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金棺再出

再次慢慢睜開眼來,模糊中感覺還是在這間屋裡,我躺在炕上,面朝房頂。只不過旁邊似乎少了兩個人影,只剩下一人。

“呵呵!你終於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試着擡擡手,已經能動,趕忙揉揉眼睛,終於看見了面前這個蒼老而又熟悉的面容。

“是你!!!”我坐起來看清旁邊的人,驚訝不已。

我真沒想到能是他!太意外了!可是,再次見到他,兩年半的所有記憶都一一浮現出來。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到今天還是一個過着普通生活的城市打工仔麼?半年前如果是這樣想的,那現在我倒真沒那麼認爲了。

此時的我,更願意相信命中註定。

“怎麼?看見我不高興啊?”張世勳老爺子見我愣愣地不說話,依然用他那嘴角有些歪歪的笑容問我道。

“沒有……沒有……”我趕忙擺手說着。但轉念一想,老爺子既然在這裡出現,那就是說……他真的已經去世了。

“您……”話到嘴邊,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呵呵呵呵!”老爺子笑聲依然爽朗,拍着我肩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能無疾而終,你應該恭喜我纔對啊!”

“哦……”我被老爺子堵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總不能說“恭喜您老無疾而終”吧?

“事情我都知道了,這次我就是專程來幫你的!”張老爺子手依然搭在我肩上,平靜地說道。

“您……您是怎麼知道?”我驚訝不已,難不成他一直跟着我們?

“你應該問,鬼魂是有什麼不知道的!呵呵。”老爺子似乎見到我心情超好,話匣一打開就說個沒完:“打那個趙有德的魘一回來,我就盯上他了。看來他跟着那個陳東沒幹什麼好事兒!”

“您知道?!”我聽老爺子這麼一說,頓時蹦了起來,拽着他問道:“您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如果老爺子知道,那我豈不是太輕鬆了!金棺都不用進,睡一會兒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不知道。”張老頭兒按着我坐下,慢慢說道:“你也別急,他們洞口的那道屏障堅硬無比,水火不侵,連魂魘都無法穿過。所以,從長計議吧!”

“那您是?……”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我有點兒不知所措。

“呵呵,你來幹嗎?我就來幹嗎!”老爺子神秘一笑,說完看着我。

“您要……跟我一起進金棺?!”我頓時明白過來。

張老頭兒也不回答我,站起來說道:“還愣着幹嗎?走啊!”

“哦……”我趕忙從炕上趴下來,跟着老爺子跨入院中。

小院的中間空地上,赫然擺着我那口鏽跡斑斑的金棺。老爺子走到近前,回頭瞅着我,意思是還不趕緊過來打開。

我推開棺蓋,猶豫着問老爺子道:“您真的要進去麼?這裡面可是萬分危險啊!”

“呵呵,我不跟你進去,你纔是真的萬分危險。”老爺子笑了笑道:“你不用擔心我,糟老頭兒一個!死都死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別墨嘰了,時間可不等人!跟着我!”說完,老爺子不等我再言語,就撐着邊沿跳入了金棺內部。

我怕他有什麼閃失,不敢耽擱,也跟着跳了進去。

……唉,成敗就看這一次了!不過張老爺子在這裡,還是平添了不少信心,畢竟我毫無頭緒,跟着他這匹識途老馬也許真的能馬到成功。

金棺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連前面的老爺子在哪兒都不知道。但這裡顯然像是一截圓形的管道,始終向下延伸。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努力用手腳撐着管道壁面,防止下滑速度太快止不住。可越往後,這管道的直徑就越寬,大約下降了幾十米後,我就再也無法夠到兩旁,於是速度慢慢快了起來。

漸漸地,速度越來越快,我發現有些控制不住了,頗有些坐過山車的意思。可是……這樣不停地加速度,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終於,在轉了不知道多少道彎後,管道變成直的,我隱約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小紅點兒,而且越來越大。

不久後,前方有一個黑影衝入了這個紅色圓圈,那應該是張老爺子。可是……當我看清這個紅圈後,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這竟然是出口!而且……而且下方似乎離地面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那我跌下去,豈不是要摔死?!

