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鹿不二回到軍事基地，門口的守衛恭敬行禮。
好在最糟糕的情況還沒有發生，放眼望去軍事基地裡的一切都還照舊，天空中迴盪着炮火的轟鳴聲，四處瀰漫着炊煙和硝煙的味道，每個部門都在爲了前線的戰鬥而做準備，如火如荼。
“要我說，我特麼都認不出你們倆了。”
鹿不二回頭吐槽說道：“乖女兒，你這化妝術還真是逆天啊，都特麼堪比整容了。等等你……該不會是個醜女吧？”
“納尼？”
薔薇壓低了軍帽，經過妝容點綴以後的臉完全認不出來，惡狠狠說道：“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醜女？你在放屁！”
“薔薇不是醜女，她在五百年前是世界上最頂級的化妝師，她和她的團隊是月入百萬的級別。但來到了淨土以後，她的這種技術被不法分子給惦記上了，在天主城裡當了很久的苦力，最後被長官給救了出來。”達蒙作爲老實人給出瞭解釋，他是五分鐘前來匯合的。
龍雀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別看淨土裡有記憶晶片這種東西，但很多非常複雜的技巧，還是需要手把手的傳承。比如繪畫晶片可以把讓你變成畫家謀生，但無法讓伱成爲梵高。”
他的面部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白髮藏在了帽子裡。
機械義肢能讓他自由的行走，不至於暴露。
鹿不二心想原來如此。
差一點兒漂亮女兒就沒了。
“等一下，長官。”
門口的守衛遲疑說道：“您這是？”
守衛目光所及之處，是套着拘束衣的安南。
“軍事罪嫌疑犯，立刻通知原總司和夏秘書。”
鹿不二命令道：“緊急事件，不容耽擱！”
雖然鹿不二隻是一個下士，但畢竟是特殊受命在外調查屍食教事件的，也算是他們軍部在外面安插的視線，以防別的部門搞鬼。
守衛們立刻上報，打開了一個緊急通道。
畢竟在戰時，想見到總司和總秘書都是很難的，他們有太多的公務需要處理，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戰場上待着。
好在這時候他們還在辦公室。
只是當鹿不二他們敲門的時候，聽到了興奮的咆哮。
“好，再給他一箭！”
“閃開啊！這都閃不開？我原家怎麼有你這麼愚蠢的後代？等會，原來是釣魚，好好好沒事了！繼續給我衝！”
“衝，殺，幹！越階挑戰，就該這麼酣暢淋漓！”
當鹿不二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兩個老人在咆哮。
就像是五百年前看世界盃的球迷一樣。
熱血沸騰。
原烈明顯剛從戰場上回來，渾身都傷痕累累的，半邊身體纏繞着繃帶，染血的右手還在打着點滴，神情卻像是磕了一樣亢奮。
夏言都快把柺杖給掰斷了，老臉漲紅。
辦公室裡的投影屏幕播放着恆星科技大廈上空的戰況。
那是堪比爆米花大片的視覺效果，這棟大樓已經被火焰所吞噬，滾滾濃煙涌上了天空，不時有破碎的混凝土和玻璃碎片墜落，街道上聚集了大量的消防車，噴射着高壓的水槍。
濃煙裡，栗色短髮的女人從半空中墜落，踩着爲數不多完好的玻璃幕牆一路下滑，隨手射出一道燃燒的箭矢，在半空中炸裂開來！
大樓再次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金髮的年輕人揮劍斬出一道凌厲的颶風，撕裂了漫天席捲的火光，奔襲而下！
然而無數道火星再次炸開，巨大的蘑菇雲吞噬了他。
這就是使徒和神使之間的戰鬥。
感覺跟普通的超凡者，根本就不在一個次元。
鹿不二都震驚了，沒想到能打得這麼炫酷。
“你小子怎麼來了？”
夏言看到他進來，立刻招呼他進來：“你來的正好，反正閒得也沒事幹，趕緊過來跟我們一起坐下，一起看！原晴不知道怎麼回事，跟羅素家族的大少爺打起來了，老刺激了！”
原烈扭頭審視着這個年輕人，認出了這就是自家侄女看上的傢伙，立刻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和藹一點，便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只是這笑容像是特麼的熔岩巨人呲牙一樣滲人。
鹿不二無法理解原家的家教，自己家的大小姐在外面惹事，家長不僅不去勸架，還在辦公室裡看直播，甚至桌子上的啤酒都擺上了。
這心是有多大啊。
“那個，其實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鹿不二尷尬地舉手：“我也剛從那邊回來。”
原烈愣住了。
夏言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怎麼回事？”
鹿不二像是在教導主任面前承認錯誤的學生，已經做好了被噴得狗血淋頭的準備：“呃，今天姐姐休假，我把她帶出去查案。查着查着，就查到了恆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再然後，就查到了屍食教的據點，查到了他們的幕後支持者是軍部，順便抓了個首腦回來……”
原烈和夏言微微頷首，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等等，屍食教的幕後支持者是軍部？”
他們倆幾乎是吼出來的。
鹿不二默默捂臉：“您二老嗓門敢不敢再大一點？”
原烈擺了擺手：“沒事，這房間隔音。”
夏言眼神閃爍：“小子，有證據嗎？”
鹿不二直接把手機裡拍攝的視頻遞給他看，順帶說出自己的推測，只是隱瞞了魔女的部分，只討論屍食教和幕後支持者的關係。
“證人我也有，但是我私自帶回來的。”
他招了招手。
喬裝打扮的達蒙和薔薇把套着拘束衣的安南送了進來。
