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她是誰的徒弟。”王子用腳尖踹了踹刀疤男,“你知不知道妖在哪兒?”
刀疤男手舞足蹈說不出來,想了想,在紙上寫了“男妖”二字,又寫了“臨賴”。
“是個男妖,叫臨賴?”
人羣裡有人“咦”了一聲:“這名字怎麼這麼像凌奈?他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哪裡像妖怪了?”
“凌奈是誰?”王子走到門口問。
“是南捕頭的好友,平日和她走得最近,跟其他人鮮有來往。”
王子哈哈一笑,轉身回到案前,坐到太師椅上,拿過驚堂木,雙腿交疊往案上一搭:“沒想到啊沒想到,南捕頭你竟然這樣的嗜好,養男妖?是養情郎吧?”
南繡桐倏地擡眼,斬釘截鐵:“不是。”
“本王子最討厭妖怪,結果同盟的官員竟私自養妖,不知朝廷是否知曉。”王子把玩手裡的驚堂木,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若是不知,我下次見到皇帝,定要將此事告知!”
縣令慌了,忙道:“摩耶王子,事情尚未查清,不能這麼早下定論的。”
“本王子剛找你們的時候,你們不拿我當回事,現在知道怕了?”王子也不等縣令說什麼,坐直身子,驚堂木往案上猛地一拍,“來人!將凌奈抓過來!”
“啪”的一聲響,驚得百姓齊齊一抖。
大嬸“哎喲”一聲嚇得沒魂,下意識想扶東西,身體往蘇驚棠那邊倒,蘇驚棠被撞到臂膀,手腕一歪,西瓜“啪”的一聲碎了,中間沒來得及喝的汁水濺了一地。
蘇驚棠愣愣看着地上的西瓜和鞋子上的汁水,紅潤的脣動了動,有些顫抖:“甜、甜瓜……”
“鞋子髒了。”溫尋低聲開口,手指輕點,鞋上汁水消失。她憂傷地看向他,右手還拿着金勺子,“沒了。”
“等會再買,你今天吃得夠多了。”
“凡間這個時節,好難買,買不到,沒了。”蘇驚棠哽咽。
旁邊大嬸咋咋呼呼:“蘇小姐你還想着瓜,你故人凌奈都要被當成妖怪抓來了。”
“你還說,我的瓜就是你碰掉的。”蘇驚棠苦着臉控訴。
大嬸一臉心虛:“還不是被那個王子嚇的。”
大堂內,南繡桐對外頭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心領神會,看了眼王子,準備從門邊溜走,卻被王子的侍從逮個正着。
“有我在,你們不準離開衙門半步!”王子喧賓奪主,不顧縣令黢黑的臉,轉而吩咐護衛,“你去找個人來……”
護衛領命,朝着門口走去,人羣自動讓路,蘇驚棠氣悶地看着地上的瓜一動不動。
“讓開!”護衛推出刀鞘擋在身前,厲聲呵斥。
溫尋眯起眼睛,手指微動,蘇驚棠上前半步,抓住溫尋的手指,氣悶地看着護衛,指着地上的瓜:“路這麼寬,你非要從我這裡過嗎?沒看到地上很髒走不通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王子大步流星走過來,換上笑臉:“我說誰膽子這麼大,原來是蘇小姐。”他對護衛擺手,“趕緊走,別在這裡礙眼。”
“蘇小姐在外面站了半天累不累,不如進來坐着看熱鬧?”王子嬉皮笑臉。
圍觀百姓看了看蘇小姐,又看了看王子,低聲議論——
“凌奈是蘇小姐的故人,王子要抓凌奈,蘇小姐不生氣嗎?”
“這個王子是不是看上蘇小姐了?”
“蘇小姐身邊有凌奈也有溫公子,哪裡還有心思管別人……”
王子忽然問:“蘇小姐和那個妖怪很熟?”
蘇驚棠慢悠悠反問:“你這麼肯定凌奈是妖?”
“蘇小姐若不信,等會兒看看便知。”王子自信滿滿,“若我能證明他是妖怪,你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那也太便宜你了。”
“看來連蘇小姐都認爲凌奈是妖怪。”
很快,護衛領着一個一身道服的男人過來。男人知命之年,雙鬢微白,步伐穩健,留着和王子相似的鬍子,時不時摸一下,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他斜挎着包袱,走路的時候裡面叮噹響。
道士昂首闊步,鼻孔朝天,從蘇驚棠和溫尋旁邊路過時,包袱裡的聲音靜默了一瞬。
道士低頭抖了抖包袱,裡面又重新響了起來,他臉上閃過一瞬的恍惚,緊接着若無其事對王子拱手:“在下崑山周常子,專治妖鬼之事。”
王子放肆打量道士:“你就是方圓一百里內赫赫有名的神仙道士?”
道士挺直腰桿:“不敢自稱神仙,但只要我出手,就沒有能從我手裡跑掉的妖怪!”
蘇驚棠一臉驚奇看着道士,眼裡閃着光,她興致滿滿問王子道:“你找的這個道士,可以看出所有妖怪的身份嗎?”
王子還沒開口,道士搶在了前頭:“姑娘瞧不起我老道?等會只管把妖怪往我面前領,沒有我識不出來的!”
“既然如此,摩耶王子打個賭如何?”
“打什麼賭?”王子也來了興致。
“你找來的道士如果真的能識出到這兒來的妖怪,我答應你一個條件,要是不能,你跪下學狗叫,罵自己豬狗不如。”
王子冷了臉:“你什麼意思?”
“看你的臉色,是已經猜到自己會輸了嗎?”
“我不可能輸,聽說此人是塢縣最厲害的道士,沒有失手過。”王子說完,看向道士,“要是輸了,你跪下學狗叫,罵自己豬狗不如。”
道士揚起下巴:“瞧着吧,我閱妖無數,沒有失敗過!”
蘇驚棠笑開了花:“塢縣真有意思!”
*
一盞茶後,王子的護衛推搡着凌奈過來,潑皮等人跟在身後,一臉稀奇。
“聽說凌奈是妖怪?這慫貨怎麼可能是妖怪,平時都要女人護着呢!”
其他百姓也覺得有道理:“我看他也不像妖怪,哪有那麼好欺負的妖怪。”
“我覺得他像,哪有普通人長得如他那般好看,多是妖怪變的。”
“蘇小姐和溫公子都好看,你怎麼不敢說?”
“他們是大善人,怎麼可能是妖!”
蘇驚棠忍俊不禁,調皮地看向溫尋:“溫大善人。”溫尋挑眉,“蘇大小姐。”
凌奈身着月白色長衫,雙手被壓在身後,被迫垂頭彎腰,人羣中有受過其恩惠的老人看不過去,一臉不忍喊着凌奈的名字,嘆他是個可憐兒。
南繡桐目不轉睛看着他,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眼裡盪漾着光。她攥緊袖子,心裡一團亂,上一次讓她如此不知所措的時候,還是師父出事那天。
護衛甫一壓着凌奈走進大堂,王子拔劍而起,刺向凌奈:“讓本王子先探探你!”