念頭還沒轉完,我就“噌”地一下從管道中衝了出來。下面果然是萬丈深淵!這會兒哪兒還有心思觀察周圍環境啊,只知道四周血紅一片,前進的勢頭稍止住後,我就開始往下落去。

“啊!!!!!!!!!!!!!!!!!”我忍不住叫了起來。

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難道這就是入金棺的命運?怪不得進來的沒有一個能再活着出去。唉……早知道就不該讓張老爺子跟着一起來!這不是白白多饒上一條命嘛!……哦,不!是一個魂!

我一口氣還沒喊完,就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這下真結實!恐怕是要拍成肉餅了。

“別叫了!一會兒把附近的東西都招來吧!”張老爺子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

……唉?我沒死?!趕忙一個骨碌爬起來……是啊!渾身上下好好地,一點兒事情都沒有,不疼不癢。

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在好幾百米高的石壁上。有那麼一排小黑點,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也不知道我們是從哪一個裡面跌出來的。

“咱們真的沒死?”我有點將信將疑地問着老爺子,這個高度摔下來,沒理由不死啊!

“別忘了這是在夢裡。”老爺子走上前,拍了我腦袋一下,接着道:“金棺說白了就是一座關押重刑犯的監獄,丟進來一個死一個那會行啊?!先站起來,離開這裡!”

跟在老爺子後漫無目的地走着,我纔有空觀察這裡。滿眼的紅色,血紅血紅的,對視覺神經真的是一個極大的考驗。這裡應該是一個圓形的大陸,四周都是數千米高的崖壁,狀如刀削,直通向紅色的穹頂。而那排小黑孔都在差不多中間的位置。老爺子說,每個黑孔應該就連着一口金棺,也有一個相應的掌印人。

身邊也都是紅色的土壤和各種叫不上名的植物,不知道本就是紅色還是被映襯的。周圍樹木有高有低,有疏有密,卻清一色的只有樹幹和枝椏,找不到一片葉子,看起來荒涼地不得了。

走了半天,我和老爺子爬上附近還算高的一個小山峰,朝四周望去。

雖然一路上看了不少,但瞅到這個紅色世界的全貌,我還是驚呆了。雙目能及之處,山巒起伏,沒有葉子的樹幹到處都是,就好像剛着過一場大火。要說倒是靜得出奇,什麼都聽不到,耳朵只能感受到那種極靜狀態下產生的“嗡嗡”聲。

這裡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肯定比一個鄭州市要大。不過轉念一想,千百年來被掌印人丟進來多少魘?這地方也不夠住啊!

忍不住把問題丟給老爺子,他思考了足有半分多鐘,才掐着腰說道:“按理說,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世界,魂和魘也一樣。這裡看來應該只是一個禁錮他們活動的地方,至於思想嘛,得咱們自己去找!”

“那您說這裡究竟是真實存在,還只是虛幻呢?”我發現自己又掉進了是真是假的漩渦。

“呵呵,真假很重要麼?”老爺子回身看着我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你反正已經來了,研究它還有用麼?不過來這裡需要你保護我倒是真的。”

“爲什麼?”我不明白,老爺子也號稱是八百里太行的知名人物,還需要我來保護?

“因爲吸噬瞳璽,增長的是精神力。咱們現在看到的彼此都是假象,只有精神力強大的人才擁有更強的力量。比如你!”老爺子盯着我,一字一頓地答道。

好吧~我聳了聳肩,這還真無所謂。以前都是張山和錢老爺子他們保護我,沒想到今天也輪到哥們兒獨挑大樑了。

不過……“怎麼才能找到趙有德啊?”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呵呵,那得看緣分!這裡我也是頭一次進來。”老爺子給了個可有可無的答案,就揹着手向山坡下走去。看着遠處崖壁上那些個小黑點,我有了新的擔心,就算找到了趙有德,該怎麼出去呢?

