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晴或許在智力方面有點欠缺，但她的戰鬥經驗是毋庸置疑的，哪怕隔着很遠的距離也能通過氣息來判斷出來者是敵是友。
鹿不二陷入了沉默，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預料，因爲他們今天的收穫很大，但如果一旦被羅素家族的人接手，最起碼他手裡的俘虜肯定就保不住了，城主府一定會將其強行帶走，押送候審。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安南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尤其是關於魔女的事情。
有關鹿思嫺的事情，知情者還是越少越好。
畢竟城主府曾經的所作所爲是有目共睹的，當時對於地底遺蹟下達的大湮滅指令不能說錯，但這種犧牲少數拯救多數的方法證明了他們的手段的確很殘忍，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一旦讓城主府知道魔女的存在，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以萊曼的能力，再過兩分鐘就能追過來。”
原晴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挑起朱脣：“如果你不想讓證據和證人被他接手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他給攔下來。”
鹿不二很是震驚，這女人居然學會察言觀色了！
原晴雙手抱胸，傲嬌說道：“這是我們聯手清剿的據點，當然不能讓別人來搶功勳！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先走，我殿後。那傢伙雖然比我高一階，但如果我全力以赴，他拿我沒什麼辦法。而如果你們在這裡，我就根本沒法出全力，因爲我的術式是不分敵我的。”
鹿不二遲疑了一下：“可是姐姐，你這好像是非法行動啊。如果還要跟萊曼交手，那特麼不是在城內襲擊城主的兒子麼？”
作爲軍部的高級軍官，休息期間在城市裡鬧事。
而且還是非法越權行動，附加襲擊上級的罪名。
已經足夠上法庭了。
原晴無所謂地翻了個白眼，得意地哼哼道：“這就是神聖加冕權的好處了哦。對於一位使徒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律法和教條。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敢今天跟伱出來玩？”
她故意湊在他耳邊呼出一口熱氣，調戲似的說道：“這還要多虧了你讓我給我的功勞，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佔了多大的便宜啊。”
鹿不二被她吹得頭皮發麻。
好傢伙，這麼兇險的事情，她居然說是出來玩。
“待會兒你就知道是爲什麼了。”
原晴聽着走廊外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架起了那柄巨大的鐵弓，紅熱的紋路瀰漫開來，照亮她冷冽的臉：“現在，快點走。”
沒有時間猶豫了，既然這女人有底氣，那就相信她。
鹿不二抓起昏迷不醒的畜生，轉身就走。
走出十步以後，他纔想起了什麼。
轉身望向三位人質：“你們……”
勞爾和亞倫還在猶豫，能被救出來當然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事兒到現在都沒完，還要捲入進化者之間的矛盾鬥爭。
當然作爲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他們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神根城內的派系相當複雜，每個部門之間都不可能一條心，這種情況下人質的意見就不重要了，只要能活下來就是萬幸。
現在的問題就是，跟着誰更加安全。
陳璟卻毫不猶豫地跟上了少年的腳步。
“陳璟小姐？”
勞爾和亞倫愣住了。
“我還有的選麼？”
陳璟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說道：“你們沒聽見，這裡馬上就要打起來了麼？一個使徒一個神使，繼續留在這裡不就是找死？”
臥槽。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勞爾和亞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當然他們知道陳小姐之所以這麼選擇，多半還是因爲她本人對羅素家族有意見。
只是看到眼前這個少年，他們還是覺得前路未卜。
畢竟這傢伙一副不太靠譜的樣子。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我可是你們的救命……”
鹿不二不樂意了，話卻只能說到一半。
整個大樓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警告，自毀裝置已啓動！警告，自毀裝置已啓動！”
特麼的，自毀的不僅僅是這一層，而是整個大樓！
原晴凝視着走廊深處的黑暗，朱脣微動。
“你們還有三十秒時間撤離。”
