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帝喜不自禁,大笑道:“哈哈,如此便是極好,周太醫辛苦了!”
“爲皇上分憂,乃是老臣的本分。”
“這麼說,其他太醫或是貴妃身邊的女醫也能知曉晉貴妃所懷之胎是男是女了?”
周太醫聽了後背已是一涼,是啊,晉候爺是何等樣的人,他又怎麼可能不防着晉貴妃是否懷的是龍子呢?
肖公公緩緩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想來其他太醫是沒有這樣的膽子的。這懷男懷女,兼是龍胎,而且貴妃娘娘的身子一直便由周太醫照料,自然不會再有別的太醫……況且,這可是皇上您的第一個孩子!”
“周太醫,朕很希望整個太醫院只有一雙耳朵,一雙眼睛,一條舌頭!”
“微臣必當盡心竭力!只是貴妃娘娘宮中的那位女醫……乃是晉候爺親自送進宮來的。怕只怕……”
“這個大可放心,朕自有主張!”
“是!這段時日,皇上您還需飲用老臣爲您配的那劑湯藥,一個月以後,老臣再來爲您把脈。”
“好!這段時間你以腰扭傷爲由一直未到太醫院去,我看那晉麒也去過多次太醫院。現在既然周太醫回來了,還是仍回太醫院當職吧,也以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臣遵旨!”
“周太醫,您讓老奴帶回的藥,老奴特意讓方太醫寫了藥方放在太醫院備案,只不過配方的比例是按普通的滋補來寫的。所以每日我命宮女熬製湯藥時,也不必有什麼迴避。”
“哈哈……還是肖公公思慮周全!”
陳帝笑笑道:“肖玦可是人精,當日他從你府上拿到此藥時就想到了,兩三個月,朕每日都要喝的,即使再小心,也絕無可能避開所有耳目,既然如此,索性大大方方到太醫院,讓他們開了一劑滋補的藥方。”
肖公公亦笑道:“老奴雖然不是太醫,但畢竟這多年來,聽周太醫說得也多了,對些草藥什麼樣的屬性還了解了一些,何況還有皇上您的主意。老奴只要稍稍編一些皇上的症狀,那方太醫開出的藥方自然是錯不了的,只不是重量比例卻是不同的。老奴將這些藥拿回來後,又暗中換成了周太醫配的,他們自然是什麼都查不到的!”
周太醫撫掌笑道:“好好好!如此再好不過了!”
“既然這樣,那,今年過年之時,便可得知晉貴妃是否有孕了!”
周太醫思慮一番道:“皇上,確實如此!不過最近幾個月,皇上還需多加調理。”
陳帝十分高興,他相信周太醫的醫術,也相信他對自己的忠心。
其實周太醫還想說些什麼,畢竟十之七八的把握,卻還是有兩三成的可能性在那,萬一到時晉貴妃生下皇子,那他……
可不管怎麼樣,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古往今來,幾百年的歷史卻又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面前,爲了那至尊的皇位,子弒父,父殺子,兄弟相殘的又是何其多。
就是往近了說,十二年前不也是六子奪位相爭,如今那五位王爺還有兩位仍孤零零地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他甚至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先帝臨終時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助當今皇上登基,難道那時候的先帝不會想到他們兄弟相殘嗎?
周太醫每每想到這裡,總覺得脊背發寒,可他所能做的也已經做得最完善了,現如今只能默默乞求上蒼……
如果真的到了那萬不得已的地步……
想到這裡,周太醫後背冷汗直下,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他將要如何做?
個人的名聲安危事小,陳國的安危,百萬百姓的安危事大。
因着這般的惴惴不安,周太醫這幾日便藉着請平安脈的緣由去了幾次貴妃娘娘的紫蘿宮。雖說晉貴妃每日灌下不少湯藥,但因爲每日憂心早日懷上龍胎,更是擔心父親與兄長的所作所爲,反倒令其體陰之症愈發明顯。
此時晉貴妃正斜斜地靠在金絲軟墊上,那軟墊也繡着百子朝鳳圖,整個殿內金碧輝煌,自然是合宮內最極致奢華的。
晉貴妃纖手白皙而瘦弱,正用着宮女遞來的蓮子桂花湯,見周太醫進來,微微直了直身子。
周太醫依規行禮:“貴妃娘娘,微臣請貴妃娘娘平安脈。”
晉貴妃弱弱說道:“有勞周太醫了,您是太醫院的院判,今兒怎麼會到本宮這裡來?”