跟着老爺子下了山,又繞過一個小土坡,來到一片茂密的枯樹林子前。我大致觀察了一下,樹林還真不小,一眼望不到邊。這裡的樹木明顯比我們剛纔看到的地方都要茂密,而且盤根錯節,許多地面上的枝椏和下面的根莖都相互纏繞在的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張老爺子卻已經邁步來到了最外面的樹幹旁。

“您老當心點!~”我一邊囑咐着他,一邊也趕忙跟了過去。

由於許多樹木的根莖都半露在地面外,走起來要格外小心,不然就有被絆倒的可能。

我還在觀察着四周的情況,老爺子卻繞到一棵樹後,半天也沒出來。

又等了好一會兒,老爺子還沒出來,我有點兒着急了,於是就忍不住走過去。繞到樹後,只見他揹着手,身子稍弓,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樹幹。

“您這是……哎呦!”我順着他的目光轉到身旁,這才發現在樹幹背面,竟然有一個赤身的人“長”在上面!

還好有心理準備,不然真嚇一跳。

爲什麼說他長在上面?因爲這個人上半身探在樹幹外面,從小腹開始,包括手,其他部位都在樹幹內,而且從邊緣看,結合地還挺好。

這明顯是一個男人,渾身上下也是血紅血紅的,沒有頭髮、眉毛,就像暈了似的,低着頭閉着眼。

“這是……什麼玩意兒?!”我走到老爺子旁,瞧了半天,也不知道這該算作是個人,還是個什麼怪物?

“不光這一個,你回頭看看!”老爺子還是盯着眼前這個“怪物”,也沒看我,隨口說道。

我回頭一瞅……好傢伙!原來整片樹林,幾乎每棵樹下都有這麼一個人形,上半身探出來,下半身在樹內。

之前由於離得遠,這裡面紅紅的一片,我也沒仔細看,還以爲都是那些枯樹的蔓藤。現在瞧起來,都是一個個的人型,而且基本上都朝着一個方向生長。

“……我的老天爺!這……這整個一十八層地獄嘛!”我越看心越驚。如果這真的是一個人……哦不,魘,那他們在幹嗎?是自願被困在這裡還是被迫的呢?

老爺子則更直接,伸出手去掐了一下面前的這個“人”。

“什麼材料?”我不敢動,怕又惹禍,只得問老爺子。

“嗯……手感像是皮肉!你摸摸看!”得到老爺子的許可,我慢慢地伸出右手,在這個“人”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把。

……果然,入手處感覺細膩,有韌性和彈性,的確是皮膚的質感。

“可是……這裡不應該有活人啊!”我迷茫了。金棺本就不存在於現實世界,又裡哪兒來的活人?

“你捏捏自己的臉。”老爺子扭頭看着我,說道:“是不是也有皮肉的感覺?你這會兒是什麼?人還是思想?”

見我愣住不語,他接着道:“這是一種普遍認知,無論外界怎麼變,思想是不會變的。它該是什麼,反映給你的就是什麼。”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於是又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別的地方。可就在剛接觸到他皮膚的時候,這個男人竟突然擡頭睜開了眼睛,用那血紅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我們倆。

壞了!被他盯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要遭!此時不但眼神挪不開,就連身子想動也動不了。雖然看不到身旁的老爺子,不過據我猜測,他應該也是這種情況。

雙眼始終瞧着那個人,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都懷疑自己有了幻覺,似乎發現他慢慢地長出了頭髮、眉毛、鬍子,膚色也漸漸變回正常的顏色。

直到他的瞳孔也恢復了正常顏色,我也終於發現自己能動了。只不過……眼前這個男人此時恢復了正常的樣子,蓬亂的頭髮下,是一張看起來意志消沉的臉,穿着一件皺巴巴的土黃色夾克。

在他背後,卻早已沒了那棵樹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灰色圍牆。耳朵中也逐漸有了聲音,而且不止是一點兒,格外地嘈雜。

這個男人最後看了我們倆一眼,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和老爺子對視片刻,驚訝不已。眼前,我們竟然是在一個人滿爲患的農貿市場中,賣菜的、賣魚的、賣雞的……亂作一團。附近的商家都在推銷着自己的貨物,而來買菜的人也都在仔細挑選着自己要買的東西,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們。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無比奇怪地問向老爺子,但聲音太小,估計他也聽不到。

“先跟上他,不能丟了!解鈴還須繫鈴人!”老爺子見那男人走遠,也顧不得觀察,拉着我就朝他追去。

這裡很明顯是一個北方城市,具體在哪裡,剛纔市場中太亂,也沒能聽出口音。跟着那個男人走出來後,先後過了兩個街口,來到一片新建的小區前,男人停了下來,掏出兜裡的煙,就坐在大門外的花壇上抽了起來。

