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之地,天亮的時間比中土要晚一些。現在季節已是中秋,要到辰時纔會天亮。我們四人裝扮成海邊漁村的漁民,穿着輕巧的魚皮衣,早早就出發了。
清晨,我們一行登上了幻雲嶺。這座山峰的三面都被大海包圍着,溼潤的海風更加重了山頂的霧氣;人行走在其中,像在霧中沉浮着;吸入口鼻的都是微鹹的水汽。好在我們都穿了防水的魚皮衣,若換了普通的衣裳,早就給霧氣打溼了。
我們翻過那塊溼漉漉的巨巖,隱隱約約看見一座廟宇的輪廓隱現在晨霧中。寺廟金頂的一角從霧氣中伸了出來,可以想見這廟宇的尊貴和宏偉。
因爲我們來的太早,神龍寺的山門還沒有打開。不過山門前已經影影綽綽的聚集了不少人——看來還有比我們來的更早的香客。
過了不久,山頂濃重的霧氣漸漸散開,北冥聖地神龍廟的尊榮全部顯露出來。因爲,神龍廟所處的地勢略高;人在低處仰視廟宇,好像是從天宮掉下來的宮殿一樣,讓人驚歎不已。而且,正如它兩種文字的牌匾所表達的那樣,這神龍廟和中土的名剎古寺相比,還另有一番神秘的異國情調。
山門打開之後,從神龍廟裡面走來一隊龍兵。目不斜視,整齊劃一。龍兵們都穿戴着黑色盔甲,腳上是鯊魚皮的長靴;佩刀是半月狀的彎刀,刀柄和刀鞘都是漆黑。
神門外的香客們好像都已經習以爲常了。等龍兵盡數走出,站好位置之後;香客們紛紛向神龍廟內涌去。我們四人隨着人流進入山門。
眼前正前方是大雄寶殿,左側是一個略矮一些的偏殿;右側則立着一堵高牆。高牆正中有一個圓月門,硃紅色的大門緊閉着;大門兩側各筆直的站着三名龍兵。
步入大雄寶殿,正中是一尊巨大的黑玉雕龍。整條巨龍由一整塊巨大的黑玉雕成。龍身上的片片金色鱗片是用純金打造,足有上千片之多。
巨龍昂頭凸目,怒張大口,五爪伸張;真有氣吞山海之勢。細看那龍眼熒光閃閃,竟是兩顆拳頭的夜明珠鑲嵌在其中。這條巨龍正是北冥大洋的龍王,相傳是萬龍之祖的神龍。
黑玉雕龍坐落在一個白玉基座上,雕龍正前方供奉着一座一人多高的琉璃塔。塔內放着一顆一尺長的巨牙。準確的說,應該是一顆巨牙的尖端部分;巨牙呈半透明狀,隱隱透着微微的藍光。這正是神龍廟的鎮寺之寶——龍牙。
據說,這枚龍牙是在幻雲嶺摩天崖絕壁上的老君洞內發現的。老君洞原名虯龍洞,是北冥龍王化爲天龍之前潛藏的海底洞穴。那時神龍還只是一條虯龍,在海底洞穴中潛伏億萬年後;洞穴隨着海底山脈升出海面,虯龍也化爲神龍。
因爲時辰尚早,神龍廟內的香客並不多。看衣着相貌,多半是靠海吃海的漁民。也有仙渡的農人,帶着瓜果,感謝龍王賜予的風調雨順。總而言之,我覺得除了我們自己之外,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廟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們退到大雄寶殿門外,各自分散開;裝着若無其事的閒逛,眼睛卻緊盯着從外面進來的香客。
花郎好像發現了什麼,走到錢大哥跟前耳語了幾句。錢大哥把左肩背的乾糧袋子換到右鍵,這是發現目標的暗號。我快步跟在他們後面,再一次走進大雄寶殿。
這時候,大殿裡面已經開始覺得擁擠。我緊盯着錢大哥,生怕失去目標,好在他肩上背的乾糧袋是白色的,搭在黑色的魚皮衣上非常顯眼。
我一直跟着錢大哥走到了大殿的西側,那裡供奉着東海和南海龍王的描金彩塑。右側是北海和西海龍王的塑像。由於西側的人較少,我已經看見錢二哥和花郎的身影。忽然,他們停住了腳步,把乾糧袋中的供果拿出來王供桌上放。這時,我看見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稍稍換了個角度,已經可以看見那人的側臉,是一個花白鬍須的老頭。那老頭裝作不經意的四顧了一下,神色非常熟悉。我忽然明白過了,這老頭是許掌櫃假扮的;錢大哥他們跟蹤的正是許掌櫃。
選擇在人流摩肩接踵的大雄寶殿中現身,這“神龍”果然很狡猾——我正在那暗想,許掌櫃突然向黑玉雕龍方向衝過去。
錢大哥三人緊跟在後面兩步遠的地方,我也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才跑出幾步遠,忽然聽到一聲沉悶的轟鳴聲,好像一個巨大的銅鐘墜地一樣;震得大殿都微微晃動起來。還不等衆人明白過來,一陣紅煙瀰漫開來,所到之處,香客們紛紛倒地。
許掌櫃和錢大哥三人都衝進紅煙,我深吸一口氣,也衝了進去。紅眼異常刺眼,眼淚一下冒了出來。我顧不上疼痛,仔細一看,紅煙中隱隱閃動着幾個人影。那幾個人影動了幾下,就向大殿外衝出去。
我一口氣衝出大殿門外,我前面五條人影飛快的朝着山門外衝去。高牆下那六名龍兵,紛紛拔刀來堵截,卻爲時已晚。五條人影早已不見蹤影,我提起一口真氣,在六名龍兵面前一閃而過。
出了山門,西側巨石處的龍兵已經衝殺過來,我跟着五條人影衝進了東側密林。
一進密林,不知道是誰觸發了機關,一陣密集的飛矢激射過來。我急忙閃躲到一顆樹後面,卻一腳踏在獸夾子上。好在師父教輕功時非常嚴格,我的反應能力被訓練的異常靈敏;腳一觸碰到異物,獸夾還未完全被激發時,立刻快速收回來。只聽”噹“一聲沉重的金屬合擊聲,嚇出我一身冷汗。
我冷靜了一下,看見前面的人影紛紛跳上樹,在樹枝之間跳躍着。我也趕快如法炮製,卻發現樹上一點也不輕鬆——樹枝間暗藏着細細的鋼絲,稍不留神撞在利刃一樣的鋼絲上,後果不堪設想。
忽聽前方一聲呼哨,有一個人影停頓了一下。我聽得出是花郎讓我跟着他走。我士氣一振,卻冷不防迎面一道鋼絲,急忙側身躲閃,和鋼絲擦身而過;手臂上的魚皮衣被削掉薄薄一層。
我跟着花郎,果然輕鬆了許多。他好像可以提前預知到機關出現的時機和方位。每每落腳的地方都恰好可以躲過暗藏的鋼絲和細網,以及從對面樹上發出的暗箭。花郎爲了照顧我,減慢了速度,眼看着前面的人影閃入樹葉之間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