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珂一怔,隨後品了品他的話,竟然覺得他該死的竟然說的全對。
此時己近晌午,她沒有給謝老夫人請安,謝老夫人必然派人前來相問,父親便是有心替她開脫,她不在的事實也終究是瞞不住的。她回去自然可以解釋爲被事情耽擱了,可是若是佑哥兒頂不住謝老夫人的責難,將惜玉之事道出,那她便是領了父親之命前去別莊,或許也終究會被謝老夫人所不喜。
前世她出嫁前雖然極少出院子。可是據程氏言,謝老夫人是極疼愛她那位孃家侄孫女的。
這事本就是佑哥兒的錯。她和父親是覺得瞞下來對謝氏好。所以才決定瞞了衆人。
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那惜玉竟然大了肚子。
那時再告訴謝老夫人,簡直就是錯上加錯了。
所以父親謝年沒有開口。現在惜玉己生了孩子……此時再將事情道出,這不明顯打了姜家姑娘臉面嗎?人家在孃家可是頗受寵,才嫁來謝氏第一天,她便當了‘母親’,這種事情相信任何一個女子都是無法忍受的。
她自然也會被牽連其中。
因爲她早早便知道了惜玉之事,卻選擇了隱瞞。
如果齊律護送她回府,老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許會寬容她一二。
只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離家一夜卻被一個男子送回?這種事情讓旁人怎麼想,謝老夫人會不會認爲她婦德有污?若是因此對齊氏生了心思……謝珂想到這樣的可能,身子竟然驚得一顫。
齊氏啊,皇城裡數一數二的貴胄之家。
齊律既然開口說送她,自然是打算道明身份的。
皇城齊氏……謝珂都可以想像的出謝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她不僅不會怪責她的‘夜不歸宿’,也許還會覺得她回來早了……
而那之後,謝老夫人會順理成章‘要挾’齊氏。
自然是藉着孤男寡女共處的由頭。嘴是一定會說,相信齊家二公子的爲人,可是畢竟人言可畏云云……
而齊律會如何應對?
若是不知前世之事。她或許覺得他會調頭便走,可是知道他前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毒之人。謝珂覺得謝老夫人若是真的做出那等事情,也許會牽連整個謝氏。
齊家可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便是皇帝的女兒。據說還曾嫁進齊氏做了繼室。
所以齊律的話音才落下,謝珂的頭便搖的像撥浪鼓。“不必了,不必麻煩了。”她寧願被謝老夫人責罰,也一定要和這個瘟神保持距離。
萬不能顧此失彼。
謝珂那毫不掩飾的拒絕讓少年眸子半眯。
他便這般惹她生厭嗎?爲什麼?齊律相信世上沒有無條件的喜歡,自然也就沒有無原因的恐懼厭惡。何況如果她一早便厭他。又何必跑這一趟。
而她的神情突變,是在他道出姓名之時。
她早便知道他的姓氏,那時她臉上並無什麼異樣的神色,所以便是他的名字讓她心厭。
進而證實,她該是清楚他的出身的,也就是她是知道……皇城齊氏的,也知道齊家二公子齊律。
可他自認從未招惹過她啊。
便是幾次見面,不是他護她,便是她護他,對她。他從來都是以禮相待的。怎麼反倒是他的名字讓她反應這麼大?
