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日子,許是姜蘊真心厭惡謝珂,或是謝珂有心躲避,二人竟然沒有再見面。
每次謝珂去給謝老夫人請安時,姜蘊都不在。
雖然謝老夫人對謝珂時而冷臉,時而又透着幾分親切熱情,不過謝老夫人爲人如何,謝珂早已看透。只要她一天親事未定,一天未嫁人,謝老夫人便是再不喜她,也終究得表現的在意她。
不僅如此,現在恐怕她嫁了人,謝老夫人都不會安心了。
因爲父親謝年可是寫了契書的,謝老夫人恐怕會一直擔驚受怕,直到她確定生不出兒子,或是乾脆嫁人後早早亡故,這樣那紙契書纔算作廢,謝氏的家業纔算保住了。
好在當年小舅舅未雨綢繆。
加了若是她未成親前早逝,謝氏家產分出大部分交由官府,由官府代爲行善,大意就是換成銀子,在災年時用以振災,開個粥鋪之類的。當然,這消息不管是謝氏還是楚氏,都瞞得很好。若是輕意透露出去,不管是謝年還是楚曄,又要開始擔心有人暗中爲了銀子打謝珂的主意了。
謝老夫人自然明白的很,所以便是心中不滿到了極點,也不會輕意動謝珂一根汗毛,她不僅不能動謝珂一分,還要頗費周張的安排人保護謝珂,謝珂院中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便是謝老夫人專門派來給謝珂看家護院的。
與前世一樣,姜家大爺很快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
謝老夫人給姜蘊和謝佑合了八字,說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謝珂只是笑笑,便不再理會佑哥兒的事,不是她冷情。實在是這事她阻止不了。何況佑哥兒似乎也認命了,偶爾他們會在給老夫人請安時遇到,佑哥兒己恢復如初,臉上神情平靜,偶爾擡眸對她笑笑。
謝芸說謝佑己在大爺夫婦面前發了誓。一定會善待姜家小姐。
至於他心中那個惜玉……誰會在乎。
謝老夫人的壽辰之日,謝珂送了自己親手縫製的一件藏紅色褙子,上面鏽着福字暗紋。針角細密。走錢講究,謝老夫人看上去十分喜歡,一旁程嬤嬤也止不住的誇謝珂心靈手巧。
謝老夫人壽辰過後。姜氏一行告辭。
謝珂一早便去了書房尋父親謝年,父女倆那一日都呆在書房中。
謝珂半閉着眼睛聽父親謝年講九州志,講建安的趣聞,講京城的繁華……據程氏後來說。當晚謝老夫人便將謝年喚到了房中。
至於謝老夫人如何數落了兒子謝珂並不知道,謝年也沒有對她提起。
只是告訴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瞞他。
他不常在內宅,所以終歸會有照顧不到之內。
謝珂應了,謝年臉上便露出滿足的笑意。謝珂趁機和父親提了提惜玉的事……謝年有些意外。在他看來,惜玉不過是個丫頭,實不不勞謝珂惦記。可想着女兒因爲和佑哥兒兄妹情深。也許這是佑哥兒託了女兒相問呢。
不過一個丫頭罷了,謝年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只告訴謝年那惜玉好好的被養在別莊。
並讓謝珂代話給謝佑。讓他好好用功。將來若得高中,哄了謝老夫人開心,也許便能將那惜玉收房……再則便是一定要善待姜家姑娘,哄好了姜家姑娘,便是不能高中,也許也能接了惜玉進門。
這些話謝珂如何不知,只是……
佑哥兒並不十分聰明,從長相到頭腦其實都是一般人。所以佑哥兒不會高中。
而那謝蘊也不會點頭讓惜玉進門。
這是個死結。根本無法解開,謝珂不知道如何能幫到佑哥兒,她有心透些底給佑哥兒,可是她的經歷,又有誰能相信。到時佑哥兒不信她便罷了,恐怕還會覺得她魔怔了。
日子便在謝珂滿心想着如何幫一幫佑哥兒之時悄然而過,轉眼到了初冬。院中葉子己落盡,光禿禿的枝丫讓整個院子顯得有幾分蕭索。
謝佑和姜蘊成親的日子己定下,便在明年的三月。
謝珂窩在暖閣中,屋中燃了地龍,只要進了門便有撲面的熱氣。幾個丫頭圍在謝珂周圍做着針線,程氏則一早出門去張羅給丫頭婆子們分發冬衣,此時還未回來。
謝珂半倚在火炕上,面帶淺笑看着水青和叢蕊爲了哪個花樣子更時令而爭執不休。
一旁水竹的雨卉則捂了脣在笑,外面颳着北風,吹得窗櫺呼啦啦做響,暖閣中姑娘的輕聲細雨聲隨着熱氣蒸騰,有種樸實的暖意。
最終還是由謝珂出了面,她看了看水青手裡的纏枝花,又看看叢蕊手裡的水仙包了福紋花樣,笑着道。“你們兩個便爲了這個爭執了半個時辰?”
