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律和謝珂面面相覷,已經不知道做何反應了。
最終還是齊律傻笑着將女兒高舉過頭。“我家閨女終於開口了。”謝珂望着一臉傻氣的齊律,也懶得糾正他這話說的多麼讓人浮想聯翩了。什麼叫終於開口了。
雖然在今天之前,女兒除了在餓肚子時拉着謝珂衣襬發出些嗯啊的聲音,就從未開過金口。
不過‘開口’二字用的十分不討喜。
想來這小丫頭倒頗有幾分齊律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氣勢。
今日不僅開了口。
而且‘爹’‘娘’一下被她喊了個遍,也難怪齊律會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便是謝珂,此時也激動的不知道怎麼誇女兒纔好。
最後,也只能一個勁的點頭附和齊律的話。
他們的女兒,自然是聰明的。別人家的孩子先學會叫娘,他們家的女兒不僅一天會喊爹叫娘,還會出言安慰母親。還知道說爹爹壞。
哎喲!真的心肝寶貝啊。
齊律簡直親不夠女兒……現在這個世上,知道他不能生子的人可不在少數了,有人同情他,有人憐憫他,也有人背地裡說他這是貌妖之禍。因爲生了這樣一張臉,所以老天嫉妒,以至他這一世註定無子。
齊律冷笑着想他們便是有兒子又如何?
他齊律壓根不在意。他只要有女兒就足夠了。他們的兒子摞在一起,也及不上他一個女兒。
“閨女,再喊聲爹來聽聽。”小丫頭說過那句話後,不知是不是害羞了,便一頭扎進謝珂懷裡不出來了。無論齊律怎麼哄。小丫頭也只是傲嬌的給他露出一個小小的背影。
齊律不由得一臉鬱悶的對謝珂道。“寶姐兒,咱們女兒不會只在你受委屈時纔會開口吧。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以後想聽女兒叫聲爹,都要先欺負你一番……”男人這話說的好不委屈,謝珂聽後,除了狠狠瞪向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舉動,這人啊。便沒一刻消停。
女兒才滿週歲。現在開口說話雖然不算早,可也算不得遲。
她前些時候還在糾結於女兒滿週歲了還不開口喚人,今日不就開口了嗎?只要小丫頭開了口。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只有齊律在那裡胡思亂想,編排女兒。“你有那閒功夫,不如想想如何整治鄴城吧。我可是做了功課的,鄴城在大魏西北方向。那裡多風,一年中足有半數以上都是大風呼嘯。
據說那裡可是號稱大魏的黃沙之城。”說起鄴城來。謝珂着實無法對未來的家生出多少期望來。
實在是那地方,幾乎算是大魏西北的邊界。
書中將北境和南境描述成不通教化的煙瘴之地。可不管如何,極北之地有北境,極南之地有南境。那兩個地方如果真的身臨其境便會知道。並不像書中所寫那般。
那裡的百姓心地淳樸,那裡的人民也是心善的,會拿出自己的存糧救大魏百姓。
謝珂此時只希望。鄴城不要像她所知的那般……窮困潦倒,百里黃沙便好。
至於多的要求。謝珂便不敢奢望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那樣一塊地界,皇帝給了齊律,也算不得對他的恩寵……這話便大錯特錯了,那裡便是再環境惡劣,破舊不堪,終究是大魏的地盤,而且鄴城範圍頗廣,足足縱伸三百里,只是地廣人稀了些。
而且那裡是大魏的西北門戶,雖然緊連着廣袤的沙漠,可單憑着那方圓幾百裡的地界,便是塊讓人眼紅的肥肉。
雖然比不得湘王的封地。
可是寧王和豫王可是連封地都沒有呢……他們可是皇子。
這樣一比,便能顯示出皇帝有多偏愛齊律了。
再說齊律可是比幾個皇子年齡都要小些……便是寧王與齊律同歲,生辰也早齊律幾月,時至如今也沒聽說皇帝有意分封寧王。
想起這些,謝珂心中不免升出幾分黯然來。也不知道他們到達鄴城後,能不能順利接管?能不能讓鄴城繁榮起來。如果百姓連肚子都填不飽,他們這個城主做個什麼意思。
想比謝珂滿心擔憂,齊律卻沒想那麼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想它做甚?