我努力想要搞明白這兒是哪裡,無奈找了半天,竟沒有看到一塊路牌和明顯帶有地域性的任何標識。

我們就躲在他身後花壇的另一邊,老爺子也在四處亂看,過了半天,他收回目光,衝我小聲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應該是那個男人的記憶。”

“記憶?魘的記憶不是不完整麼?”我聽他這麼說,趕忙提出疑問。因爲張山以前說過,人在死後,記憶分爲兩部分,善的那半兒歸魂,而邪惡的那部分,則歸魘。

“你知道一般是什麼樣的魘才被收入金棺的?”老爺子沒回答我,反問道。

“嗯……”這一點我模糊記得,好像也是張山說的。

“人死後都會有魂魘。”老爺子見我還在回想,只得又解釋了一遍:“一般情況下,正常的人,魂往往比魘強大。當人死後,魂就會把魘吸收掉。所以絕大多數情況用不着掌印人動手。只有碰到那種魘把魂給吸收了的,纔會在抓到後收入金棺。”

到這裡我就基本上想起來了,接着道:“也就是說,這裡的魘,大部分都擁有此人前世所有的記憶。”

“對!”老爺子讚許地看了看我,又指着前面抽菸的那個男人道:“剛纔外面的那片樹林你也見了,咱們其實應該還是在原地站着,只不過是被攝入了他的記憶。能不能出去?怎麼出去?或者怎麼找趙有德?還得着落在他身上。”

“他?”我盯着男人,疑惑不解。隨隨便便進了一個人的記憶,就能找到趙有德?老爺子想的也太簡單了吧?!

“嗯,只不過怎麼找我還不清楚,咱們要多跟着看一看,也許答案很快就會出來。”老爺子並不能肯定下一步該如何走,只不過是見機行事。

男人在抽了兩根菸後,站起來拍了拍他那條本就髒得夠嗆的褲子,朝小區裡面走去。我們倆趕忙跟了進去。

“你發現什麼不對勁兒沒有?”老爺子邊走邊問我。

“嗯……要有就是這個男的來這裡,一定是有事兒找人。他家不會在這裡!”我瞧着前方遠遠吊着的背影,推測道。

因爲他明顯一看就是家庭條件不太好的,而這裡又是一個新建的中高級小區。試問一個穿得邋邋遢遢、蓬頭垢面的人,怎麼會有錢把家安置在這裡?當然,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他剛纔在小區門口抽菸,也從側面證明了這裡不是他家。誰會要回自己家了,還在院門口抽菸呢?

“對!所以咱們在一旁看就行了,別跟得太近。”老爺子同意了我的觀點,同時叮囑道。

很快,男人來到了其中一幢樓前,四周看了看,就進了樓棟。

“怎麼辦?”我怕他一進去,就失去了目標,趕忙問老爺子道。

“別急,要沉得住氣。”老爺子並不着急,而是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示意冷靜。

虧得我們運氣好,這個男人只是進了樓棟,就開始敲一樓外面那戶的門。即使我們躲在幾十米遠處,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門開了。男人並沒有進去的意思,而是在和屋裡的人交談着什麼。

“要不要靠近點兒聽聽說什麼?”我回頭請示老爺子。

得到批准,我倆繞了個小彎兒,從另一側來到了門洞外。正聽見一個男聲在不耐煩地說:“跟你說好多遍了!這裡沒有叫黃娟的女人!”

“不可能,我跟了她三天,絕對不會看錯的!你就讓我見她一面吧!就一面,我說完話就走!”另一個聲音接着響起。

兩個人都操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倒也聽不出哪兒的人。只不過現在很清楚的是,表示要來見黃娟的聲音,應該就是屬於我們一路跟過來那個人的。

“我說你煩不煩?跟你說你找錯了!找錯了!倒沒完沒了了!”屋裡的男人明顯失去了耐性,衝他吼道:“趕快走!再不走我可叫保安了!”

