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衆人的心情陷入了低谷之中,想起死去的謝鋼遠,文志禎的心中極爲不好受。
鄧維毅咬了咬嘴脣道:“王爺,待到咱們將西域和突厥的大軍擊敗,咱們是否要轉向京城?那個人霸佔着王爺您的皇位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到還的時候了。”
文志禎道:“惠王兄生死不知,大戰結束之後,我們是要回去了。只可惜那人是個苗人,若真是惠王兄,便由他做着皇上,也無不可,我也並不是爲了要做這個皇帝。本王在這軍營中,與兄弟們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豈不比坐在那個龍椅上每日只能吃那些精細到不能再精細卻索然無味的東西要好上太多嗎?”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
沈夢昌卻道:“不對,王爺您就應該當皇上,否則,誰統一這天下呢?”
文志禎拍了拍沈夢昌的肩膀與二人一同再次往訓練營而去。
三人一邊往營地而去,鄧維毅一邊又道:“王爺,您說那哈賽爾的聖旨會讓咱們去支援祁大將軍呢,還是胡大哥呢?”
文志禎想了想後道:“不出我所料的話,應該會讓咱們去支援胡令雲的大軍。”
“爲什麼?”二人同時問道。
“我與祁步君情同親兄弟,這點他哈賽爾不可能不知道,現在我們二人都是手握重兵,他怎會不忌憚,所以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我與祁步君會師。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面前,他當然不會錯過!”
“那王爺您呢,你是怎麼想的?”
“我?”文志禎笑道,“無論是祁步君也好,還是胡令雲也罷,均是我大陳的大將軍,他們所要抵禦的也是對大陳出兵的敵軍,無論是誰,本王必然要全力以赴!”
“好!末將等定誓死追隨王爺!”
一個月之後,從京城而來的聖旨終於遲遲到來,果然如文志禎所料那般,聖旨上明確指出要文志禎率領麾下八萬大軍開往建封胡令雲的大軍之地。
而在這一個多月當中,文志禎因要事纏身並未能往寧豐看望兩位王妃,雖然兩地相隔不過百餘里,快馬加鞭甚至連半天也不用。
而兩位王妃亦甚爲理解文志禎,從不輕易打擾,甚至連王府中有事也不會輕易去驚擾他,來回報於王府與大營兩地的使者無論從這邊拿着信過去,還是從這邊拿着信到那邊,見諸於紙上的均是安心之事。
兩天之後,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建封出發。
此刻大軍的行軍比以往輕鬆了許多,不但是因爲新收編了許多新鮮血液的關係,更是由於這次他們的糧草充足,每個人的身上都揹着滿滿一大包的乾糧,再加上輜重部隊又運了幾十車糧食已經在前面出發。而且一直以來連連大勝讓大軍士氣高漲不少,幾乎所有人的都沉浸於打得勝杖的喜悅當中。
方出發不過十餘天左右的時間,大軍離建封只餘不到百里之距,便從建封傳來好消息,原來胡令雲在一個夜黑風高,滿天飛雪的夜晚設下埋伏,突襲了突厥的大營,二十萬突厥大軍在那次突襲中損失慘重,已失主力軍力,現在根本已勾不成任何危險,只不過他們仍有幾萬人在逃,並佔據了有得地勢。
胡令雲請文清王殿下率領大軍於兩日後在建封城會師。
文志禎將此振奮人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軍營,幾乎每個人聽到此消息後都熱血沸騰,高呼文清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突厥本就是草原上的民族,他們以牧養牛羊爲生,春夏之際將牛羊從圈裡趕出來在草原上放牧,一到天氣變寒,瘦弱一些的牛羊便會被宰殺,剝下的皮毛等着從南方來的商人將他們換成吃食或是中原的絲綢布匹,甚至是陶瓷茶葉。
對於中原人來說,毛皮可以轉讓給富貴人家賣個好價錢,從不捨得自己拿來用。而有錢人家則用這些皮毛做成抵禦冬寒的暖衣再好不過,故而在中原極受歡迎。而對於突厥人來說,這些皮毛實在太多,放過整個冬季不將它們換成有用的東西,到了來年春天反倒生出不少蟲子來,皮毛上蛀滿了一個一個的小洞也只得扔了,故有時中原的商人過來,一斤茶葉或是一匹粗布要他們兩三張皮毛,雖知貴了些也樂得與他們交易。何況這一年當中,能碰到遠途跋涉而來的商人實在是太少,錯過了這一家,手中的皮毛極有可能就砸在了手裡。