這次他們可是說好要遊山玩水的,至於鄴城如何?等到了鄴城自然知曉,提前憂心也是無用。
相比去想那毫無頭緒的鄴城諸事,齊律寧願去逗女兒。於是齊律也就繼續逗女兒了,只是小丫頭打定了主意,無論齊律怎麼哄,都縮在謝珂懷裡,以至最終在謝珂懷裡沉沉睡去,望着女兒睡的香甜的小臉,齊律無語凝咽。
“寶姐兒……我們還是說說鄴城的事吧。”最終,齊律無精打采的道。
謝珂十分不客氣的淺笑出聲。
他們在和樂鎮逗留了兩日,將上一次沒有逛過的地界通通逛了個遍,這才動身折向西方……
隨後的路程依舊是一路遊山玩水,每過一個城,齊律都要帶着妻女將城中景緻逛遍,而這期間,他終於因爲帶着女兒去放了一次紙鳶,而將小丫頭收買了。
明月現在見到齊律。第一句話一定是……‘爹爹’後一句一定是‘飛飛’……她想表達的意思是,讓齊律去給放那‘飛飛’的紙鳶。
齊律初時還挺高興,女兒現在可是一開口先喚爹,多有面子。只是,能不能不要加上後面那一句啊。
屬下們見到他,再無以往的敬畏了,而是一個個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他甚至聽到林長源和程勁背後在說‘飛飛’的故事。
齊二少覺得自己在屬下面前,早晚是要威信盡失了。
齊律一家三口且走且玩,而遲了一日從京城追出的權笙,卻是日夜兼程,不出他所料。他三日後便追上了齊律的隊伍,不過齊氏的護衛着實無理的很。對於他這個皇帝親賜的陪同官員,竟然置之不理,他數次求見齊律,均被擋了回來。
直到十幾日後,他才發覺出有異來。
便是齊律不見他,也不會十幾日來蹤跡全無啊。如果他在隊伍中。一定會有珠絲馬跡的。
可是隊伍日裡行。夜裡宿,馬車也始終那麼不緊不忙的趕着。只是他從未見過馬車上有什麼人出入……初時他還疑惑,覺得齊律或許是心情不好。皇帝可是直言相告,說是謝珂出事了。
他雖然不清楚謝珂到了出了什麼事,可想來皇帝特意相告。謝珂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權笙雖心中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不過想到謝珂在謝氏時對他的輕視。還有齊律當着他朋友的面,毫不留情的所爲……
權笙心裡隱隱覺得痛快。
漂亮又如何?嫡女又如何?出嫁時十里紅妝又如何?嫁妝堆成小山又如何?不是依舊沒好日子過……
可是隨着一路西行。權笙終是覺得不對勁,齊律便是再萎靡,也不至於連馬車都不下一步吧。
便是謝珂真的凶多吉少,他們不是還有個女兒嗎?怎麼一路上沒見到孩子的蹤跡。齊律遠赴封地。自然不會將唯一的女兒留在京城,一定是要帶在身邊才放心的。可是那個被皇帝封爲郡主的孩子呢?
還有……
不懷疑還不覺得,這一旦懷疑起來。權笙才發現竟然滿是破綻……
終於,在他再次求見未果。而強行闖到馬車近前後。齊氏的護衛終於開口相告。
原來齊律出京後,便帶着心腹離隊了。
而這些齊氏護衛的差事是,護送着齊氏的‘家當’前往鄴城。
權笙聞言氣白了一張臉,指着四周一臉諷意的齊氏護衛,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錯了,他以爲憑藉着謝珂與謝玉同族姐妹的身份,他自己好歹算是齊律的姻親,這些護衛多少該對他有所顧忌……可是一起走了十幾天,他們竟然都在看他的笑話。
而他竟然笨到,一路替齊律‘護送’行禮前往其封地鄴城。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難道不知本官是奉了皇帝之命,前往鄴城相助齊二公子的?你們竟然一路欺瞞本官。”
“……大人息怒,大人既是前往鄴城,這路……沒錯啊?”
