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突然醒悟,幾天前強盜夜襲馬莊,幫助自己殺退強盜拯救村民的神秘女俠,應該就是郭小丫!
那女俠身手乾淨利索,手段多變。郭小丫只是一名低三下四的奴婢,言語閃爍,舉止柔弱。怎麼如何也無法把倆人聯繫到一塊兒。現在想起來,熟悉馬莊地形,說話語氣冷冰冰,在村民面前躲躲閃閃的,當時她還說早晚有一天會聯手。借自己完成復仇,豈不是二人聯手?剛纔擰住自己的胳膊,身手頗爲不俗,自己早就應該明白那女俠就是郭小丫!
怪不得以前見她的一舉一動,似曾相識卻一直想不起來。那天在郭化元家斟酒,發現她手上有硬繭,與少女嬌嫩的肌膚大不相襯。豈不是練武留下的?她隱藏得好深好辛苦!
“那晚的女俠竟然是你!”馬周脫口感嘆道。
郭小丫點點頭,回道:“不錯,那晚就是我。那時我擔心郭化元突然出現,逮個正着,所以來去匆匆不敢久留,也不敢以原聲說話,故意拿腔捏調的。那時候我就發現,你面對強盜凜然不懼,冷靜如嶽,有做大事的氣概。”
“後來的一切事情我都瞭如指掌,眼見你一步步滑向郭化元的圈套,纔不得不現身,阻止你中了他的奸計。現在你總可以相信我了吧!”
馬周點頭道:“哦——我明白了,我代村民感謝你當時出手相助。只是以後你隨郭……老賊到荏平,我若不一起去,呆在這鄉下,我們將來如何聯繫?”
“這個……”郭小丫也沒預料將來兩地相隔,二人傳遞音信不便的新情況。想了一會兒,又道:“我先想一想,想出來再與你聯繫,至少這三天時間,我還呆在馬莊村。”
馬周稍稍思考,想出來一個方法,說道:“我自有辦法接近你,這個你不用擔心。只是你呆在老賊身邊,隨時都會被他看出破綻,千萬要小心,不可過份逞強。萬一遇到危險,更不可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郭小丫對馬周很信服,使勁點頭答應下來。此時此刻,她那還有斬殺強盜的半分英姿?活妥妥一副大家閨秀模樣。
這樣以來,馬周則又產生一個新疑惑,她和郭化元到底有沒有一腿?若是剛纔嬉皮笑臉的交談氣氛,還可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一問。現在知道她是自己的大恩人,心存感激,就不方便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一個女人家家,還未曾婚嫁,當面問人難以啓齒之事,太讓人難堪了。
這一耽誤一猶豫,日後生出諸多波折事端,令人不禁唏噓,感嘆命運之無常,白雲蒼狗,須臾萬變。
約好下次約見的方式,二人便各自離開竹林。回到家,堂兄說老族長剛纔來了,恰好馬周不在,說回來以後到他家坐坐,有件事想商量一下。馬周幾乎腳不沾地兒又趕往老族長家。
老族長要說的,估計是長腿和熊貓二人的事。剛纔在竹林,還聽到熊貓和長腿責罵自己說話不算話。背後議論他人不是,兩個混貨簡直該打。以後看怎麼收拾你們!不是看在鄰居一場的份上,全村那麼多人幹嗎非要拉扯你倆發財賺錢啊?
