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郎說道: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自然會去查清。我現在奇怪的是,你怎麼知道肥龍要偷神龍廟的龍牙?難道你是他的同黨?你們這是因爲分贓不均纔打起來的吧?”
許掌櫃連連搖頭,說道:
“大爺千萬別冤枉在下。我對這肥龍恨之入骨,恨不得早日將他法辦。怎麼會和他同流合污?實話告訴諸位:我是接到一位故交的通知,這才知道肥龍要來偷神龍廟龍牙的。”
花郎問:
“你這位故交又是如何得知肥龍的行動計劃?他(她)不會是肥龍的老婆吧?”
許掌櫃苦笑了一下,說道:
“大爺說笑了,在下的故交是爺們。我坦白的說吧——他也是一位樑上君子,但絕不是肥龍那種人。他和肥龍可以說是有天壤之別,擔得起‘俠盜’二字。不過,恕在下不便將他的姓名告訴諸位,否則我就是背信棄義之徒。”
花郎說道:
“就算你所言不虛,你那位‘俠盜’朋友出於義憤傳你消息。可是,他爲什麼不把消息直接告訴神龍廟的人?神龍廟是北冥王族的家廟,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如果提前做好防範,佈下羅網;那肥龍不但無法得手,還會自投羅網。”
許掌櫃說道:
“這個——我朋友畢竟是做不見光買賣的,不願意和官家打交道。”
花郎問道:
“那我且問你,你朋友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在哪裡?”
許掌櫃說道:
“在京城。”
花郎說:
“京城距北冥幾千裡之遙,你朋友如何把消息傳給你的?”
許掌櫃答道:
“用信鴿傳書。”
花郎問:
“信鴿現在哪裡?”
許掌櫃答:
“已經放飛了。”
花郎忽然問錢大哥說:
“大哥在這裡可曾看見過鴿子?”
錢大哥說道:
“當然,我看見了一大羣鴿子——每一隻都是血統純正的紫墨雨點信鴿。真沒有想到,仙渡也有喜歡養鴿子的。”
許掌櫃臉色一變,問道:
“諸位究竟是什麼來路?”
花郎說:
“現在我們是刀俎,你是魚肉。哪有魚肉審問刀俎的道理?”
許掌櫃嘆了一口氣,說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在神龍廟追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不是一般的來路。不管是敵是友,諸位畢竟救了我的性命,讓我免遭葬身怪物之口。而且,看你們對肥龍的做法,也是善惡分明。我就竹筒倒豆子,來個乾脆的吧。”
花郎說道:
“願意洗耳恭聽。”
許掌櫃說道:
“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一個叫‘碧血會’的組織?這個組織是當年朝廷中的‘何黨’,委託淨土門挑選並培訓出身寒門的下層官吏,而建立的一個秘密組織。組建‘碧血會’的目的,是爲了剷除朝野之中,對社稷不利的各種暗勢力。”
關於“何黨”我也略知一二。那是二十多年前,以當時的吏部尚書何應晟爲首形成的一派勢力;曾經一度把持朝中大權。後來在黨朋之爭中,敗給了後來崛起的、以柳相爺爲首的“柳黨”;結果是以“何黨”骨幹全部被貶爲庶民收場。沒想到,他們建立的秘密組織還一直存在。
許掌櫃接着說道:
“在下本是京城的一名小吏,有幸被選入‘碧血會’。後來被門主派到仙渡,負責清查、追逃重罪逃犯。同時,監視北冥王族的動態,隨時上報消息。這位大爺發現的那羣鴿子,正是在下傳遞消息用的。這巨盜肥龍想要偷走神龍廟龍牙的消息,也是我同門之人傳信給我的。”
花郎說道:
“原來閣下是淨土門訓練出來的幹才,難怪身手了得。肥龍這麼好的輕功,都沒有把你落下。”
許掌櫃說道:
“大爺見笑了,在下身負本門重任。別的工夫不敢說,這追逃的工夫一直沒敢懈怠。不過,在下再怎麼用功,也比不上錢大哥、錢二哥啊。”
花郎微微一笑:
“原來許掌櫃已經看出咱們的身份,那就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是怎麼看出我們的身份的?”
許掌櫃賠笑着說:
“四位的容貌和聲音沒有一絲破綻,在下是忽然想起那天三哥給我送餛燉的事。一定是老金囉囉嗦嗦露出了馬腳,結果讓三哥發現了餛飩碗底的秘密。後來,錢大哥一定是跟蹤過老金,所以發現我養的信鴿。”
花郎笑着說:
“許掌櫃推斷的絲毫不差,我是看老金鬼鬼祟祟,一時好奇才發現了碗底的字條。”
許掌櫃說:
“這老金是我來仙渡後招來的幫手,比較愚鈍,但是人很忠誠。在下不解的是,後來三哥是如何解開這字條之謎的?”
花郎說道:
“許掌櫃屋裡的那本《大樂賦》也太扎眼了,我就買了一本同樣的版本,回去研究了一下。”
許掌櫃感嘆的說:
“三哥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過人的智慧和膽識。在下虛活四十五年,自愧不如啊。無論諸位的來路如何,我只希望我們之間是友非敵。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儘管吩咐。我知道諸位對肥龍盜龍牙這件事很感興趣,我就先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們。”
肥龍原是柳下門的弟子。
柳下門是一個奇怪的幫派,他們同時供奉兩位祖師:柳下跖——即盜跖,和柳下惠。一個大盜,一個君子。這兩個水火不容的人偏偏還是親兄弟。所以,柳下門的種種詭異的行爲就不難理解了。
歷代的柳下門中都分爲兩派,一派以盜跖爲尊,出了很多大盜;另一派則以柳下惠爲聖,除了伸張正義之外,還專門和盜跖派作對,千方百計阻止他們的不義之舉。加入盜跖派的,多出自寒門;加入柳下惠派的,多是家境殷實的富家子弟。
這柳下門雖然是一個充滿內部矛盾的門派,但緊要關頭卻可以一致對外。所以,經歷了若干朝代更迭,柳下門始終沒有消亡;只是變得更加隱秘了。
花郎後來告訴我,他在血魂族受訓時。師父講述到天下門派的興亡史,說到柳下門時,也是語焉不詳——由此可見其神秘。
肥龍出身草芥,自幼家貧。一次機緣巧遇,被帶進柳下門,自然而然的成爲了盜跖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