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王鷹一個人獨自站在望月坡上,天空之中的月亮並不是圓滿的,甚至連灑下的光芒都有些清冷,凌雲山頂因爲沖霄殿的關係四季如春,一陣清風過後,後方的樹葉搖曳,發出輕輕的葉濤聲,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卻讓人覺得尤其動聽和寧靜。
他以前沒有這個習慣,但是因爲許芷晴經常在此,所以漸漸地也喜歡來到這裡獨處,這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也許在乎一個人,就會漸漸地被她的習慣傳染,莫名其妙的做一些自己之前並不會做的事情。
一襲白衣在林間閃現,來到了望月坡上,許芷晴清麗的臉龐上籠罩着淡淡的哀愁和疲憊,這幾年的時間,她連以前淡雅的笑容都很少表露,對待別人也越來越冷漠,尤其對王鷹更是如此。
王鷹沒有回頭,雖然許芷晴沒有發出任何聲息,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她的到來,他想要分享許芷晴的心事,哪怕是有關於荊天的也不會在乎,可卻並沒有開口,因爲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已經消弭了他當時的銳氣,只是那一份心卻變得更加堅定。
說起來,他們兩人竟是如此相似,同樣執着,卻同樣沒有結果。
王鷹轉身,一言不發地向着後方的樹林走去,這已經養成了習慣,每當許芷晴到來,他都會默默地離開,其實在最初的時候,他只是想要在兩人身形交錯的瞬間看一看心中的人兒,事到如今,竟然連這樣的心都漸漸淡化,只要能夠守護,就已經心滿意足。
許芷晴如同井水一般平靜無波又幽深無比的雙眸之中泛起一些微弱的波瀾,在王鷹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時候,秀氣的雙脣輕輕囁嚅兩下,輕輕地開口道:“師兄,能陪我說說話嗎?”
腳步停下,王鷹有那麼一瞬間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當確定一切都是真實之後,他緩緩點頭,望向許芷晴,看到她嬌柔的側臉,以及望向天空明月迷離的眼神。
這是一處長滿了各種花朵的園林,位於沖霄殿的靛殿之中,是往日景色非常秀麗的景點,經常有弟子來到此地欣賞遊玩。
然而平時生機勃勃地花園之中此時卻落下滿地的花瓣,大小不同,顏色各異,這些並非是自然脫落,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納蘭阡陌身穿一件
淡粉色衣裙,下方長裙的開口如同是盛開的蓮花,將女子的端莊和秀麗襯托得淋漓盡致,她臉上帶着淺笑,長長的睫毛隨着雙目的眨動而微微顫抖,模樣是如此楚楚可憐。
彎下腰去,伸出芊芊素手將一束類似玫瑰的花朵採摘下來,放在瓊鼻之前輕輕嗅了嗅,然後彷彿很是開心地在小徑之中起舞,一隻手託着花朵,另外一隻手就輕輕地摘着柔軟的花瓣。
“……跟他走……殺了他……跟他走……殺了他……”
她自然而然地不斷重複着這樣的舉動,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繽紛的花雨,花瓣在她法力的加持之下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翻轉騰挪,暫時不會落到地面上,將她烘托得似乎是花中仙子,一顰一笑都美得令人沉迷。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納蘭阡陌想要停下來,卻又不敢停下來,她此時才發現自己的行爲是一種多麼大的困擾,停在哪裡,是不是就代表着選擇了什麼?可是她明明還沒有選好,明明還沒有下定決心,原來心中有了執念,竟然能夠讓人這樣矛盾和掙扎。
她就這樣重複着沒有盡頭的事情,終於心中生出一股煩躁和憋悶,不再細數,然後飛身衝入花叢之中,體內的法力散發出來,隨着輕盈的雙袖將附近十餘米之內的所有花朵都掀飛到了半空中,無數花瓣沖天而起,然後又如同雪花一般飄然落下。
納蘭阡陌站在其中,靜靜地閉着雙眸,淚水從臉頰流下,卻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萬魔谷。
君煙夢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知道自己的父親和荊天一同歸來,而讓她心中震驚的是,荊天竟然是一個半人半妖的存在,這件事情也許在不久之後就會傳遍整個大陸的修仙界,但是如今知道的人卻並不多。
她怔怔地坐在牀榻上許久,終於掩口一笑自語道:“沒想到你還有這個秘密……呵呵,可是我並不討厭小狐狸呢。”
想到這裡,君煙夢不禁起了去看望荊天的念頭,不知道如今兩人見面將會是怎麼樣地一種情形,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荊天到底狼狽到了什麼模樣,是不是見到自己會面變得慌亂?
“小姐,谷主有消息傳來。”門外的丫鬟細聲細語。
君煙夢收斂笑容,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半解的衣衫,露出了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隱約之間可見的風姿令人心馳神往。
“進來。”
門被推開,模樣清秀的丫鬟越過屏風來到了君煙夢的面前,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小姐,谷主有令,以後再也不必靠近荊天了。”
君煙夢爲之一呆,旋即恢復正常,輕輕揮手屏退了丫鬟。
“……父親,你到底想做什麼?之前命我靠近荊天,甚至有了將我下嫁與他的打算,如今卻又如此做法……莫非,便是因爲他是個半妖麼?”
這是一個石窟,位於萬魔谷幽暗深邃的地下,知道此處的人少之又少,是平時君無道的修煉之所,不論是靈氣還是魔氣都十分充裕,並且可以在此處融洽相處,從來未曾出現過任何衝突,荊天知道,這就是所謂地地氣龍脈,是附近一片廣大區域的地氣中樞,作爲修煉環境實在是非常難得。
君無道將荊天扔在這裡,就不再有絲毫命令地離開了,然而荊天卻沒有逃走的念頭,不僅僅是因爲此處修煉環境難得,更是因爲他其實真的沒有地方可以躲避,除非進入極地或者十萬大山之中,然而這樣做的話他存活下來的機率同樣並不高,甚至有可能更快地隕落而亡。
既來之,則安之,如今荊天的心境不是以前可比,對於任何事情都可以淡然處之,不會亂了自己的方寸,雖然情況惡劣,但是他知道君無道這種行爲的確只是對自己有益無害,所以當然能夠放鬆享受。
入定之中的荊天身上亮起銀灰色的光芒,額頭上的三條青色劍痕依然耀眼如初,體內法力在細窄的經脈之中有些滯澀地運行,這便是法力突然增長所造成的不良後果,若是當時突破到天璣境界,恐怕他全身上下的經脈都會因此而受到嚴重的創傷,一步登天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是機會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計,想要享受這種成果也需要莫大的福緣。
蒼生鑑一如以前所有的時候一般無二,靜靜地懸浮在丹田上方,以一種緩慢地速度旋轉着,陣陣銀灰色光芒灑下,讓荊天體內的一切有條不紊,如同是一箇中樞。
唯一發生巨大變化的,卻是荊天位於大腦附近聚集而成的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