周太醫回道:“皇上惦記娘娘鳳體,今日說起娘娘這幾日身子上有些欠安,故命老臣來給娘娘請安!”
晉貴妃微微一笑道:“有勞周太醫了,多謝皇上掛心,本宮也只是昨日微咳了一聲而已,沒想到皇上竟上了心,倒勞煩周太醫親自過來一趟!”
周太醫躬身施禮道:“娘娘與皇上情深意重,皇上亦時時掛念娘娘。這段時間,更是命老臣好好調理龍體,也好讓娘娘您早日誕下龍子。”
晉貴妃臉有些微紅道:“周太醫醫術精湛,先帝在時就十分信任您的醫術。本宮想,有您周太醫的調理,定能隨了皇上與本宮的願的。”說畢便將手放置在幾桌上。
周太醫搭着脈後,已然知曉,說道:“娘娘身子並無大礙,現下因爲是換季時節,難免有些不適,倒也無防,只需在飲食上這幾日稍清淡些便可了。”
因晉貴妃平日裡喜辛辣,故飲食上難免口味重了些,晉貴妃聽了周太醫的說法,便命宮女太監們將日常的辛辣之物一一撤下去,同時亦吩咐女醫配了些清淡湯羹。
周太醫這段時間頻頻接觸皇帝,那樣的消息自然是早早地便傳到了晉衝與晉麒的耳中。
“父親,孩兒總覺得,如今的皇上和以前似乎不大一樣!”
晉麒擡起頭看着晉衝問道:“有什麼不一樣?說說看!”
晉衝邊想邊說道:“父親,您看,以前您說什麼皇上便說什麼,您要他怎麼做,他毫無考慮便按您的意思去做,可現在呢?自從祁家父子打贏了此戰之後,他似乎已在慢慢提防我們。而且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皇上這段時間頻頻召見周太醫,在承德殿內呆很久方出來。”
“有這樣的事?”
“嗯,宮裡傳出來的消息確實如此!”
“你再好好去查查!”
“是!父親!”
不過才兩個時辰而已,晉衝已笑着回府。
“父親,是我們想多了,皇上找周太醫也只不過讓他開點藥,因爲後宮嬪妃這幾年從未有誰生下過孩子,他都已經懷疑起自己來了!可他哪裡知道,妹妹還未懷孕呢,其他幾人要想生下孩子,豈非癡心妄想!”
晉麒淡然一笑,“他堂堂一國之君,竟能想到自己弄些藥來吃,看來也是夠愚笨的!”
“而且孩兒還聽說,這幾日周太醫也頻頻到妹妹的宮裡去,給妹妹把脈,又囑咐宮女讓妹妹每日喝坐胎藥呢,看來皇上確實是有些急了!”
晉麒點點頭道:“也確實該急了,畢竟都四年了!”
已近年終,冬至的大祭祀早已過去數日,在那場盛大的祭祀中,年輕的陳帝和晉貴妃帶領百官浩浩蕩蕩向宗廟而去,百官仍由晉麒爲首,他的下首便是剛留在京城未幾個月的祁雲山老將軍和尚書令張元,接下來便是六部大臣以品介依次排列。自從辰妃枉死之後,整個後宮之中,以晉貴妃獨尊,除了早已進宮的如嬪和妍嬪,其餘的甚至連嬪位的女子都沒有,更不用提什麼妃位了。而這些女子,在冬至大祭祀時是沒有資格和陳帝一起參拜大陳文家祖宗牌位的,甚至連宗廟裡面也不得進,只能與四品以下的官員一起,在門外依次跪拜。
這幾個月以來的平靜,讓陳帝的心裡安心不少,胡敏死了,向線上位了,但他的軍隊閒時農耕種所獲利益全數歸軍隊自由支配不再上交國庫這個政刺推了下去。祁雲山父子留在京城之中,他在軍方的力量已見初形,但同樣駐守西域的十萬大軍歸錢雄磊所用,在這兩次的軟硬對決中,似乎誰也沒損失什麼,甚至晉麒認爲自己反倒是大賺了一筆,因爲那個所謂的軍隊閒時農耕的政策,他自己早就有意推廣,而對於祁雲山父子的留京,他又藉機安插了兩位副將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