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及近,是滾滾的車輪,還是戰馬攆過地面引起的震動聲音,阿史那拉已經分不清了,他只覺得在自己的身後方,有密密麻麻的羽箭如飛天而下的夏季雷雨一般,啪啪啪不停歇地飛竄而下,那箭並不是來自於城門外面胡令雲等人的手中,而是在自己的身後,阿史那拉想起漢話中的腹背受敵,大抵就是如此吧,手中刀不斷揮落射到他面前的羽箭。
藉着身側有人低檔,阿史那拉舉起手中的刀,正欲對樓下面的人大喊砍斷手中的繩子將吊於城門上面的陳國百姓放下來摔死他們。
只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從策馬飛奔過來的那一刻就注意到阿史那拉的文志禎手中的箭早已朝着他的胸膛飛射而出,阿史那拉大驚,不得不調轉刀鋒方向,將飛射而來的箭劈落下去。只不過經過阿史那拉如此一耽擱,樓塔下面等着他發號司令的幾個突厥人已成了文志禎麾下弓箭手的箭下之魂。
阿史那拉生長於草原之上,吃的並非如中原人那般的五穀雜糧,而是牛羊等肉,這食肉之下,臂力必然驚人,再加之文志禎策馬從遠從飛來的那一箭本就是爲了阻檔他下號司令,因此彼此之間的距離衆有超兩百餘步之遠,待射到他面前的時候,箭的力道自然已減退許多,他手中的彎刀這般一揮,輕輕鬆鬆便將文志禎的箭打落下來。
文志禎自然明白,如此遠程射過去的箭,不可能一箭就能將阿史那拉擊斃,否則無論他是誰,這般輕易便能被射殺的話,也絕不可能擔當得了二十萬突厥大軍的統帥。何況文志禎如此之遠射出一箭的目的就是爲了打擾阿史那拉向樓塔下面的人發令,因而,他已達到目的。
不過片刻的功夫,吊於城樓之上的人已經被早一步奔到前面的人放了下來,如此阿史那拉如何還能拿着陳國百姓來威脅文志禎與胡令雲等人!
位於城牆之下的突厥士兵一見,立即便飛奔過來幾人欲將陳軍及那些百姓擊殺,然接應他們的人早已將手中羽箭飛出,一時之間,突厥士兵根本無法靠近,只不過眨眼之間的功夫,訓練有素的陳軍已將五六位百姓救至安全地段,反倒是那些試圖擊殺他們的突厥士兵被那輪飛箭過來射殺了四五人。
阿史那拉未曾見過文志禎本人,但他卻早就聽說過大陳國從皇位上退下來的文清王殿下,何況不久之前,這位文清王殿下便以區區十萬之軍力將四五十萬胡族敵軍蕩平,更是生擒以“不敗”而聞的阿米爾樂大將軍,此番的浩瀚事蹟早已傳遍了整個來犯的突厥大軍和西域大軍。
面前那位策馬飛奔,腳踩馬蹬之人,除了他文清王還會有哪個有這般的氣勢!
也許,此刻的西域人仍在暗暗慶幸陳國皇帝並末將文清王殿下派去剿殺他們吧!
看到城中破空之聲的羽箭如飛天蝗蟲一般,胡令雲面下一沉,這是他與文志禎定好的訊息,於是他立即指揮弓箭手朝城牆上面射擊,同時持刀之步兵者立即奔向城牆之下,迅速層層梯子壘壘疊起,與文志禎帶領的八萬大軍前後夾擊朝突厥六萬軍力發起進攻,阿史那拉本就手中羽箭不足,如此還怎能長期低檔得下去。
只是城牆外面胡令雲的十萬大軍又怎能與文志禎已在城中的八萬人馬相比擬。
誠然,阿史那拉不愧爲突厥王族之人,狼的血性在他的身上尤然顯現,此刻雖受到前後十八萬大軍的夾擊,他反倒鎮定了下來,面對自己身邊四處噴射而出的鮮血,他連抹都不抹一把,仍站於城樓之上,手中揮舞都彎刀,不僅將翻越城牆上來的十數位陳軍砍斃,更是指揮着自己軍中之人,中氣之聲從丹田處發出,每一句指揮令均傳入突厥士兵的耳中。
突厥軍中弓箭手手中的箭同樣一刻不停歇地射向前後兩方人馬,一撥接着一撥的羽箭飛過,雙方亦有不同數量的人倒下,只不過阿史那拉這邊的人損失實是慘重,一聲聲慘呼聲不斷從自己的身邊響起,屍體亦是或從前或從後從高高的城牆處翻了下去。同時在他的腳下,早已躺滿了被飛箭射中的屍體,鮮血滾滾,彷彿要將自己整個鞋面浸透了一般。
胡令雲的大軍受到了阿史那拉大軍的拼死抵抗,早已做好準備的他們,就地取材,幾天前便押着蘇安城中的百姓從山間運來了無數的巨石,命他們一塊一塊的搬到了城牆之上。此刻,突厥士兵從城牆上面砸下滾滾巨石,一次又一次的將試圖爬上梯子的胡軍士卒砸了下去,然,砸下去的石頭永遠也趕不上迅速一個接着一個從梯子上飛奔而上的陳國士兵。
