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鹿不二從冥想裡醒來,像往常一樣起牀洗漱,換好衣服來到石屋外透透氣,結果就聽到了營地裡流傳的重大消息。
“第三城衛軍的營地裡,隱藏着一隻具備智慧的異鬼!”一位老兵滿臉嚴肅地警告戰友們:“這可不是我信口開河,昨天倉庫裡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吧?兩具屍體中的其中一具,就是被異鬼給殺害的!屍體上的抓痕都拍出來了,我今天也是剛剛看到的!”
“什麼,你問我是誰推理出來的?這還用問麼?”
“當然是原晴少校了!”
“現在已經全軍戒嚴啦!”
營地裡隱藏着一隻異鬼,那就意味着大家都不再安全。
這消息如瘟疫般傳播開來,搞得人心惶惶。
鹿不二聽得目瞪口呆,默默把雙手揣了口袋。
原晴少校還真是……斷案如神啊!
他聽了一會兒牆角,總結出了兩件事。
第一,異端裁判所根本就沒有派人來。
第二,異端裁判所給出的證據,非常的有限。
就好像是故意把這件事情給壓下來了一樣。
“果然,龍雀是聰明人,他們這麼做是爲了掩護真正的證人,也就是避免我暴露在外界視線裡。或許他們已經意識到了昨天的事情跟我有關係,但偏偏什麼都不說,送了我一個順水人情。”
當然,這也不是因爲他們心地善良。
而是因爲鹿不二有用。
還好他手裡握着大量的證據。
算是有談判的籌碼。
異端裁判所這麼做,其實也是一種暗示。
大概意思就是:“我們都這麼幫你了,要麼就識趣一點兒自己站出來,要麼就趕緊把證據一股腦的交出來。”
如果這羣人沒耐心了,可能就要真的找過來了。
“鹿哥!”
何賽披着軍服從屋子裡出來,滿臉的關切。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隱約猜到了一些。
雖然鹿不二什麼都沒說,但倉庫的事情顯然是他乾的。
“我沒事。”
鹿不二示意他噤聲,然後把東西塞進了他的口袋裡。
何賽低頭看了一眼:“臥槽!”
他環顧四周,極度緊張:“鹿哥,舔包了?”
那瓶金色的血液就跟黃金一樣瑰麗,讓人聯想到當初在往生之地裡看到的偉岸神樹,傻子也知道一定價值不菲。
至於記憶晶片,相比之下就沒那麼讓人震撼了。
“能救你命的東西。”
鹿不二給了一個眼神,你懂的。
何賽面色大變:“那玩意?臥槽,你咋不喝?”
鹿不二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我昨晚幹了五瓶了。”
何賽目瞪口呆,旋即喜笑顏開。
他當然開心了。
鹿哥不用死了,那他就不會自己一個人了。
鹿不二心想這大傻子真好糊弄,隨即叮囑道:“高級記憶芯片你抽空自己消化了,我還得到了一大筆功勳票。今天就想辦法花掉,給你買一瓶能量溶液,測試一下你的命理屬性。”
何賽好奇問道:“命理到底是啥?”
他聽人說過好幾次了,很是好奇。
鹿不二皺眉:“你老婆沒跟你說嘛?”
何賽搖頭:“安妮說她不知道,低能種沒有資格知道這些,她們這些所謂的軍需品,只瞭解過一些基礎的知識而已。”
鹿不二眼瞳微微一縮,驟然轉身望向石屋。
“鹿哥,怎麼了?”
“沒事,走吧。”
無人機羣在營地裡盤旋,漆黑的攝像頭鎖定了他們。
“確認目標無威脅,解除警戒鎖定。第三城衛軍所屬,二等兵鹿不二,進化層度確認爲起源界,生命能量積累百分之三十!”
“確認目標無威脅,解除警戒鎖定。第三城衛軍所屬,三等兵何賽,進化層度確認爲起源界,生命能量積累百分之十!”
這下子何賽是信了,他目前積累了百分之十的生命能量,就已經長出了一些皺紋和白頭髮,看起來就像是當了幾年程序猿似的。
反觀鹿不二卻依舊風華正茂。
要說他幹了五瓶神樹髓液,的確合理。
這些無人機明顯是在監控着營地裡的每一個角落。
試圖尋找藏匿起來的異鬼。
遠處的軍帳裡,還能聽到原晴少校的怒吼和咆哮。
簡直像是一頭母獅子。
其實在軍營裡出現這種級別的美女,大家都會生出一種癩蛤蟆吃天鵝肉般的心理,只要能抱上她的美腿,就能一飛沖天。
然而絕大多數人看到這脾氣,都會打退堂鼓。
尤其是鹿不二。
如果讓原晴少校知道那隻異鬼就是他……
鹿不二打了個寒顫。
因爲第三城衛軍裡戒嚴,因此後勤部也受到了嚴格的排查。
半個小時以後,打灰學長才跟工友們姍姍來遲。
只是這一次,打灰學長一看到哥倆找過來,猶豫了一下就說道:“二位,以後就不用讓我特意去傳話了。你們要找的人啊,已經獲得了進入軍事禁區的權利,現在就在後面排隊呢。”
得益於傳話的報酬,他最近吃得算是不錯。
也沒有再挨工頭的欺負了。
“老張來了?”