“你讓我進去看一下好不好?黃娟如果真的不在,我保證不再來!”外面的男人懇求着。

“你開什麼玩笑?!”屋裡的男人被氣樂了,說道:“你這叫擅闖民宅,知不知道?!還讓你進來看看?你是警察啊!沒事兒就趕快走!”說完,我們就聽到咣噹一聲響,應該是門被關上了。

шшш_ttk an_¢ ○

我和老爺子正準備撤,省得男人出來被發現。可沒走兩步卻聽到那個人又在繼續敲門。既然他不肯走,我們也就樂得繼續偷聽。

又敲了大概有十分鐘,我都快聽煩了,他還在那兒鍥而不捨地砸着。門終於再次打開了,不過這回裡面沒吭聲,而是外面那男人突然欣喜地叫道:“娟兒!”

“我說姓鄭的,你到底打算幹什麼?”屋裡果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咱們倆已經恩斷義絕了,我還給了你兩萬塊錢,算是照顧兒子的。這足夠了吧?那可是兩萬塊啊!你十年都不一定掙得到!”

“這個……娟兒,咱們不是還沒離婚麼?那你就還是我媳婦兒。”男人說得有些勉強。

“哼!”女人從鼻子中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然後說道:“那是你不願意和我離,你以爲這樣就能拴住我了?”

“好了,娟兒,以前的事情算我不對,我上次不該打你那一巴掌,算我錯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吧!咱娃天天在家裡哭着喊你啊!~”男人懇求着。

“別,咱話說清楚!”女人連考慮也不考慮,就回他道:“你打的那一下,我從來沒怨過你。反而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那一巴掌,還真就堅定不了我離開的決心!你也不瞧瞧,我嫁到你家來這兩年過的叫什麼日子?跟你回去幹嗎?風吹日曬,吃糠咽菜啊?還得照顧你那癱瘓的老不死的娘!我早受夠了!”

“娟兒……話可不能這麼說。”男人明顯在忍着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一些:“當初你們家條件也不好,要不是咱們兩家幾十年的鄰居,你爹當年去世的時候,連個下葬的錢都沒有。還都是我們家出的……”

“夠了!!!”女人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男人的話茬:“就是因爲我過了太多的這種苦日子,所以我受不了了!我不過了!我要在有生之年,趁着自己還年輕,去過我想過的生活!”

兩人沉默了片刻,女人突然陰陽怪氣地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又沒錢給老孃買藥,來這兒找我要錢來的吧?”

“娟兒,我真的什麼都不要!你看,這是你上次給的兩萬塊錢,我一分沒動,都在這兒,還給人家,咱們走吧!”男人再次懇求着:“我知道我窮,你只要肯跟我回去,咱們倆一起努力,不出十年,我也給你換大房子,買首飾,買漂亮衣服,好不好?我以後寧可餓着,也絕不會虧待你一點兒!”

“十年……十年……”女人嘴裡唸叨了兩遍,突然大聲道:“再過十年,咱倆都快四十的人了,我人生最好的日子都浪費在你這個窩囊廢手裡,虧你還說得出口!得了,我也不和你廢話,這信封裡是一萬塊錢,也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拿去該幹嗎幹嗎吧!讓我跟你回去,永遠不要想了!”

“娟兒!”男人突然很悽慘地叫了一聲,帶着哭腔說道:“我給你跪下了!求你了!就算不爲了我,也爲咱們的孩子想想,回去吧!”

女人沉默了片刻,丟下一句話:“看看你這個樣子!沒出息永遠都沒出息!”說完,咣噹一聲,再次甩上了門。

我和老爺子也聽出了個大概,看來是這個男人家太窮,媳婦兒嫁過來跟着過了兩年,還不是受不了跑了唄!~然後到城裡來,傍了個大款。也不知道這個男的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一路又找了過來。

男人抽泣了兩聲,又隱約聽到樓洞裡響起了腳步聲。我們倆不得不趕忙往後退,來到一個花壇前坐下。果然,這個男人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走了出來,手裡還拎着一個牛皮紙信封,應該就是那個“娟兒”又給他的一萬塊錢。

他出來後掃了一眼,就蹲在我倆剛纔偷聽的地方,拿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菸,點着抽了起來。

過了半天,我有點兒不耐煩了,問老爺子道:“這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跟着他吧?這太耽誤時間了!咱們可是隻有六個小時啊!~”

“不要急。”老爺子依然用那個口氣安慰我道:“記得樹林的結構麼?無論是樹上的枝椏,或是底下的根絡,都是連接纏繞在一起的。咱們現在要等一個時間點兒,來證明我的判斷是否正確。”

