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竹小心的瞄了眼謝珂,見謝珂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二門,似乎並沒注意到婆子和她說了什麼,不由得心下一鬆。
婆子這話倒也不算逾越,可若是傳到奶奶耳中,一個背後非議主子的罪過總是逃不脫的。好在姐兒年紀小,並不在意這些。水竹呶呶嘴,婆子臉露訝色,這才細細看向謝珂。小姑娘身高只及水竹腰際,生的真真是玉雪可愛的緊,小臉白的啊……婆子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比她見過的最貴重的白玉似乎還要白上幾分。這是?
“這是四爺家裡的小主子。”水竹輕聲道。
婆子一聽,身子一顫,撲通一聲跪地……四爺家的小主子,那不就是謝府的嫡女……這身份,可了不得啊。
今天這小祖宗怎麼來了這裡?
平日裡便是想看上這小祖宗一眼,也得祈求祖宗庇佑。“三小姐,老奴有眼無珠,不識三小姐尊容,還請三小姐恕罪……”
“你們快快起來吧,我們小主子可不是個小氣的。這不是四爺派人送信說晚些便歸,三小姐等不及要見四爺,便隨奴婢一同來這裡候着。倒是讓媽媽們體諒些纔是……”不必謝珂開口,水竹己將今天的情況說明。
爲了怕事情傳出去,有人低看謝珂。水竹便說謝珂思父,在這裡候着,那是孝道。
婆子果然會意。
齊齊退後,最終立在垂首立在門邊。
謝氏規矩森嚴,謝珂又是府中身份尊貴的主子,哪怕只有五歲稚齡,婆子們見了也是戰戰兢兢。
可是謝珂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她們,一雙眼睛只注意着門外的動靜。婆子們初時的敬畏之心去了幾分,便有人壯着膽子擡頭打量謝珂……
小小的人兒,垂手立在門邊,小臉上有着雀躍期盼之色。
臉上喜悅的神色似乎能感染到諸人。漸漸的婆子們竟然放鬆了些。又開始藉機與水竹攀談起來。只是卻不敢再說四爺院裡的事,只是撿些無關痛癢的。
不過婆子們還是三不五時偷眼去打量謝珂……這便是謝府嫡出的小姐了。在這謝氏四房中,身份最是尊貴的小主子。
不管是長房的芸姐兒,二房的玉姐兒,還是三房的霞姐,都不及她來的尊貴。
四奶奶楚氏亦是謝氏四個媳婦中出身最爲尊貴之人。可以想像這位四小姐成年後,會是怎樣的金尊玉貴。而且小小年紀,便能這般安靜的候在這裡等着四爺,這性子,當真恬靜乖巧的很。
婆子們互相之間也會傳些閒話,偶爾揹着人也會議論幾句主子的事。
印象中,有四爺院中的婆子說過。說是寶姐兒被楚氏教養的性子驕縱,雖是謝氏嫡女,可不喜女紅,不願習字,實是有辱謝氏門楣,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這小姑娘哪裡像驕縱的樣子。
明明懂事的很……
“四小姐真是乖巧可人的很。”婆子陪着笑誇道。水竹臉上也露出笑意,不由得點頭。“媽媽這話說的不錯,我們姐兒這性子隨了夫人,乖巧懂事的很。還未過五歲生辰,便知道把老夫人賞賜的參送給大哥兒補身子。”
“真的?姐兒真懂事。四爺和四奶奶真是好福氣……大哥兒這次下場小試一定能旗開得勝。”婆子雙手合十祈願道。
水竹點頭。
“那是自然。”
謝珂聽着婆子們和水竹的話,不由得心下一鬆……
以前她可從未覺得好名聲這般容易掙來,畢竟她前世努力了十幾載,最終只落得名節有污,便是終得嫁進權氏,也因此事被田氏和權大姑奶奶拿捏着。
前十幾年她都老實本份的呆在謝氏後宅,便是連外院都從未踏足。
可是世人似乎全部忘記了,記住的,每日裡口口相傳的,皆是她的錯處……
她曾頭疼於如何能掙個好名聲,現在謝珂發現,其實不難。
就如此時,她不過是立在這裡候着父親歸家,本是爲人女兒當行之事,便讓婆子們覺得她不僅有孝心,而且性子純良。此番話語若是傳揚出去,恐怕頂得上謝玉僞裝幾年的乖巧。
這便是借勢。
謝珂在門邊立了不過一柱香功夫,便有一個年約三旬,一身青衣短打裝扮的男子快步向內門的方向行來。
那人看到了謝珂,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他臉上神色很快斂去,幾步走到謝珂面前,恭身行禮。“三小姐。”
“善才叔,我爹什麼時候回府?我想爹了,便一直等在這裡。”
謝珂甜甜糯糯的聲音聽在程善才耳中,只覺得音如天籟。他是謝四爺謝年的僕從。謝珂的奶孃是他的婆娘……他們是謝氏的家生子,程善才自幼跟在謝年身邊,成年後娶了謝老夫人屋中的丫頭,先後育有兩子,大兒子程勁己經十歲了,被送回鄉下祖父那裡習文。小兒子程實與寶姐兒同齡,因其舅家中無子,年滿三歲後便被其舅接回家中教養,所以程氏夫婦才能一心一意的留在謝氏。
程善才追隨謝年左右。
程氏則全心全意照顧寶姐兒。
程善才偶爾會見到寶姐兒,畢竟寶姐兒年紀小,暫不必尊那些男女大防之說。
只是此時看到謝珂,程善才總覺得她似乎與往日有什麼不同。可是細看之下,卻無甚變化。依舊是那張漂亮的小臉,嬌嫩的音調。喚他‘善才叔’時,調子會咬的低些……“三小姐在這裡候了多久了?累不累?四爺恐怕還得有一個時辰才歸……三小姐還是回院中候着吧。”
“才一會,不累,不用了,我要在這裡等着爹爹回來。”
程善才終於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有哪裡與以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