何賽吃了一驚。
鹿不二也很意外,但還是把食物送給了打灰學長。
大概十分鐘以後,牧師帶領的物資隊就來發放日常用品了,這支隊伍裡跟着一個非常眼熟的中年人,正跟同事們有說有笑。
看起來,人緣相當不錯。
好傢伙,這傢伙居然混進了物資隊了。
僅僅用四天!
“老張!”
鹿不二和何賽直接湊上去打招呼。
他們在營地裡都是高能種,見見熟人是沒問題的。
至於物資隊的人,也不敢說什麼。
而且那些牧師知道老張跟高能種關係好,也就不敢欺負他了。
“哎呦!”
老張看到這對少年,頓時喜笑顏開,用力揮着手:“幾天不見,可把我給想死了。怎麼樣,在這營地裡沒受欺負吧?”
這傢伙看起來紅光滿面,不僅沒看出任何的憔悴和消瘦,反倒是比之前胖了一些,明顯是在城裡混得相當不錯。
這不由得讓鹿不二高看了他一眼。
有些人,到哪裡都餓不死。
“老張,我們還擔心你呢,沒想到你混得可以啊!”
何賽很是驚喜。
“嗨呀,都是多少年的打工人了,人情世故這方面我還是能拿捏好的。再說了,那羣商會裡的老油子和小兔崽子,玩心眼也玩不過我。你們放心就行,我在外面混得很不錯,攢了不少錢了。”
老張笑着回答道:“今早之前,我還去看了看老安,順便幫他換了一家診所。他現在修養的不錯,你們可以放心。”
那就好。
少年們都鬆了一口氣。
當初經歷過入城事情以後,他們還在擔心這個中年人。
當時的老張就默默發狠,一定要當人上人,奪回女兒。
如今看來他做的很好。
只用了四天,就得到了再見女兒的資格。
“走吧,帶你去看看你想見的人。”
老張費盡心思混進軍事禁區,當然不是來見朋友的。
最主要的還是想看看他的女兒。
兄弟倆都心知肚明,當即帶他去了曾經屬於盧瑟的木屋。
盧瑟死了後,阿冉再次變成了名義上的孤兒,目前還沒有合適的家庭分配給她,所以她就暫時居住在這間木屋裡。
日常生活不用擔心,她靠着那些物資自己能活下去。
此刻是早上十點,冬日的陽光灑在小院裡。
吃過早飯的阿冉坐在屋外的木桌上發呆。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羣裡走出來。
老張停下了腳步,隔着二十米的距離默默看着女兒。
阿冉也愣住了,默默看着自己的親生父親。
只是這一次,沒有哭喊,沒有尖叫,沒有崩潰。
他們就這麼沉默地注視着對方。
不需要擁抱,也不需要噓寒問暖。
有些時候,只要確認對方還好,就已經知足了。
“不過去抱一下嗎?”
鹿不二忽然說道。
“放心,這裡是軍營,沒有執法者。”
何賽說道:“誰敢說你,我們揍他。”
張老闆卻搖了搖頭,笑道:“看着她還好啊,我就放心了。我就不過去抱她了,省得對她再產生什麼影響。”
木屋前,阿冉在陽光下笑了笑,向他們揮了揮手。
“那啥,我女兒在這裡,多虧你們照顧了。”
老張轉過身來,朝兄弟倆深深鞠了一躬。
何賽趕緊把他扶起來。
“其實實不相瞞,阿冉上一個父親是個人渣,沒少虐待他。不過你放心,那人渣昨天已經死了。”鹿不二也坦白了。
老張一愣,頓時聯想到了昨天的那封信。
他是個聰明人,隱約猜到了什麼。
尤其是少年平靜的語氣裡透着一股子寒意。
讓人不寒而慄。
老張沉默了片刻:“那你們可要小心點,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儘管吩咐就行,我一定幫你們做好。”
鹿不二向前抱了抱他,順手把東西遞給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接着幫我送一封信,還是送到異端裁判所。順帶着,這裡還有一枚命理晶片,以及兩千二的功勳票。我需要一瓶能量溶液,以及一枚記錄了雷暴天氣的命理晶片,能幫我解決嗎?”
這個過程裡,何賽不停東張西望,確認他們沒有被看到。
老張一愣,然後用力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雖然出去的時候需要過安檢,但是他有信心能混過去。
畢竟門口的守衛,都是收了他的錢了。
這樣一來,鹿不二就放心了,後退幾步吩咐道:“何賽,今晚我有可能就不回來了,出了任何事都不用擔心我。”
何賽一愣:“鹿哥,你要去哪?”
鹿不二笑了笑:“去見一個人,是時候跟他攤牌了。”
他的餘光掃過軍營,忽然愣住了。
因爲在軍營的空地上,柏木教官就坐在椅子旁。
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鹿不二微微一笑,擡手抵在胸前,行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