原烈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倆軍官是假扮的，震怒說道：“龍雀的人吧？成何體統，居然連軍部的系統都黑！”
雖然嘴上不滿，但他沒有怪罪的意思。
“這是？”
夏言遲疑了片刻。
“屍食教的首腦之一，但絕不是創立者，只是被推出來的棋子而已。大祭司所遭遇的襲擊，就是他在幕後策劃的。這是非常重要的證人，我就沒交給任何人，而是先帶到了軍部。”
鹿不二遲疑片刻，一副立正捱打的態度：“這件事是我擅作主張，畢竟屍食教的案子嚴格來說不在軍部的管轄範圍裡。”
原烈和夏言死死盯着他，辦公室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很明顯，兩個老人都在瘋狂的思考。
區別在於。
前者是無效思考。
後者是有效思考。
良久以後。
原烈一拍他的肩膀：“你幹得好啊！”
這一拍，差點把他給拍到去見太奶。
手勁是真特麼大。
“確實幹得好。”
夏言目光灼灼，呢喃自語道：“而且這事還真就歸我們軍部管。因爲想要解決異鬼潮，就必須要處理屍食教的問題。按照你的說法，如果不解決屍食教，那麼前線的異鬼將會是無窮盡的。”
“這時候我們軍部必須要強硬幹涉，到時候可以把鍋都甩在小晴的頭上，反正她現在擁有神聖加冕權。恆星科技大廈是她鬧的，證據是她蒐集的，人質也是她抓的。這就要委屈了小鹿，但我們原家可以補償你的功勳。嗯，讓我再想想，軍部的物資剋扣……”
他頓了頓：“呵，反正不可能是我們倆。”
以原烈的腦子都知道，這事跟副總司絕對脫不了干係。
“目前比較棘手的問題在於，證人該怎麼審。”
夏言沉聲說道：“我們都不會。”
原烈瞪眼：“這多簡單，打到他說不就行了！”
夏言根本懶得理他，而是盯着少年不說話。
鹿不二乾咳一聲。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龍雀站在門口，什麼都沒說，只是清了清嗓子。
原烈聽到這個聲音，眼神就變了。
“你小子！”
夏言一愣，也反應過來了這是誰，立刻說道：“好好好，但眼下的問題，可能容不得你慢慢審。我們得先把莫奈給拿下，連帶着他手底下的親信。這傢伙一旦知道恆星科技大廈出了事，很有可能會提前聞訊逃走。一旦讓他給跑了，想再抓回來就很難了。”
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嘀咕道：“那傢伙是第五界威嚴界，雖然也已經老了，但實力還保留了七八成，一般人還對付不了他。”
這個老人越說越興奮，柺杖都不用了。
甚至在辦公室裡健步如飛。
原家實際上也是空降到神根城的，一共纔來了半年不到，以神聖家族的優勢和自身的強大實力，迅速累積了軍功，奠定了地位。
而他們之所以會來到神根城，也是因爲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但有句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莫奈作爲原本的總司，勢力根深蒂固。
一時間很難將他徹底壓倒。
甚至他還能屢次製造麻煩，來反撲原家。
如今證據有了。
證人也有了。
這一次，一旦行動順利，這傢伙就徹底沒了。
這個時候，原烈忽然想到了什麼：“等等，剋扣物資？等會兒，莫奈那傢伙涉嫌剋扣物資？豈有此理，前線的將士們拼死拼活，這傢伙卻在背地裡，爲了一己私利剋扣軍隊的物資？”
他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老年人的反射弧，長得驚人。
合着他剛纔愣是沒反應過來啊！
只見原烈掏出一枚巨斧的吊墜，在染血的手掌上一抹。
這枚吊墜驟然震動咆哮，膨脹成了一柄猙獰的巨斧。
砰！
辦公樓的牆壁直接被撞碎，原烈一個虎撲跳了出去，像是隕石一樣墜落在辦公樓的門口，驚得來往的軍官們當場暈倒。
寒風撲面而來，夏言轉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少年，淡淡說道：“好了，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關於莫奈的問題你就不用擔心了，十分鐘以後他就會被砍成麻瓜。雖然原烈也老了，但第六界慈悲界的實力還是在的。至於你……你在軍部，怕是也有仇人吧？”
鹿不二一愣，沒想到被這個老人看出來了。
“莫奈的親信，我這裡早就有一份名單，待會兒我會讓原家培養出來嫡系，把他們全部拿下，一個都跑不了。”
夏言瞥了他一眼：“你那邊需要幫忙嗎？”
鹿不二想了想，跟他有仇的也就那麼一個而已。
“那倒是不用，我自己就能解決。”
鹿不二猶豫了一下：“您就這麼信任我？”
夏言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以爲我就不知道，莫奈一直在剋扣物資？這幾個月，我連證據都蒐集了不少，但那根本就沒用。不涉及到屍食教，根本沒辦法把他給搞下來。你這次提供的證據，纔是真正的實錘。更何況，龍雀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陪你胡鬧。”
鹿不二還沒說什麼，就聽到背後的男人笑了笑。
“當年見到您的時候，就覺得您前途無量。果然您去了天主城以後，還真就成爲了原家的秘書。很慶幸，能在神根城再見到您。”
龍雀擺了擺手：“合作愉快，夏老。”
說完，他轉身下樓，奔着地下監獄的審訊室就去了。
達蒙和薔薇頷首致意，架起被拘束衣束縛的安南，轉身跟上。
“合作愉快。”
夏言在桌子上寫了一份手書，按下了猩紅的手印：“那些剋扣物資的狗雜碎，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清算掉。”
他把手書遞出去：“今晚，殺個痛快。”
鹿不二接過這份手書，行了一個軍禮。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