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法陣之中的光芒消失,荊天再次進入了混沌之中,四面八方依舊是空無一物的灰色環境,寂靜如死,一條條靈魂之河不斷向着某一個方向集中而去,可以看到人類以及其他種族的臉龐,甚是還有花鳥蟲魚的形狀,千姿百態目不暇接。
這靈魂場合的目的地就是傳說之中的九幽黃泉,而逆向而走,就有可能達到仙界。
上一次進入混沌,荊天雖然有着蒼生鑑的保護,但是卻不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自由移動,可是如今的情況卻全然不同。
他的身體被一層五色光華包裹在內,在這色彩單調的環境之中是如此豔麗刺目,而這層光幕從他的體內汲取力量,不斷地向着前方移動,當然,這個前方也只是相對來說,畢竟此處根本沒有任何方向概念。
遙遠的地方,是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點,那便是荊天所要歸去的世界。
在這個光點更加遙遠的地方,竟有一個更加明亮的光芒,那是無邊玄妙方廣仙界的大門,只是此時的荊天還沒有打算直接進入其中。
雖然荊天不會因爲孤獨和寂寞而產生某些負面情緒,但是也不會沒事閒的去欣賞單一的景色,所以在“航行”的過程中他開始了平靜的修煉。
對於掌握了蒼生鑑的他來說,混沌無疑是再好不過的修煉場所,安靜、安全、修煉速度飛快,甚至連仙界也未必可以與之相比,另外,在當初黑玉驚天徹底覺醒的時候,一股信仰之力注入到了他的體內,雖然只是總量非常渺小的一部分,但是對荊天來說卻足夠龐大,若是不充分利用,那麼隨着時間的流逝會越來越少,那無疑是非常奢侈的浪費行爲。
荊天自身的修煉速度本來就比尋常修仙者快上不少,又有信仰之力的加速作用,堪稱恐怖,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他自己不修煉,從蒼生鑑之中也會不斷涌出源源不斷的法力,三者相加,荊天的進境堪稱恐怖。
如今他已經結成了金丹,獲得了神職,修爲境界等於和真仙相差無幾,縱然閱歷淺薄一些,但是對於低層次的修煉也起到了高屋建瓴的作用,對於其他人來說難以突破的瓶頸,對荊天來說幾乎可以完全忽視。
由於身在混沌之中,荊天對於時間的流逝也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這源於不同世界之間的相互影響,就算是金仙也同樣如此,在不斷的修煉之中,荊天突破到了煉神還虛第六重天,並且達到了巔峰,距離再進一步也不是遙遠的距離。
就在此時,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雖然依舊是一點光芒,但是就彷彿在數十米之外,伸手可及。
面前出現一道道波浪,漣漪不斷蔓延,荊天身體周圍的五色光幕光芒大作,他身在其中,根本就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然後光幕就與漣漪碰撞,好像是遇到了巨大氣泡的小氣泡,彼此融合,最後合爲一體。
白色的光芒包裹全身,荊天已經可以嗅到空氣的味道,一時之間心中無限歡喜。
他回來了。
空間發生扭曲,形成一個直徑一人大小的錯亂區域,光滑而平整的地面上是忽然出現一個五顏六色的發雜法陣,各種各樣的怪異符號和圖文第次閃爍,一個人影漸漸成形,當一切平靜下來,荊天緩步從其中走了出來。
法陣消失不見。
荊天一眼就看到了對面而立的一名女子,這是一個他認識的人,但是對方一定不認識他。
女子的臉上明顯是驚訝的神情,但是還沒有因爲突然出現的異象而表現得太過誇張,事實上,憑藉她的修爲和見識,確實不需要那樣劇烈的反應。
“你……銘記?!”荊天不可思議地問道。
銘記身穿黑色的衣裙,黑色的長髮高高盤起,顯得端莊而秀麗,她長得很美,雙眸很是暗淡,那並非是無神,而是因爲一種深沉的哀傷,讓她無時不刻不黯然神傷,甚至可以影響到其他人的心情。
聽到荊天的問題,銘記再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無聲地來到了他的面前,望着他的雙眼,問道:“告訴我,你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荊天並沒有回答,反而是開始觀察這裡的環境,神念掃出,他才知道自己正是在懸空島之中,這裡就是當初他沒有來到過的地方,也就是一念讓他前來的地方。
說起來,這一次次的偶然,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荊天心中頗爲感慨。
見荊天並沒有回答,銘記似乎是有些慍怒,可是當感受到荊天身上的力量時候,卻忽然之間有些懷疑和急切的說道:“你……你身上爲什麼有他的氣息?”