齊律知道自己即使是問詢,面前這姑娘若是不想說,也一定會三緘其口的,便是勉強道出,也一定是用來搪塞他的。她顯然極怕他護送她回府。爲什麼?怕因他而連累了她的名聲。
謝氏族人便是再糊塗,也不會傻到招惹齊氏。
齊律敢說,放眼整個天下,敢明目張膽的與齊氏爲難的,整個手掌都數得出。
便是皇帝老子,若想與齊氏爲難。都得掂量再三……何況一個小小的建安謝氏。
謝家在建安雖然算是翹楚之家,可齊律還真沒看在眼中。
便是望川楚氏,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富貴人家罷了,謝氏。根本就排不上名號。
他親自相送,那實在是給足了謝珂面子……謝氏不感恩戴德?反倒因此遷怒謝珂?在齊律心中,可不認爲有誰敢因爲他相送進而算計他。何況他也不怕人算計。誰敢算計他?他總會十倍百倍算計回來的。
他剛纔開口,是真心爲謝珂着想的。
上次他在謝老夫人面前,並未表情身份。其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那時不過是不屑於理會一幫無知婦人罷了。
此次即打算護謝珂周全。自然會報上名號的。
他相信只要他名號一報,謝老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被拒絕了,而且是毫不猶豫的。相信一番心意被這般毫不猶豫的駁回,誰的心情也不會好,何況是齊律。他冷哼一聲,倒真的很是君子的轉身下了馬車。片刻事,程氏便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車,見謝珂安好,甚至連頭髮絲都沒亂分毫,程氏一幅劫後餘生的樣子拍了拍胸。
“好險,好險。姐兒,這人到底是什麼出身?怎麼身邊一個普通的護衛功夫都那般高強……善才可也帶着幾十個護衛呢,可人家只隨便出來兩個護衛,便將咱們的人手製伏了。這少年,深不可測啊。”謝珂並沒有和程氏說起過齊律的姓氏,所以程氏一直當齊律不過是楚曄手下的,衝其量就是個頗得倚重之人,也許他也是富貴人家出身。可是今日這番爭鬧後,程氏便是再糊塗也知道這少年不是她們惹得起的。
便是隨便幾個護衛,都不是普通人家請的起的。
程善才說過,越是功夫高強之人,越是恃才傲物,便是給他再多餉銀,他也不會輕意應下護衛之職。
因爲主人身份若低微,當護衛的自然更是卑微。
所以少年的出身一定是極高的。這樣這些功夫高強的護衛纔會甘心供其驅馳。
謝珂搖搖頭,並不理會程氏的話,只是淡淡的開口吩咐車伕。“啓程吧。”車伕應了,馬車很快啓動。
謝珂聽到程善才和齊律拜別的聲音,自然,都是程善才在說,而齊律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出聲相應。
這個人啊。如果她沒有經歷前世之事,如果不是知道他終會成爲一個怎樣的人,謝可真的不敢相信前世傳言中的那個惡人,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
其實如果他不是齊律。
謝珂覺得,他其實是個矜貴之人。
出身高,修養好,而且爲人處事雖然難免有幾分激進,可再想到他的出身,謝珂覺得他那樣行~事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他是齊律啊。
‘齊律’二字己經打碎了所有。
她雖然不會因爲前世之事再行遷怒於他,可是即然明知他是怎樣的人,她怎麼還會傻到再與他有所牽連。
謝珂定了定神,想着回去還是給小舅舅捎個消息,讓他離這齊律遠些。
上一世齊氏敗落,小舅舅身死之事,以前謝珂心中還有幾分疑惑,想着也許和這齊姓少年有關,現在心中卻己有了七八分肯定,他既然是齊律,是未來親君的心腹。他若想與楚氏爲難,楚氏如何逃的掉。
總之,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
對齊律,敬而遠之。
謝珂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在車廂中搖頭拒絕的齊律的相送能有什麼嚴重後果。她覺得自己做的並沒有錯,她能感覺的出,他那時卻是一片好心的。
只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被一個陌生男子送回家中,傳揚出去終究好說不好聽。
若是再讓謝老夫人得知齊律的身份……恐怕謝老夫人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法子將她打包送進齊氏。
什麼謝氏的嫡女,到了齊氏面前,又有什麼體面可言?謝氏尊貴,不過是因爲旁的人家都比不上謝氏富貴罷了。可是與齊氏比起來,謝氏不過是九牛一毛。
謝老夫人也許會被權勢蒙了眼,可謝珂不會。
明知齊氏是個狼窩,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置身險境。
與齊氏聯姻?不要癡心妄想了。
齊氏是無論如何不會看上謝氏的。這就像是讓一個久居富地的有錢公子娶一個鄉下鄉紳之女,而且那女子的孃家還明顯有所圖謀。
齊氏可是連公主都y嫁的人家,謝氏如何高攀的起?
爲了不讓自己在齊律面前顏面盡失,謝珂是不會給謝老夫人知道齊律身份的機會的。
回程的路上,謝珂始終沉默着。程氏陪在謝珂身邊,自然能看出幾分。在程氏想來,那小公子委實過分了,自家姐兒可是好心相勸,陰他誤入歧途,他卻讓護衛制伏了他們的人,自顧自上了馬車。也不知道那人和自家姑娘說了什麼。
自從那人下了車,自家姑娘便始終不言不語的。
可偏生程氏隱約覺得,那少年似乎是自家姐兒的禁忌,還是少提爲妙。便這般沉默的一路回到謝氏。
果然,還未到謝氏大門前。
己有小廝一溜小跑的上前,他直接尋了程善才,附耳在程善才耳邊說了幾句。
程善才點頭,隨便下馬走向謝珂的馬車。
“姐兒,四爺派了人來。四爺說姐兒離家之事老夫人己經知道了,自然是發了脾氣的。至於佑哥兒之事,只是知道昨晚佑哥兒出門是爲了一個丫頭。此時尚不知惜玉產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