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想明白了這些,左崇石節和那幫冷的冰一樣的手下已經走的連影子都不見。老帽很懊惱,而且又覺得對不住我,蹲在地上低着頭,想了兩分鐘,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槍,要朝左崇石節他們離開的方向追。
“莊爺,我去追他們,要是追的回來,什麼都好說,要是追不回來,我也沒臉再去見李爺。”老帽哆嗦了一下,可能在這一刻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麻煩您跟李爺說一聲,我這一百來斤,交待在這兒了。”
“你犯什麼傻。”我奪過老帽手裡的槍,事情很明顯,左崇石節那幫人,不是靠單純的蠻力就能對付的,老帽不是個庸手,但就事論事,十個老帽加起來,也不可能在那些人手裡佔到便宜。
我們還有些時間,左崇石節說的非常明白,他需要完整的銘文,那麼至少在目的達到之前,他不會殺掉小紅花和夥計。經過了那座巨大的殷商古墓的事,我原本打算緩着勁兒朝下走,儘量把情況摸的更透一些,自己也再思索思索,可是這麼一鬧,肯定就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供浪費。我想先把銘文找齊,等找到銘文之後,別的事情再說,至於能不能把銘文解讀出來,已經不是現在所能考慮的事了。
老帽始終對我有種隱然的愧疚,但我並不怪他,我和他說了自己的計劃,老帽根本沒二話,現在只要能救出小紅花,讓他拼命他都肯去。
但做這些事之前,還有點亂七八糟的雜事要處理,老帽在李立威的團伙裡擁有一定的地位,可是他畢竟不是小紅花,不可能只通過電話遙控就把整個團伙的一切安排好,他得去露個面,同時還要對李立威隱瞞小紅花的事。李立威的身體狀態很糟糕,而且就小紅花這麼一個女兒,如果讓李立威知道真相,一急之下,不一定會出什麼事。所以老帽要用最短的時間趕回北京,把事情交代好。
老帽要去三天,我不想閒着,如果不是古墓裡的遭遇,我可能不知道明珠的父親在這個事件裡也扮演着一個角色。趁着老帽來回的這三天時間,我打算到九婆那兒去一趟,我想探探明珠的口風。
我們分頭行動,連夜離開了小郎山,在山外分手,小郎山離九婆所在的村子不算很遠,中午的時候,我就到了。
明珠對我的到來感覺很意外,看得出,她也很高興,不管她是否想明白了一些事,還是真正的洗去了凡心,但是獨自一個人呆在這種偏僻又陌生的地方,總是有點不太適應。
我沒有直接問她,我在觀察,觀察明珠真的不知道她父親的蹤跡,還是對我有所隱瞞。我觀察了很久,間接的做了一些試探,我感覺,明珠沒有欺騙我,在四年前,她還只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女孩子。
我暗自嘆了口氣,心想着就這樣算了吧,既然她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必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
有時候,被矇蔽的人,或許會活的更輕鬆一點。可人總是不甘
被矇蔽,無論自己能不能接受真相,全身心的去尋找答案,或許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他一往無前,九死一生,終於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的水落石出,然而很可能就是在得到真相的那一瞬間,他會崩潰。
我就裝着什麼都不知道,跟她交談。
我和明珠一直聊到傍晚,九婆纔回來,鄰近一個村子的人請九婆過去給人看病,忙了整整一天。等到吃過晚飯,九婆把我單獨叫了出去。
“這段日子,你遇到了一些事情是不是?”
“嗯。”我點點頭,沒有否認,九婆的確有一些能耐,儘管是個瞎子,但是比很多正常人的眼睛彷彿都要管用,我什麼都沒有說,她僅憑着自己的感覺,就猜測我有不平凡的經歷。
“我給你卜一卦吧。”九婆耷拉着眼皮,說:“我年紀大了,可能卜完這一卦,以後就卜不動了。”
九婆的卦很靈,在十多年前,九婆的身體還沒有這麼差的時候,她很有名氣,有的人專門從安陽,鄭州,甚至從鄰省千里迢迢跑到這兒,求九婆卜卦。那些求卦者裡不乏達官貴人,讓九婆幫忙卜卦,解卦辭,一個字一千塊錢,但九婆輕易不動卦,把求卦的人全都拒之門外。當時,她的一些親戚還有後輩很不理解,認爲九婆傻了,到手邊的錢都不肯撿。
遇見這樣的情況,九婆也不解釋,依然我行我素,外地來找她的人,大多都被婉拒,所以十來年過去,來這兒的人幾乎絕跡,沒人知道這個偏僻的小村裡,隱居着一個卜卦如神的瞎眼老婆子。
“孩子,你知道我爲什麼輕易不給人卜卦麼?”