所以,突厥人才嚮往中原能夠住上磚瓦的房子,不用常年奔波於各個草原之間,又兼這一兩年以來,冬寒季節越來越長,災荒連年的,牛羊成羣地死去。突厥王這才舉全國四十餘萬大軍向大陳發起進攻,若能在大陳攻下一兩座城池,於小小的突厥部落而言已是足夠。
而冬日裡無法打獵或是放牧的時候,幾乎每戶人家家中就連極貧寒的牧民家中也從秋未到初春都在毛氈包裡燒着暖暖的碳爐,衆人圍在暖爐四周,喝着馬奶酒,吃着牛羊的肉,嘴裡唱着突厥民歌將整個冬天熬過去。
然四十萬突厥大軍到了南方中原的冬季,他們卻極不適合,原本在大軍出發之時,他們以爲能在冬季來臨之前,可以勝利搬師回朝,或是多少可以佔據中原的幾座個城池,也能暖暖地過上整一個冬季。可他們前面遭到了李致大軍的對抗,已經受了重創,四十萬突厥大軍已被打得只剩下二十餘外,在去年冬季之前不得不退師回了突厥。
今年上半年,從突厥再發出二十萬大軍,好不容易艱難地將李致大軍趕走,佔據了兩座城池,以爲總算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個年了,卻又遇到了胡令雲的大軍,一舉幾場大戰下來,便將他們仍趕回了原來的營地,甚至連退兵撤回突厥的可能性也被隔斷。
在四面空曠的草地上,他們被凍得瑟瑟發抖,除了主帳的幾個將軍的營帳裡有暖爐外,普通的兵卒們又怎麼可能享受到中原極度昂貴的碳火來取暖的待遇。
所以,胡令雲的十萬人馬夜襲而來的時候,突厥大營裡當時幾十個突厥軍一堆,幾十個突厥軍一堆地圍在一個營帳裡一起烤火,根本沒有意識到背後危險的來臨,而那些負責值守的士兵早已被彷彿能冷到骨子裡的飛雪凍得整個身子僵硬了一般,身上的大衣根本抵禦不了南方這刺骨的寒冷,甚至連腦子似乎也被凍住了,只是機械地來來回回走動着纔不致於被凍死。
突厥大將軍希望這場風雪能早日過去,待得天氣放晴之後,便想着帶領手下二十萬突厥大軍殺出一條血路來,搬師回朝,若要再對陳用兵,也是將整個冬季過完了之後再回。
只是,被突厥兵滋擾了這幾年的大陳軍隊如何還能讓他們打上這般如意的算盤,更何況是胡令雲統領的大軍。
滿天飛舞的羽箭沾上了火油之後,一碰到營帳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在毛氈包裡暖暖地烤着燒爐,吃着烤全羊肉,喝着馬奶酒的突厥大將軍聽到大陳大軍夜半來襲的消息時,直接一口馬奶酒就噴在了那位報信而來的突厥兵的臉上。
他操起桌邊的胡刀,抹了一把嘴,罵罵咧咧道:“這幫孫子,大冬天下着大雪的時候,不好好在軍帳裡窩着喝酒吃肉,搞什麼突襲!帶老子看看去,這幫孫子就不怕被凍死嗎!”
方走到大帳外,他就大吃了一驚,營地四周到處都是在逃竄的突厥兵,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弓箭早已將整個突厥大營團團圍住。
原來,胡令雲率領的大軍並沒有如其他大軍一般,從一個方向進攻,而是趁着夜黑風雪,十萬大陳軍隊全部出動,將整個突厥的營地都包圍了起來。
若在以前,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突厥兵,奈何大雪已下了幾天幾夜,積雪已沒到膝蓋處,突厥的大將軍如何還能想到在如此惡劣的天氣條件之下,胡令雲的大軍竟會不要命似地夜半來襲呢!
大戰整整持續了三四個時辰,待到第二日佛曉之際,突厥營地上堆積起的雪早已被突厥人的鮮血融化掉了大半之時方停歇。
胡令雲嘴裡呼呼地冒着熱氣,看着四周的人搬運着突厥人的屍體,堆積起的屍體早已讓整個突厥大營衝刺着一股子血腥味。
這時有兵來報道:“大將軍,數字已經統計出來了,此次夜襲突厥大營,對方死傷六萬八千餘人,活擒七萬三千六百人,在逃突厥兵有六萬人左右,往蘇安而去。王爺,是否要集結大軍去追?”
胡令雲搖頭道:“窮寇莫追,二十萬的突厥大軍只剩六萬,而且他們倉皇逃走,手中必然所帶食物不足,在這滿天的風雪之地,他們撐不了多久!不如凍他們一凍,再過兩天文清王殿下的大軍就要到了,到那時咱們十八萬大軍將他們團團圍住,看他們的大將軍還如何撐下去!”
衆將士哈哈大笑,只等文志禎率領大軍與他們會合。
第二日傍晚時分,胡令雲帶着兩位身邊如兄弟一般的副將在建封城外迎接文清王殿下。
還未待胡令雲和副將半跪行禮,文志禎與衆將士已經跳下馬來走到胡令雲等人的面前。
二人大笑相擁,重重地拍着對方的肩膀,如同許久未見的親兄弟一般。
其餘人如鄧維毅等人見到了以前一直在一起的兄弟,也是互相挨個擁抱,互問着好,談論着那幾次大快人心的大戰,笑聲傳遍整個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