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振是3月11日到舅舅馬月久家的。因爲這一天是農曆二月初二,傳說是龍擡頭的日子。這一天農村人認爲是個好日子,所以馬月梅便讓金光振選擇這一天出發去舅舅家。
瓦片是傳統民居的重要建築材料,它與磚石木在不同的牆面聚合,形成建築。
泥坯瓦窯是我國千百年來的一項傳統手工藝。小小瓦片,製作起來也比較繁瑣。一窯瓦片,從瓦坯製作到燒窯出窯,通常需要40來天。
瓦坯製作的第一步,先要將採來的黏土放在土坑中加水浸泡兩三天,再由人或者驅趕牛,在黏土上反覆踩踏約兩日,直至黏土均勻稀爛。若是踩得不夠均勻,製作出來的瓦片容易脆弱破損。
踩踏均勻的黏土被搬運到四面透風的作坊裡,製作人先是取出一塊泥料,將泥料裝在瓦鬥上,置於地板,雙腳用力踩踏,待泥料完全黏在瓦鬥上,再拿到桌上,用木弓切割出模型,再用小木片將黏土反覆磨光滑,以保證瓦坯完全填充。
一塊塊瓦坯整齊疊在一起,中間撒上砂礫隔開,放在作坊裡自然風乾。
做好的瓦坯被標上記號,然後搬進瓦窯,規整地疊起來,一窯約有上萬片瓦。
製作瓦片最關鍵的步驟就是燒窯。燒窯需要用到許多木料。這時,窯外的溫度大概有四五十攝氏度,需要有人24小時輪流值守,隨時觀察火候,連續燒上約20天。停火後,得用磚塊、泥漿堵死窯口和煙囪,在窯頂水池囤水、冷卻窯爐,這個過程一般要花半個多月時間。
最後,打開窯門散熱,等到窯爐充分冷卻後,人才能進到窯裡,將成品的瓦片搬出。這些瓦片將被蓋房子的人過來買走。
那時瓦片的價格在2角鐵左右,所以燒一窯瓦片能夠賣兩千元錢左右。因爲製作瓦片至少需要兩個人。水、泥、木柴在農村都是免費可以取得,所以燒一窯瓦片,花費40天左右的時間,一人可以有將近一千元的收入。這當然很不錯。何況窯爐冷卻時,可以準備下一窯瓦坯。
不過,做瓦片是技術活也是力氣活,辛苦堪比打鐵。夏天需忍耐高溫,冬天則承受刺骨的寒風。所以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做這個活。
金光振舅舅馬月久家以前也很窮,所以馬月久才肯做這麼累的活。金光振的外公外婆在他還很小的時候相繼去世。馬月久因爲窮,娶親困難。直到1981年,馬月久已經三十歲了,才從人販子手中買了一個女孩,算是成了親,還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小孩。金光振這個舅媽可不是漢族人,聽說是雲南瓦族的。糟糕的是不會講漢語,這樣大家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因爲長得黑,村民們就叫她黑妹。黑妹可能原來家裡更加窮,所以嫁給馬月久後倒也很開心,從來沒想過逃走什麼的。黑妹做事很勤快,每天帶兩個小孩,還把農活基本上承包了。兩個小孩一個四歲,一個才兩歲多。
馬月久有了家庭小孩以後,自然想賺點錢維持家裡負擔。一開始養了兩年的鴨子,也賺了點錢,家裡條件有所改善。但是馬月久喜歡打牌,有點錢就去打牌了,所以就沒有富起來。再加上養鴨子操心太多,鴨子經常要跑到別人家的田裡去,引起其他村民投訴和不滿。這樣馬月久心裡一煩,就不再養鴨了。買了個爆米花機,一到趕集天,就挑着爆米花機和幾袋大米去街上,找個空地做起爆米花來。一開始每上一次街,能賣二三百份爆米花,除去成本,能賺個七八十元。這在當時,是相當好了。
好景不長,做爆米花的人越來越多,馬月久上一次街賺的錢越來越少。後來能賺十多塊就不錯了。這樣,馬月久便想到做瓦。因爲農村蓋新房越來越多,對瓦片的需要也就越來越多。所以他把爆米花機給了外甥金光振,開始做瓦。
馬月久做瓦並沒有請別人幫忙,只是夫妻倆自己做。因爲這活太累,不是親人的話,不願意幫忙。即使願意幫忙,錢也不好分。而且一般人做這個活容易偷懶。金光振來幫忙做當然是很好的,畢竟算是親人,自己的外甥嘛。何況馬月久瞭解這個外甥,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幹活不偷懶。
因爲金光振要在舅舅家吃住,所以細賬也不好算。馬月久就採用簡單的辦法,做一窯瓦,給金光振五百塊錢。雖說做一窯瓦要四十天左右,但相鄰兩窯瓦有重疊時間。所以平均一窯瓦的時間實際是一個月左右。也就是說相當於做瓦的工資是500塊錢。這個工資在當時算是很高的。
金光振在舅舅家做瓦做到了九月底,七、八月份農忙時回家了一個月,一共做瓦的時間算做6個月,剛好半年,賺了三千塊錢。
做到九月底爲什麼結束了呢?原來做瓦是需要泥土的。而挖泥土就得損壞原來的田地或山丘,這是有限度的。馬月久在一個小山丘旁搭了個棚子,挖了一個窯。取用山丘上的泥土來做瓦。從去年九月份就開始了,整整一年時間,共做了10窯瓦。再做下去,山丘就要被挖沒了,所以村裡就有人提意見了,一是眼紅,二來確實對周邊田土造成了影響。於是村裡決定不讓馬月久再取土了。沒有泥土,瓦自然也做不成了。
好在經過一年的辛苦,馬月久也賺了上萬的錢,一躍成了馬家村的“萬元戶”。金光振呢?本來也是隻做這麼長時間的,因爲十月份開始,他完全可以重操舊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