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律只是莫測高深的笑着,卻並不開口。這樣子,倒真是像個胸有溝壑的……“爺既然心中有了計較,屬下等自然尊爺的命令行事。兄弟們便先回去準備吧,明日一早動身。這次出門前,和自家老婆孩子交待好,歸期雖不定,可是一旦回來,我們便是大魏的功臣,是會名留千古的。”
賀章這話聽着十分振奮軍心。
屋中諸人不由得齊齊頷首,跪下舉拳宣誓。
會誓死效忠齊律,不惜一切代價……齊律看着屋中一衆自己的心腹屬下,他雖然年輕,可這些人追隨他的時間都不短的,長些的如賀章,已經有五六載,便是短的,也滿三年了。這幾年,因着他們相助,他一次次虎口脫險,北境之行,可以說是當腦袋別到了褲腰上。可他們連眼睛都未眨一下,此時亦燭。
“我齊律發誓,我若有一口氣在,必定不讓一個兄弟殞命。如何帶了你們出去的,我一定如何帶了你們歸來。”
“……謝主子。”衆人山呼。
隨後齊律揮手屏退諸人,只單獨留下了賀章。少了屬下,齊律臉上神情頓時一變,變得有些委屈,有些焦慮,似乎還有些不明所以……賀章不由得心一提,想着爺剛纔的話莫不是安慰大家的,其實便是爺也覺得此得毫無勝算。
“爺,有何事但說無妨。屬下總會站在爺身邊的。”
齊律點點頭。
在他心中,其實一直十分依賴賀章,相比齊渙,賀章才更像他的兄長。雖然他也知道以前待賀章太過苛責了……
可是從小到大,誰又待他仁慈過。
似乎只有一個謝珂,那時候他年少輕狂,根本不知道如何與屬下相處,所以在屬下心中,他着實不是個好主子。難得他們一個個未捨棄他,而是一路與他風風雨雨闖了過來。這兩年與謝珂相守。尤其是親眼看着謝珂如何馭下。
雖然那在旁人看來。實是有些馭下不嚴了。
可是謝珂帶出來的人,不管是丫頭還是程勁……一個個都將她敬若神明,這初時讓他不解,後來與謝珂相處日久。他漸漸明白了。與其說是馭下。不如說是謝珂當手下人是知己是好友。這樣相處起來,當屬下的覺得自己是被主子看重的,進而生出的忠心當真是無可比擬。便是一個丫頭。也能生出股悍而無畏來。
他不由得深思自己如何馭下。
隨後發現,他做的很遭。他的屬下一個個畏他如神明,可是尊他敬他卻皆由一個‘畏’字而起。兩相一比,他實在不是個好主子。
這兩年來,他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剛剛他的屬下對他所表達的忠心,就是他從未見過的。剛剛賀章之言,若是放在以前,他是萬不會這般開口的……齊律心下感慨,可是想到謝珂,不由得一聲輕嘆。“阿章,你說女人是不是一定要在男人的羽翼下活着?”
賀章疑惑,不知道自家主子怎麼問出這麼個問題來。
只是主子即問,他自然要答。他想了半晌,這才小心的開口。“應該吧。”
答案是猶豫的,顯然賀章並不能肯定。“……夫人離開我,是不是一樣能過的很好?”