“沒想到你竟然自己衝破了封印。”荊天笑着說道,阻止了銘記繼續追問的打算,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繼續說道:“原本我以爲還要我來將你喚醒呢,這倒是省卻了我一番手腳,恭喜了。”
銘記恢復了憂傷的模樣,這就是她的神職,黯然神傷,一切與哀傷有關的信仰之力都可以吸收,只不過對方明顯對於信仰沒有什麼興趣,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相比於其他世界,這個世界對於神魔鬼怪的理解顯然要差了很多,這一切必然是與畸形的發展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荊天也只能作出這樣的推測。
“他還活着?去了哪裡?”銘記坐在了荊天的身邊,輕輕地問道。
荊天搖了搖頭,回答道:“他還活着,當然現在應該已經突破成爲金仙,很有可能是在仙界中。”
“仙界……”銘記訥訥重複着,忽而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荊天並不焦急,反而爲銘記講述起來關於仙界的一些事情,包括這個洪荒宇宙的基本情況,銘記認真的聽着,那種楚楚可憐的神態可以觸動人心中的保護慾望。
如今的銘記,既不是幻境中幼時的純情少女,也不是那個大殺四方的惡鬼魔頭,更像是一個失去了生存信念的行屍走肉,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恐怕不是心中對於一念的執念,當初剛
剛醒來,就會選擇死亡吧。
忽然,荊天有些瞭解一念這樣做的原因了。
毫無疑問,銘記和一念都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在修煉之道上如履平地,很少有可以阻擋兩人的關卡壁障,但是門中發生變故,來自師父的嫉妒和猜疑讓一念不得不選擇逃離,悲傷的銘記同樣選擇了離開,進入那無邊無際的東海之中。
無盡東海有着很多危險,而當時的銘記修爲並不是很強大,事實上她也沒有想過活着回來,但是最後她卻活着,不僅僅活着,還在不斷經歷的生死邊緣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也就是所謂的神職。
她的力量來源於悲傷,但是她無法駕馭自己,所以最終淪爲力量的傀儡,對曾經的一切耿耿於懷,將東海龍劍派上上下下屠戮一空,所過之處鮮血遍地死傷無數,曾經足以與萬魔谷一爭長短的名門大派忽然之間分崩離析。
殺光了一切憎恨的人,無處宣泄自己的力量和悲傷,銘記過的渾渾噩噩,終日在迷仙宮之中游蕩,似乎企圖尋找當初的回憶,一直一直,這樣下去。
能夠獲得神職的存在,從某方面來說都是固執的瘋子,也只有超越常人的執着方纔可以成就難以想象的力量。
當一念歸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死域,怨氣沖天令人膽寒,往日師門竟淪落到如此地步,而昔日熟悉的女子,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妹妹,竟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銘記雖然愛着他,但是那時已經淪陷太深,竟當面也不能相認,一念自然痛苦萬分,悔恨不已,設法將銘記擒住,取來極北荒原中的萬載玄冰製作成爲冰棺,另施展多種秘術,設下逆天法陣將銘記封印,需要萬年以上的時間方纔可以讓她完全恢復正常。
自那之後,懸空島自流波山拔地而起,消失在萬里高空之中,直到有一日有緣人出現,爲一念了卻這一段塵緣。
“或許他曾經愛過你,但是如今他已經不愛你。”交代完這一切,荊天聲音低沉地說道,這也是一念讓他傳達的信息,假以他人之口,總歸比面對面更加好一些。
銘記久久沒有說話,從外表看不出來她到底在思考着什麼,荊天也不打擾,既然回來了自己的世界,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再着急了,比起兩個世界之間的距離,這裡無疑是近在咫尺了!
“呵呵……呵呵呵……那他爲什麼要救我?讓我就那樣死去不是更好嗎?”銘記忽然笑着問道,只是這笑聲,讓荊天聽了之後渾身發冷,如今的銘記境界有些不清,雖然還不是真仙,但是已經超過了煉神還虛的境界,荊天不敢小覷。
“不論什麼原因,他至少關心着你,不是嗎?”荊天心中是同情的,這個女子爲心中的愛情付出了太多,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報,當再次清醒地睜開雙眼,竟已經是萬年之後,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海洋,但是她熟悉的那個世界,卻是再也無法回去了。
從來未曾容顏改,滄海桑田一場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