鹿不二面色微變。
趕緊跑！
·
·
轟隆一聲巨響，恆星科技大廈劇烈的搖晃起來，玻璃幕牆浮現出了蛛網般細密的裂紋，整個大樓的工作人員都在尖叫着撤離。
消防警報已經響了起來，不停地噴着水。
而暗層則彷彿天崩地裂一樣，巨大的爆炸聲在狹長的走廊裡迴盪，無數文件如蝴蝶般在火焰裡翻飛，化作紅熱的餘燼。
“臥槽，這一層怎麼就跟迷宮一樣，我們到底該往哪走？”
那是鹿不二的大吼聲：“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作爲救援人員，你敢不敢再不專業一點？安南的口袋裡應該有個迷你平板，那是他的主控設備，上面一定有地圖！你把我們帶到母體實驗區了！啊，全是蟲子！”陳璟的嬌斥聲響起。
“大小姐，我特麼纔不是救援人員，我明明是把人質和恐怖分子一起消滅的反恐人員！等會，我找到他的平板了，但很可惜已經碎屏了。好像是剛纔打架的時候，被我不小心錘裂的……”
“你是雷屬性，通電試一試？淨土裡的設備沒那麼脆弱，哪怕花屏以後，也大概率還是能用的，只要沒傷到核心硬件。”
“咦，還真能用？等會，我們跑反了，往左走！”
陳璟和剩下兩位董事的心態都要崩了，這少年帶着他們在迷宮般的暗層裡橫衝直撞，時不時還會遇到異鬼和屍食教徒的埋伏。
雖然三兩拳就會被解決，但還是把他們嚇得心驚肉跳。
直到他們找到了通往下一層的金屬門。
因爲沒有鑰匙，鹿不二直接暴力開門，對着金屬門來了一發弱化版的鳴雷，結果就是連帶着門帶梯子一起被毀掉了。
燃燒的庫房映入眼簾，顯然這裡剛剛發生過爆炸。
火焰被風席捲着撲面而來，濃煙嗆人。
這一層的高度足有五米，董事們都猶豫了一下。
“你們之前也都在軍部歷練過，怕個錘子？”鹿不二隨手把兩個中年男人推了下去，只見他倆驚叫着落入火焰裡，摔了個狗啃泥。
但好在是沒啥事，在地上滾了幾圈撲滅火焰，貓着腰衝了出去。
只是看起來有點狼狽，屁股都燒着了。
鹿不二默默望向身邊的少女。
陳璟板着俏臉，面無表情說道：“我不跳。”
“大小姐，這可由不得你吧？”
鹿不二聳了聳肩。
“你揹我下去。”
陳璟擡起頭，眼神清冷高貴。
“憑什麼？我還帶着俘虜呢！”
鹿不二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嬌貴大小姐。
“憑什麼？”
陳璟眼見着自己的美色是不起什麼作用了，沉默一秒以後說道：“我很有錢，你把我帶出去以後，我可以報答你……”
話還沒說完，安南就已經被一腳踹了下去。
鹿不二毫不猶豫地把她攔腰抱起：“那就這麼說定了。”
五百年前他看過一個段子，假如有一天你在海上遇到了兩個快要淹死的富豪，其中一人許諾給你五百萬，另一個許諾給你一套房。
問你救誰。
有個人的答案很地獄。
他會先看着一個人溺死，然後再讓另一個重新考慮條件。
沒想到五百年後，他竟然也做了差不多的事情！
鹿不二抱着金主一躍而下墜落到火海里，像是扛麻袋一樣把她扛在肩上，隨手再抓起昏迷不醒的俘虜，在火海里一路狂奔。
灰頭土臉的勞爾和亞倫看到這一幕都懵了。
他們怎麼就沒這個待遇！
“愣着幹什麼？趕緊走！”
鹿不二呵斥道：“安南非要抓你們幹什麼？”
在他的眼裡，這些大人物們反應遲鈍又不會來事。
除了可能有錢之外，似乎就沒什麼作用了。
陳璟被他扛在肩膀上，沒好氣說道：“因爲我們都跟第一次聖山勘測行動有關係。你手裡抓着的那個瘋子說，進入聖山總共有三種方法。如果他們找不到魔女的話，就只能涉險用另外兩種了。”
勞爾和亞倫吐槽道：“我們連魔女是什麼都不知道！”
鹿不二吃了一驚，原來這三個人質還跟聖山有關。
他直接來了一波光速變臉，義正嚴詞說道：“董事們，跟在我的背後，今天我一定帶你們平安無事的衝出去。”
鹿不二帶着他們繼續橫衝直撞，終於衝出火海來到了大廈的後門，這時候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跑光了，人去樓空。
巨大的玻璃碎片從上空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濃煙滾滾瀰漫，火光把天空都映成了紅色。
大批的警車呼嘯而來，包圍了這裡。
正在這個時候，一輛灰色的麪包車在後門急剎。
駕駛座上，薔薇手動換擋，瞥了他們一眼。
“上車！”
龍雀坐在後座上，平靜說道。
鹿不二驚喜萬分，直接把三位人質推上車。
再把昏迷的安南給扔了進去。
“對了，姐姐怎麼辦？”
鹿不二忽然想起了什麼。
“不用管她，她那邊馬上要開始了。”
龍雀平靜說道。
話音剛落，更加強烈的警報聲迴盪在大廈的上空。
天空中盤旋的無人機像是聞到血腥味的禿鷲般匯聚而來，冰冷的呃機械音迴盪開來，沿途所有的警車都停止了警報聲：“警告！檢測到使徒權限！檢測到神使權限！神聖領域已形成，神聖之戰期間，聯邦律法與教會教條將不再生效！非戰鬥人員請回避！”
轟隆一聲。
紅蓮般的火光衝破了大廈的穹頂。
所有聞訊而來的救援人員，都紛紛從車上下來。
他們以一種敬畏的視線，望向這棟大廈。
兩股磅礴的氣息節節攀升，伴隨着無盡迴盪的警報聲。
萬衆矚目！
“這就是神聖加冕權，凌駕於世俗和宗教之上的絕對特權。當獲得了神聖加冕權的進化者在行使自己的權利時，一切非神聖存在都不得干涉。聯邦的律法，教會的教條，在她面前形同虛設。”
龍雀淡淡說道：“不論她做了什麼，都沒有人可以審判她。只有跟她擁有同等或更高權利的人，才能以暴力來鎮壓她。”
這就是……神聖加冕權！
鹿不二吃了一驚：“那你……”
龍雀微微頷首：“是啊，曾經我也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