這話問的就委實誅心了,賀章再不敢輕意開口迴應。雖然不知道自家夫人是不是和爺鬧脾氣了,可爺這樣問,想來夫妻間有了些小摩擦。“爺這話說的便不對了,少奶奶對爺向來是十分在意的。
不管是未嫁給爺前,還是嫁進齊氏後。不管爺做什麼,少奶奶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
而且爲了爺,可謂是殫精竭慮。就說這趟北境的差事,爺辦的十分圓滿,這其中未償沒有少奶奶的功勞……所以要屬下來說,不管是爺離開少奶奶,還是少奶奶離開爺,爺和少奶奶都不會高興的。
這點爺該是心知肚明的。爺今日這樣問,是否因着此行風險甚大。所以爺怕自己有個閃失……可是爺有沒有想過,爺在外面固然有風險,可是少奶奶在府中同樣日日提心吊膽。比起爺來,屬下覺得少奶奶更加艱難。”
賀章說完很快垂首請罪,一幅自己膽大失言的樣子。
齊律此時哪有心思理會他。他在想賀章的話,是這樣的嗎?他在外,寶姐兒比他還要提心吊膽。
他固然離不開寶姐兒,寶姐兒是否同樣離不得他……他有些高興,可心裡又覺得酸澀難當。想到昨晚自己對謝珂說的話,齊律暗罵自己怎麼能那麼渾……什麼叫在外面缺了女人如何?什麼叫讓她跟在身邊,只因他離不開女人。
簡直是污言穢語……
可他竟然忍心對小姑娘說了。偏生自覺是爲了她好。而且今早離開時,更是表現的一幅神清氣爽,實則他心裡十分不舒服……可是他告訴自己,讓寶姐兒疏遠他,實是爲了她好。
若是……有個萬一,她也好安然度日。
可是聽了賀章一席話,齊律覺得自己怎麼那麼渾*蛋呢。“阿章,你說人若是做錯了事,該怎麼彌補,我的意思是……寶姐兒若是生氣了,我該做些什麼哄她開懷。你知道的,本少爺不擅言詞。”賀章聽後嘴角抽了抽,心道爺忒自謙了,還不擅言詞,在賀間看來,自家爺是有本事將死的說成活的,不過是哄哄少奶奶罷了,實是小菜一碟。
可是爺這樣問,難不成爺當真將少奶奶欺負的十分悽慘。
賀章有些同情自家爺了。少奶奶是個好脾氣的,可這好脾氣也有個底線不是。爺若是不分青紅皁白的欺負了去……“屬下愚鈍,屬下不知。”這趟渾水他纔不趟。
“你怎麼那麼笨,連這個都不知,出去,出去。別讓本少看了礙眼。”齊律這臉色當真是說變就變,不過賀章已經習以爲常了。他施施然行了禮退下。
將閒雜人等趕出書房,齊律不由得皺着一張俊臉。
不知道‘美人計’這次好不好用?其實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啊。他這人就是如此,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昨晚突然間便有了種若是他終是不歸,也一定要想法子讓寶姐兒好好過活的念頭,而且這念頭一發不可收拾,最終演變成那他那番‘金玉良言’現在想來,他實蠢矣。
他的小姑娘可是個專心了。
便是真的沒了他,他相信以她的堅強,也一定能好好撫養明月長大,能撐起這個家。
而他失了她……相比之下,他這個大男人其實脆弱的簡直不堪一擊,因爲他根本不敢想像有一天會失去她。他想,自己一定會先於她死去……想通這些,齊律不由得犯愁,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沒事找事,昨天夜裡明明好好的,可他偏要生事。現在好了,小丫頭一定氣極。而他在這裡也是站不是坐不是的,所謂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做錯了事,他去陪罪便是。
只希望小丫頭不要記仇……
謝珂會不會記仇呢?答案是……當謝珂被丫頭請進竈房時,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因爲齊律這造型……“你這是做什麼?”他堂堂齊二少,一個金尊玉貴的少年郎,此時這打扮,着實慘不忍睹的很。
一身竈上婆子專門穿用的白圍布。
偏生那圍布的主人一定是個矮個,體胖的。所以這本該垂到腳面的圍布在齊律身上,不過堪堪過他的小腿。
而且圍布的帶子要繞過少年多半個腰身,在他身前打了結,而且這結打的亂七八遭,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少年自己的傑作。
對於謝珂的震驚,少年只當是驚喜。“沒看到嗎?本少今晚親自下廚……”齊律頗有幾分沾沾自喜的道。手中動作不停,正在拿了及腰的鐵勺攪着鐵鍋中的東西,竈上火燒的倒是十分旺盛,只是這火都燒到了竈膛外,也不見少年向裡攏攏。
眼見着火苗就要竄上少年那半長不長的白圍布。謝珂實在不忍心再觀了。“阿律,咱們有話好好說,實不必做這嚇人的舉動。”說話間,火苗果然不客氣的‘問候’了少年那明顯不合身的白圍布。
齊律一驚。
竟然像驚弓之鳥般向後一閃。
他不閃還好,這一閃,火借了風勢,更是‘呼啦’一聲燃起。
少年有些傻眼,一幅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呆怔樣子。謝珂嘆氣,抓起竈旁的水瓢,毫不猶豫的一瓢水直直潑了上去。
火自然是熄了,可是少的這造型更加的不能直視了……“阿律,自焚這種把戲着實不適合你。你不如……練練飛檐走壁,我其實挺喜歡看雜耍的。”謝珂十分‘委婉’的提議。齊律終於尋回了神智,他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明顯忍笑的謝珂。
不由得十分的,委屈。
“寶姐兒……”少年聲音暗啞的喚道。他明明計劃好的,便親自爲小丫頭下廚做一頓美食。
雖然他沒做過,可是天下間有能難倒齊二少的事嗎?答案一定是:沒有。
便是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不過是下廚罷了,能難倒他齊律。不成想……[第二更,羣麼麼。聖誕快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