我搖搖頭,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隔行如隔山,不入這一行,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比如古行,要是我不認識小紅花還有老神他們,我可能到現在對古行都兩眼一抹黑。
九婆說,這世間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從山川河嶽,到一草一木,尤其人的命運,是上天註定的東西,一些普通人還好,命運是平淡無奇的,但有些人則不同,他們的命運裡,隱藏着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玄機,或者說天機。這是上天註定的東西,要是有人觸碰這些,就等於俗話裡所說的泄露天機。
泄露天機到底是不是真事,我不清楚,但世界上絕對存在一些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因果鏈條。
九婆並非一個天生的瞎子,相反,在她年輕的時候,眼睛很出神,她的眼睛是在步入中年的時候才瞎的,那兩年對九婆來說,像一場噩夢,她的眼睛瞎了,而且丈夫死了,唯一的兒子也死了,只剩她孤零零一個人。
不僅僅是九婆,九婆的家族運勢都很不好,她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剛剛長大成人,父親也過世。
九婆說,這都是以前卜卦卜的多了,泄露了很多不該泄露的事情,所遭到的報應。
“九婆,還是不要卜卦了。”我聽九婆說到這兒
,心裡竟然有幾分相信,過去,我是從來不信那些巫婆神漢的,然而自己親身經歷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就讓我覺得,有些事情,不能輕率的予以否定,因爲人類對於這個世界的探索,其實只在起步階段,盲目的把所有無法解釋的現象都否定掉,其實是一種很不負責的態度。
“你這個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九婆耷拉着眼皮,笑了笑,其實,她並不像一個神婆,她很善良,就這樣坐着說話,她就好像是鄰居家的老奶奶:“我已經這把年紀了,沒有幾天好活,我還怕什麼報應?”
不等我再說什麼,九婆就從身上取出幾枚古錢。算卦的人師承不同,所用的卜卦手段也不同,九婆是用古錢卜卦的。不過,九婆取出的古錢有點異樣,黑漆漆的。
當她把古錢拿出來之後的很短時間裡,我的眼睛驟然一亮,因爲我感覺這幾枚黑漆漆的古錢,散發着一種我形容不出來的氣息。
“九婆,我看看這幾個古錢。”我輕輕捏起一枚古錢,以前我在古玩市場裡賣文玩,有時候也會收一點老貨,歷代的貨幣在民間流通很廣,所以有一段時間,市場上到處都是收售古幣的,我不能說認識所有的古代金屬貨幣,但至少了解一部分。
一拿起這枚黑色的古錢,我心裡的那種感覺就更強烈了,這不是金屬鑄造的錢幣,它更像是人工雕琢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我覺得雕刻這枚古錢的材質,是黑石頭,就是我在古墓裡見到的那塊黑石頭。
我一下子有些興奮,九婆居住的村子雖然距離小郎山比較遠,但總歸是在同一個地區,殷商時期,對都城不可能有特別詳細的劃分,在那個時候,無論雷口,小郎山,還是三裡峽,都屬於殷墟的領地。如果九婆的古錢真的是用黑石頭雕刻出來的,那麼沒準就能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九婆,這幾枚古錢,是從哪兒弄到的?”
“家傳的。”九婆說,她家裡祖上好幾代都靠卜卦,治病,勘風水爲生,家學淵源,這幾枚用來卜卦的古錢,是從祖宗手裡一代代繼承下來的。
“那您祖上呢?祖上是怎麼弄到這些古錢的,您知道不?”
“孩子,問這些個幹什麼?”
“要是我沒看錯,這些古錢,應該是用一種很罕見的黑石頭雕刻的。”我不想跟九婆說謊,所以直言不諱的告訴她:“我見過那種黑石頭。”
九婆聽了沒有回話,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沉思什麼,過了半天,她才說:“這幾枚古錢的來歷,我恐怕說了,也沒有幾個人信。”
“您說說,我信。”我一聽九婆的話裡果然有門道,馬上就來了興趣,暫時也顧不上卜卦的事兒了,纏着九婆,要她把事情說一說。
“說說也不打緊,都過去那麼些年了。”九婆又想了想,問我:“你知道北京有一個叫王恭廠的地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