她都沒有!可是,在最親愛的女兒面前,她終於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