“什麼判斷?”我迷茫地問,貌似老爺子之前沒說過他有什麼判斷。

老爺子拉我在一旁的花壇前坐下,從這裡堪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半個身影,這對我們就足夠了。然後對我說道:“每個人的思想和記憶是獨立的,但是人是羣居動物,獨立的一個兩個,構不成社會。所以咱們剛纔進的那個樹林,就像是一個社會,把那裡所有人的思想都給連接了起來,纔有了現在看到的這麼一副樣子。”

“那您說……這裡其實並不是那個男人的記憶?”我不知道自己是聽明白了,還是聽糊塗了。

“不,這裡應該就是他的記憶。”老爺子笑着接道:“但是,既然每一棵樹是相連的,那思想應該也是相連的。這裡雖然是那個男人的記憶,但我估計應該會和另外的人有交集。所以,我在等一個時間點,到了這個點,也許咱們就能從這個男人的記憶裡跳出來,再進入另一個人的記憶。”

我確認自己有些懂了。這就好像日常的社會,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生活,互不相干,但一些事件,比如說結婚、工作、逛街、購物……等等等等,就可以讓兩個本來生活毫無交集的人,從而踏入到一個共同的生活環境中去。

比如說你去超市買東西,本來你的生活和超市收銀員的生活是互不相干的,但當你結賬的那一刻,你們倆就有了一個短時間內所謂的“共同環境”。

不過……“照您的意思,這街上的人,每一個都是一個魘了?”我又問。

“不一定。”老爺子接着道:“這裡還是以那個男人的記憶爲主,這些街上走的,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也有可能是對這個男人來說,有特殊印象的人或事,被他記下了。所以在記憶中就體現了出來。咱們要等的時間點,就是在一個特殊情況下,能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時候,去尋找另一個人的記憶,從而跳出這裡,到另一個地方。到那時候,凡是在男人記憶中存在的,一定會被特殊情況吸引,而那些本就無交集的另一個記憶,是不會關注的。”

“什麼特殊情況?”我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如果一直沒有特殊情況,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裡面困一輩子?

“所以要等啊!~我也不知道。”老爺子無可奈何地笑着。

“不過那也只是從這個人的記憶跳到另一個人的記憶中,咱們到底還是沒有跳出來,怎麼去找趙有德?”我又發現了新問題。

“你就肯定趙有德不在這裡面麼?”老爺子瞪着我說道:“咱們是不是要先確定趙有德不在這裡,再決定要不要出去呢?”

“理是這個理,那該怎麼找呢?”我也知道既然沒有線索,最笨且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排除法,但是這裡是人的記憶,聽起來都讓我覺得龐大無比,而且還不是一個人的,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呵呵,那就要對趙有德進行分析了!不過這麼做的前提,還是要先證明我的判斷是否正確!可行,這條路就走得通,不行,咱們就要想辦法先出去再說。”老爺子看起來倒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得,說了半天,還是要等。我只得繼續鬱悶地看着這個鬱悶的男人抽菸。

直到他抽完了第五根菸,在地上把菸頭摁滅後站了起來,我和張老爺子也趕忙恢復了精神頭,時刻盯着他的下一步動向。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此時臉色陰沉,簡直和剛纔判若兩人。他起身後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再一次走進了樓棟。

這次我們倆沒敢靠的太近,而是躲在十來米外的一處樓體凹陷處偷聽着。

依然是“咣咣咣”的砸門聲。片刻後,屋內男人怒吼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到底有完沒完?!錢都給你了,還想怎麼着啊?!”