“就是,大人也沒問我家二爺的行蹤啊,我們只是奴才,又怎麼敢私下裡多嘴去妄議主子。”齊氏護衛你一嘴,我一嘴的笑着反駁。
他們雖然一口一個‘大人……’可那神情,權笙氣的胸口悶疼。他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齊律離隊十幾天了,此時早已不知道身在何處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早晚得去鄴城。他便先去鄴城相候。
他若能先至鄴城,便能想法子在齊律未抵達之際,將鄴城一切握於掌心。
他便不相信這些護衛敢對他出手。
他現在可是朝廷命官。權笙恨恨的想道……
權笙這想法其實挺實在,只是想歸想,自權笙發現齊律不在隊伍中的第二日,隊伍突然開始每天只走兩個時辰,餘下的時間便是投宿休整。
問其不趕路的原因。
竟然是他們接的差事是,初秋之前趕到鄴城便可……
此時離初秋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們走的‘太快’了。權笙幾乎氣得吐血,有心自己先行,可想到自己即無印信,身邊除了兩個侍衛,十幾個皇帝派給他的護衛外,便再無人手。
又心生怯意,雖然每拖延一日,便於他的大計有礙,他也只能壓抑着火氣,跟在隊伍後面。
過那每天走兩個時辰,歇息十個時辰的日子。
轉眼,秋風至……
當權笙遠眺鄴城城門之時,幾乎要淚流滿面,還不等他高興。護衛們一陣情緒激昂。順着護衛們的目光,他看到了……
“權公子,這一路風景可還入眼?”是齊律,只見他一臉悠閒,竟然屈尊降貴親自驅車……
雖然不得不承認齊二公子便是當馭夫,也是世上表情最高貴,動作最矜貴的馭夫。可是權笙還是因着他那不痛不癢的話,不痛不癢的語氣而滿心怒意。“二公子何意?在下可是奉了皇命,前來協助二公子治理封地的。可是二公子不告知在下私下出京。
害得在下苦苦相追。
卻不想二公子竟然不在隊伍中。
難道二公子便不怕在下將此事一一稟明陛下,陛下責罰公子嗎?”
齊律挑眉,對於權笙的語氣似乎有幾分意外。不過權笙便是語氣再凌厲些,再狐假虎威幾分,齊二公子也是不懼的。
他在京中,連皇帝都沒怕過。何況一個小小的權笙。當真以爲皇帝給了他那麼一個六品的官職,便真的是個人物了。
那得看他齊律將他當沒當人看。
於是齊律作勢挖了挖耳朵。“你說什麼?本少沒有聽清,你不妨再說一遍……”
權笙張了張口,可在齊律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很沒膽的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剛纔是他攢了兩個多月的勇氣加怒氣,纔出口那番話的,可如今……諸如蠻不講理,聲名狼藉,殺人越貨之類的形容齊律的詞眼,瞬間充斥滿權笙的腦海。
“……在下,在下只是問二公子一路可還平安?”
齊律讚賞的笑笑,覺得權笙其實挺識趣……“本少好的很,這一路玩的十分暢快。”
“玩?”
“本少難得有機會離京,想着又不趕時間,便帶了妻女一路看看風景,觀觀古蹟。還別說,不看還真的不知道,咱們大魏倒真有不少風景如畫的地方。
小的們,等到了鄴城,爺放你們的假,讓你們輪流去看景兒……”後一句話,齊律是說給護衛聽的。
護衛們聞言,歡呼聲頓時響成一片。
而那成片的歡乎聲,自然蓋住了權笙那一聲驚呼。
齊律說,帶了妻女?可是皇帝不是說謝珂出事了嗎?還說齊律這次執意離京,實是黯然神傷,離開京城那傷心之地。
可是他卻說帶了妻女一路遊山玩水?
這?
“寶姐兒,好歹算是沾了親帶了故,還是打聲招呼的爲好。”齊律回身,親自掀開了車簾。馬車中,端坐着淺笑盈盈的謝珂,謝珂懷中,小小女娃眨着眼睛,一臉好奇的望着車外。那酷似齊二爺的小臉已經道明瞭一切。
權笙頭一暈,強撐着神智開口。“齊少夫人。”
謝珂矜持的一笑,隨後輕聲回道。“權公子。”隨後,車簾被放下,擋住了權笙好奇與疑惑的目光。[感謝投月票的親。多謝你們的支持。羣麼麼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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