堂兄左手不便,嫂子又懷着孩子,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現在急需人手。幫助救火時,長腿和熊貓格外賣力氣,又是鄰居才選擇了他們。二人嘴有些損,誰年輕的時候沒說過錯話辦過錯事?年輕人犯錯誤,上帝也會原諒。
到了老族長家,果然是長腿和熊貓的事。老族長說已叮囑他們,要聽馬周的話,要賣力幹活,只起好作用不能拖後腿。言語之間隱隱透露,族長候選人天官叔不太樂意放兩人跟着自己做事,因村裡正在訓練鄉兵,人手本來就少,再走兩名男丁,跟兩個逃兵似的,怕人心渙散。
仔細想想的確有道理,其他人留下訓練,將來要以性命相拼保護大家的安全。長腿和熊貓身爲馬莊村民,卻隨自己離開村莊,遊離於大家之外,難怪天官叔要提出不同的看法。
老族長話鋒一轉,說天官暫時還不能插手族裡的事務,不能把所有人都綁在這輛車上,凡事都有特殊情況,總得留一個缺口。馬周呆在荏平城內,有啥消息要早些報到村裡,不能讓全村人處於被動局面。
馬周點頭同意,這時見到老族長家的孫媳婦兒,也扛着大肚子在院子裡散步,便有了把交椅立即做出來的想法。先送老族長一把,使他的孫媳婦兒也能享受到高位交椅,以減輕懷孕帶來的負擔。而且,老族長在村子裡有威,從他家出來進去的人絡繹不絕,他們見到新鮮的交椅,村子裡的銷路首先就打開了。
老族長最後講,明天就讓長腿和熊貓去找馬周。馬周也同意了,做一兩把椅子還沒問題,可要大量做必需有幫忙的。馬周的目標並不是呆在村子裡,也不是荏平和博州郡,而是大唐長安。
又坐了一會兒,馬周離開老族長家,回到堂兄家裡,便和堂兄動手做交椅。擡出一根圓木,用大鋸鋸成長條形,再在上面鑽幾個孔,使方木立起來時能鍥合緊咬,椅子大體輪廓便有了。然後又做椅子面,坐面要比支架的木頭稍寬,板面交接還要嚴密,兄弟二人很是費了一番力氣。
一直忙活到天色將黑,晚霞密佈,才做出來一把交椅。白生生的木頭,四條腿杵地,四平八穩挺像回事。馬周心裡明白,新做出來的這把交椅,只是最簡單最基礎的。離自己想像中的沙發,還差着一條長城的距離。
椅子後面有靠背,眼前的交椅最多算是一條方凳,或者叫作馬紮。網上很多人常說馬紮馬紮,很多人也只是說說,沒親眼見過實物,更不知道怎麼做,馬周也是初次做這東西。
堂兄累得呼呼直喘,馬周也累得額頭一片溼潤,但看到眼前的成果,心裡卻十分舒暢。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嫂子一直呆在一邊看着,當看到交椅做成,擡屁股就要坐上去。
馬周趕忙伸出胳膊制止了她:“別……別……先別坐,你有身孕,萬一這椅子不結實,摔着你可是麻煩事兒,就讓我先試試吧。”
說着,馬周就坐上去。剛接觸到交椅坐面,屁股像被千萬根鋼針狠狠紮了一下,疼得馬周突然竄起來,捂着屁股呲牙咧嘴。
手工鐵鋸牙齒稀疏,鋸出的椅子面非常粗糙,帶着許多木頭刺。天色已黑,當時看不清楚,馬周才中了招!這招還是自己給自己擺的圈套,自己心甘情願坐上去的,不能埋怨任何人,有苦也說不出來。
堂兄看傻眼了,脖子伸得老長老長,半晌才崩出來一句:“咋了?交椅還會咬人啊!”
馬周被說得哭笑不得,恰好堂兄家大門外備有一堆沙子,倆人擡着交椅,像擡花轎送人出嫁,十分隆重來到沙堆。交椅面顛倒過來,馬周在左,堂兄在右,拉鋸似的左一下,右一下,在沙堆裡使勁摩擦。
嫂子扛着大肚子也來了,彎腰舉着羊油燈照明。馬周沒讓嫂子彎腰,接過羊油燈,放在沙堆旁邊。倆人拉得呼呼生風,椅子咯吱咯吱直響,如豆的燈苗在風裡搖曳。
約一頓飯的功夫,馬周摸摸交椅坐面,手感很好,非常光滑,如女人溫柔的小腹。馬周覺得差不多了,把交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坐上去。
正在這時,馬周突然眼前出現一名少年郎。
少年郎和自己年齡相仿,臉色蒼白,神情憂鬱,似乎滿腹心事無處可訴。他出現的方式太詭異,嚇了馬週一大跳,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起來。更怪異的是,少年的眼神空洞洞的,伸手做出制止的動作,意思是不讓自己坐在椅子上,可是已經晚了。
他是人還是鬼?怎麼悄沒聲息的就出現了?沒來及問少年一句話,只覺屁股一軟,身體凌空,椅子“咔嚓”一聲脆生生斷開,“噗通!”屁股摔了個春暖花開,馬周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唉呀!我滴個娘喂!”躺在涼涼的地上馬周叫開了,一動不敢動。
堂兄趕忙去拽:“咋了,咋了,這椅子還有躺地上的功能啊!”
“別動!”馬週一聲驚呼。
“怎麼了?”堂兄急忙問。
“別動別動,腰疼,摔着腰了!”馬周疼得臉上的肉都擠成一塊了,躺了一會兒,疼勁過去,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再舉目四顧,那陌生少年郎又不見了,四周的黑暗中透出無盡的神秘和詭異。
“剛纔有個少年郎突然站在我面前,他這會兒去哪兒了?”馬周揉着屁股問堂兄。
“少年郎?這會兒不見了?”堂兄眼裡現出一層小圈圈:“哪兒有人?從頭到尾就我們三個人啊?你……你可不要嚇我,我讀書少!”
嫂子肥大的身軀嚇得一顫,也說道:“是啊,根本沒有什麼少年郎,是不是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