“你別急。”門外這個男人倒是挺平靜,接着說道:“我想通了,我走!那兩萬塊錢我收下,但這一萬我不能要,你把防盜門打開,給你們我就走。放心吧,我不會再回來了。”

屋內沉默了片刻,換成了女人的聲音,只聽一邊門響,她一邊道:“鄭時喜,我希望你說話算話,咱們也好聚好散,以後如果……啊!!!你幹什麼!!?”說着說着,女人突然尖叫起來。

我趕忙四處望了一下,還好,正值晌午,家家戶戶都在吃飯,小區內沒怎麼有人。就這一分神的功夫,裡面頓時就熱鬧了起來。估計是那女人一開門,這個鄭時喜就趁機抓住了她,要往外扯,樓洞中不時傳出來裡屋男人要他鬆手的打罵聲。

終於,在撕扯了半天后,聽見“嘭”得一聲悶響,裡面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後,女人喘着粗氣罵道:“鄭時喜,這可是你自找的!這一萬我也不要了,你拿去看病吧!”聽口氣,應該是在撕扯中誰打了那個鄭時喜,而且還不輕。

見這情況一時也不會有結果,我和老爺子又慢慢向樓棟口靠近。

“娟兒!~我求你了!跟我走吧!”鄭時喜那略帶哭腔的聲音再度響起。

“放手!你不鬆手我還打!”那個和“娟兒”在一起的男人徹底怒了,說完不等鄭時喜表態,緊跟着又聽到“嘭嘭”幾聲悶響。

這時我已經湊到了樓洞口,慢慢伸頭朝裡面看去,發現我們一直跟着的那個人,也就是鄭時喜,正趴在地上,抱着一個二十多歲美麗女人的左腿,死活不肯鬆手,而另外一個男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高爾夫球杆,使勁往他頭上不斷砸着。倒是那個叫“娟兒”的女人,表情冰冷,抱着膀子,根本不在乎腳下他丈夫的死活。

看了兩秒鐘,我回過頭來低聲問老爺子道:“怎麼辦?要不要幫幫他?”

張老爺子並沒有說話,而是擺擺手,示意別再看,當心被發現,繼續聽。

那個男人打了一會兒,可能是怕出人命,停了手。一旁的女人卻說道:“鄭時喜,瞧瞧你那個窩囊廢樣子!我當初就不應該嫁給你!”

“我……不是窩囊廢……我不是……”鄭時喜可能被打得有些迷糊,說話語無倫次,只是一遍遍地重複着。

“算了,咱們進去吧!他這叫自作自受!”和娟兒在一起的男人在旁邊勸着。

當我們所有人都認爲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那個鄭時喜突然爆喝一聲:“我不是窩囊廢!!!”

聽他這麼一喊,我趕忙想要伸頭去瞅瞅什麼情況,卻被老爺子給一把扳住肩膀,動彈不得。我回過頭,正要問他爲什麼不讓我看,還沒來得及張嘴,樓洞裡突然一聲驚天巨響,跟着一起炸開的,還有附近幾棟樓上的玻璃窗。

由於離得太近,我耳朵好半天都嗡嗡直響。還好沒伸頭看!要不然連我也得給吹飛了!

等再回過頭來,着實把我嚇了一跳,就在門洞口外面三五米的地方,躺着半個人……對,是半個人!只有肚子以上的地方,下半身估計還在樓洞內,腸子飄散得到處都是。

衝進樓洞內,就像是一副剛被導彈襲擊過的場面。殘肢斷臂這裡一條,那裡一截,慘不忍睹。

“小王!快走!”老爺子在外面衝我狠勁招手,急切地說道:“等得就是這個時間點!快點,別讓人發現,不然咱們就不好脫身了!”

“哦……哦!”我這纔想起來是在男人的記憶裡。這幅場景既然是他的記憶,那就是真實發生過的。

匆匆跑過樓外的那半截身子時,我看到鄭時喜的胸上顯然綁有爆炸物,不知道他此時斷氣沒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們。

沒想到,他最後居然選擇了這種極端和慘烈的方法來捍衛自己的尊嚴。真的有必要麼?

來到小區門口,這裡還是人來人往,畢竟剛纔那一聲爆炸太響了,別說一個小區,恐怕方圓一兩公里都能聽到。所有人都在往裡走,想要看個究竟,只有我們倆向外衝。

“小王,注意觀察每一個人!看有沒有對這裡的事情毫不關心的,那可能就是咱們要找的人!”老爺子一邊扒開周圍的人羣,一邊向我交待着。

“您確定這個方法可以?不會錯?”我依然有點不放心地問道。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老爺子接着道:“但要抓緊,如果咱們不快速找到第二個人,搞不好會跟着這個鄭時喜再過一遍他人生的最後階段,那就太浪費時間了!憑你的感覺,找到了立刻跟上去!”