那些巨石均是突厥大軍押着蘇安城中的百姓從山中運來,百姓迫於刀劍的威脅無奈,可卻也耍了一個小小的心眼,便是搬運而來的石頭極爲巨大,突厥士兵此刻要想搬起石頭將陳軍砸下去,非三四人合力不可,此番怎能不耽擱掉太長的時間,故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而已,城牆上面早已站滿了陳國士兵。
刀劍乒乓相搏的聲音,皮肉被破開的聲音,如同天雷一般一聲一聲刺入阿史那拉的耳膜之中,殺紅了眼的阿史那拉已分不清自己手中的彎刀應該揮向那裡,他大吼着,毫無招法不斷揮開靠近自己的武士,只不過片刻功夫而已,在他的四周已堆積滿了屍體,沽沽冒出的鮮血將他的整個身子亦染成了血紅。
由於被前後夾擊,能砸下去的石頭漸漸在減少,手中的羽箭更是所剩無幾,再加之爬上城牆的陳軍越來越多,突厥人漸漸顯露出了疲態,文志禎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指揮手下將士衝破了把守着城門的突厥軍。
城門大開,胡令雲的十萬大軍如排山倒海一般撲騰而來,同時文志禎率領衆人立刻衝到了城牆之上,震天的嘶殺聲如滾滾天雷一般,響徹於整個蘇安城中。
見陳軍衝了上來,左右兩側頓時就有兩個突厥大漢雙手握着彎刀向文志禎砍來,文志禎全神貫注,手中劍毫不猶豫,一個側身,避開了右邊大漢揮過來的彎刀的同時,自己手中的劍也沒入了右邊突厥漢子的胸膛之中,那漢子連哼都未能哼上一聲,頃刻間便斃命地軟軟倒了下去。與此同時文志禎向左側飛起一腳,正踢中了從左側襲擊而來的突厥士兵,那士兵慘呼一聲便飛了出去,重重地撞擊在了石壁之上,顯然這一腳下去,用足了文志禎十分的力氣,若不是四周連綿而起的嘶殺聲,文志禎定能聽到骨骼斷裂的清脆響聲。
兩個突厥士兵倒下之後,緊接着就有四五個突厥軍圍了上來,他們早已看出,這十八萬的大軍,必然是眼前這個人爲大帥,而這人就是威震突厥、西域與大陳國各個角落的文清王殿下。不怕死的突厥武士此刻正做着白日夢,想着若是此人能有一瞬間的分神,自己便會毫不客氣的將手中的刀抹向他的脖子,若真能僥倖將此人殺於自己的彎刀之下,十八萬陳國大軍必會頃刻瓦解如一盤散沙,到那時自己便可以提着他的頭顱向突厥大汗邀功,如此一來何愁下半輩子不能有足夠的金銀財富和美女享用。
所以,雖然他們明知,文志禎武功高強,手中劍更是被其舞得出神入化,過鏡之處,如銀龍一般時不時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銀色弧線,弧線過處,從不落空,或被揮斷了脖子或被攔腰闢開了肚腹,甚至連自己也極有可能成爲下一個他手中的劍下魂,卻也無法低檔金錢和美女對他們的誘惑。
文志禎沉着而冷靜,面對不斷朝自己襲來的一波又一波的突厥士兵,他手中的劍左右揮灑自如,竟讓人覺得彷彿此刻的文志禎並不是與突厥敵軍相抗,而是由他指揮着一場盛大的比武現場一般,充滿着優美感。
身邊是一波一波不斷襲來的突厥士兵,而他的眼角餘光亦瞟到此刻阿史那拉手中的彎刀並不比自己手裡的劍弱,在他的四周,被砍翻下去的陳國士兵也不計其數。
他要立即衝到阿史那拉身邊,只有他們二人對戰,才能救下阿史那拉身邊無數被他砍倒的陳國士兵,也只有早一刻將阿史那拉砍斃於自己的劍下,才能將此次大戰早一刻結束,救下無數人的性命。
腦中此念一閃過,自己手中的劍便微微慢了半拍,頓時被不斷砍向自己的突厥士兵看中到了破綻,他們毫不猶豫,已有三個突厥士兵冷笑着將手中的刀向文志禎揮了過來。
文志禎心下猛的一驚,已來不及多加思考,手中劍便向自己的右側揮去,那裡是兩個離自己最近的突厥士兵,一劍揮過,此二人立刻便被他宰殺。然,如此一來,自己的左側也同樣向敵人敞開了胸膛。
那左側的突厥武士看穿戴應在軍中軍銜不低,極懂得戰術,故而與兩位士兵之間配合纔會如此密切,若是文志禎向右揮劍,左側便留下空缺,若是向左側揮劍,右邊必然留下空缺,無論那側,在他們的眼中,此刻的文志禎已成爲他們刀下的亡魂,他們甚至於看到了遠方閃閃發光的金銀珠寶和妖媚女子在向自己招手。
在揮劍砍向左側兩位突厥士兵的時候,文志禎腦中已無法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