兩個丫頭臉紅了紅,叢蕊不依的道:“姐兒是富貴人,自然覺得這不值一爭,可奴婢們卻憑着這個手藝服侍主子呢,自然得爭上一爭。姐兒眼光好,還是姐兒給做個見證,到底是這纏枝花的花樣子時令,還是奴婢自創的這水仙包了福紋花樣子更新鮮些……”謝珂不由得輕笑出聲。“你這丫頭越發的伶牙俐齒了。”“奴婢纔不是伶牙俐齒,奴婢這是……快人快語。”叢蕊自是知道謝珂不過是打趣,不由得打蛇隨棍上。
謝珂假裝露出無奈的神色,將兩個花樣子拿在了手裡,臉上一幅難以抉擇的神色。
水青和叢蕊不由得對視一眼,隨後齊齊笑出了聲。
謝珂無奈之色頓消,小臉終是繃不住笑了出來……“你們啊,看來我還是快些給你們找個人家……免得你們越發的失了規矩,若是將來找不到人家,可就是我這個做主子的不是了。”
幾個丫頭自然不依的笑鬧着。
整個屋中一片笑聲。最終謝珂開口。“這兩個花樣子,自然是各有千秋的。花樣子這種東西,本來就沒什麼時令不時令的,也許今年衣裙上全是纏枝花的樣子,明年便都繡了這水仙福字紋了……可是到了第三年,也許衣裙上又全是這纏枝花……我只能說,單論繡工,水青更勝一籌。”
水青自是一臉笑意,叢蕊也笑。
шωш▲т tκa n▲¢O
“……這有什麼,水青還長我兩歲呢,再過兩年,我的繡工一定會勝過水青。”
“你個小蹄子,怎麼這般厚臉皮……”水竹在一旁調侃道。程氏掀了棉簾子進來時,看的便是幾個丫頭鬧成一團,而自家姐兒斜倚在火炕上,小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這笑便像正午的暖陽那般,似乎讓整人暖閣似乎都帶着讓人心悸的暖意。
聽到掀簾子的聲音,幾個丫頭停了口轉身望向程氏。
叢蕊嘴快,自是第一個開口招呼。“媽媽怎麼纔回來,外面冷吧……我看今夜恐怕得下第一場雪呢。媽媽快坐下歇歇,奴婢們和姐兒在逗笑呢。”
程氏原本心急火撩,她是得了消息來給謝珂報信的。
可是看着這屋子丫頭,還有自家姑娘那一臉閒適的神色,程氏竟然有些難以啓齒起來。只是……事關重大,便是惹姐兒不悅她也只能硬着頭皮開口。
“都這個時辰了,你們只顧着玩鬧,快出去給姐兒備飯。”程氏沉着臉道。
幾個丫頭慌忙垂下頭去,魚貫出了暖閣。謝珂輕輕一嘆,在程氏眼中,她和丫頭們鬧成一團是失了身份的,只是程氏又哪裡明白,前世便是太過在意身份,所以她才活的那般冷寂,便是到死,也從不知道熱鬧是什麼。
丫頭們雖然吵鬧,卻正是她喜歡的熱鬧。
“姐兒,不是奴婢掃了姐兒的興致,實在是姐兒要多注意些。若是有人告到老夫人那裡,說姐兒不顧身份和丫頭們在暖閣打鬧,恐怕老夫人又會將姐兒叫去數落。”
謝珂點點頭,她不是好賴不分的。
只是如果在自己的院子都不能活的隨心,那她這個謝氏嫡女不如讓賢好了。
她自是有分寸的,能靠近暖閣服侍的都是她從楚氏帶來的人,其中大半又都是當年小舅舅親自選來的。小舅舅曾說過,這些人他己暗中調~教過,必然忠誠,所以她纔敢在暖閣這般恣意而爲。不過這些不必和程氏細說。
見謝珂臉上並無怨懟之色,程氏這才咬了咬下脣開口。
“……奴婢探到了一個消息,卻不知真假,本想尋了程嬤嬤問一問,只是最近程嬤嬤爲了佑哥兒的婚事一直忙碌着。奴婢實在尋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寶姐兒……大奶奶王氏的孃家似乎差了媒人來打探姐兒……不僅如此,據說昨日楚氏也派了人來。說是給姐兒送些禦寒之物。可實際是卻是想要和謝氏聯姻。”
謝珂神情一變,不由得直起身來。
程氏繼續道:“奴婢今是去外院領過冬的衣物,看到二老爺親自出門迎客……和外院的小廝打探才知道。來人是京城權氏的公子……據說是來拜訪二爺的。”
什麼?
謝珂神情頓時一變。權笙來了,權笙竟然來了?謝珂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幾乎要跳出了xiong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