來到小區大門口,這才發現被那一聲爆炸驚動的人真不在少數,不斷有附近的羣衆朝這裡涌來。到處都是人頭,看得我眼花繚亂。

眼瞅着呆在人羣中不是個辦法,我也不斷被推着,想出都出不去,乾脆又拉上老爺子,順着人流走回來,繞到一旁鐵柵欄處,打算從這裡翻出去。

剛來到花壇邊,一個老太太的身影卻吸引住了我。

這也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說她老太太有些誇張,也就是五十多歲,衣着還算齊整,燙着捲髮頭,手中還牽着一隻小狗,從柵欄外慢悠悠地走過。

爲什麼他吸引我呢?因爲無論是人,還是狗,對這裡發生的事情完全無動於衷,就好像壓根沒看到門口堵的那上百號人似的。我觀察了她幾秒,自始至終都沒有朝裡面看上一眼。

“看出來了吧?走,跟上!”老爺子也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一打手勢,我倆就趁亂翻過小區柵欄,朝着那個婦女追去。

這個老太太純粹是在散步,走得不但悠閒,還慢得很。跟了一會兒,我就有些着急了,問身旁的張老爺子道:“師傅,如果說她是另一個魘,那咱們跟着她,不就等於進了她的記憶麼?可週圍沒什麼變化啊!”在我心中,也許早就把張老頭兒當成了師傅,此時也是順嘴說了出來。不過老爺子似乎對我第一次叫他“師傅”頗爲意外,愣了好一會兒,才和藹地笑着說道:“呵呵,那是你沒仔細看。喏,就那輛汽車,盯緊了!”

我順着老爺子的手指,看到快車道上遠遠駛來一輛兩廂私家車,當它和反方向開過去的另一輛麪包車會車後,奇蹟的一幕發生了!在駛過麪包車後,私家車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紅色出租車!急速掠過我們身旁。

第73章 百味人生第41章 骰夢奇緣第28章 神秘老頭第26章 舊樓密室第81章 萬魂衝關第32章 正面遭遇第75章 幻沙神殿第70章 太行之巔第16章 舍利血第67章 生死考驗第65章 破網入谷第67章 生死考驗第15章 斷臂求生第7章 河底沉屍第29章 再入法陣第24章 死人病區第64章 荒鴉傳說第16章 舍利血第8章 碧沙崗第73章 百味人生第38章 黃岡寺第41章 骰夢奇緣第54章 大難不死第62章 久旱逢甘露第60章 一隻狐狸第71章 綁匪現身第51章 大魚上鉤第1章 市醫院的太平間第33章 小小騙局第17章 故人歸來第38章 黃岡寺第8章 碧沙崗第6章 沿河夜路第19章 醫院命案第47章 惹事專家第73章 百味人生第1章 市醫院的太平間第52章 生物追蹤器第68章 破曉之劫第72章 金棺再出第17章 故人歸來第5章 踏玄門闖鬼集第34章 辭職風波第20章 初治跑魂第66章 百年謎團第3章 荒村喪事第8章 碧沙崗第68章 破曉之劫第17章 故人歸來第75章 幻沙神殿第81章 萬魂衝關第36章 城隍廟第13章 壹號通道第62章 久旱逢甘露第39章 一生一死一死一生第77章 最終抉擇第24章 死人病區第3章 荒村喪事第4章 又見張山第24章 死人病區第42章 尋找債主第22章 一張保單第66章 百年謎團第16章 舍利血第41章 骰夢奇緣第78章第56章 再上太行第10章 四十年前第50章 第四夢?第33章 小小騙局第9章 鎖定防空洞第3章 荒村喪事第23章 雲龍失蹤第40章 血漫古樓第28章 神秘老頭第60章 一隻狐狸第70章 太行之巔第80章 大戰在即第24章 死人病區第74章 仇人相見第32章 正面遭遇第47章 惹事專家第80章 大戰在即第53章 一敗塗地第70章 太行之巔第58章 斂房過夜第66章 百年謎團第27章 張海濤家第77章 最終抉擇第54章 大難不死第81章 萬魂衝關第23章 雲龍失蹤第81章 萬魂衝關第76章 都結束了第39章 一生一死一死一生第78章第55章 事情沒完第16章 舍利血第59章 小村大神第7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